石堅強、蕭駿安、劉佳和王娜四人乘着蚍蜉中終於抵達目的地。王娜是堅持要來,並且說當劉佳一人在上面指揮的時候,她可以陪着壯膽,於是就一同來了。一路上除了一遍又一遍訓練,他們都沒怎麼說話。從6000米空中急速下降的同時,申屠放的四個蜻蜓信號接通,戰場信息送入每個人的眼鏡。
他們看到小蚍蜉倒插在泥潭中,只露出一個屁股,一架直升機繞着它在飛,雪亮的探照燈一直照着它周圍;另有一名士兵坐在洞庫前的越野車裡;洞庫已經坍塌,沒有申屠的信號。每個人都不約而同驚呼,“糟了!”
石堅強決定先打掉威脅最大的直升機,再摧毀那輛車,隨後下去找人。劉佳通過作戰機器人軟件控制着十二米長的蚍蜉,迅速讓它降到跟直升機相同高度。看到正前方怪獸一樣的直升機,轟隆的引擎聲鋪天蓋地壓過來,兩位女性臉色發青,渾身顫慄,王娜緊閉雙眼,劉佳雙手死死地捏住操縱搖桿,指節發白。石堅強打開蚍蜉頭部下方一個蓋子,六管高射速電磁槍伸了出來。
……
直升機駕駛員繞着“未知武裝”的墜機現場繞了四五個圈,打算再繞一個圈就結束觀察,讓機上三名突擊隊員沿着繩子滑到地面進行搜索殲滅。等他轉完一個圈後,隱隱約約看到正前方有個黑乎乎的影子擋在星空的背景之前。他有點吃不準,猛地眨了眨眼睛,想再看個究竟,是不是眼花了。下一秒鐘,一陣無聲的金屬風暴撕碎了前窗,將他的上半身打得稀爛,副駕駛和後面的三名士兵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失去控制的直升機打着旋猛摔在洞庫正下方的山谷,幾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火焰映紅了半邊天空。
蚍蜉一輪射擊後,急速拉高避免碰撞,隨後一個瀟灑的轉身,順勢朝洞庫門前的越野車壓下去。車上那名士兵發現事情不妙,立即棄車徒步逃跑。蚍蜉機頭朝下輕鬆地趕了上去,石堅強又開始射擊。子彈在那士兵的背後激起一串雪花,很快就咬到他身上,將他釘死在地面。
……
剩餘氧氣時間:0分00秒、0分00秒、0分00秒。申屠愣了一下,不知道沒有了氧氣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半分鐘?一分鐘?
他向上伸出右手,感覺已經頂到了冰層。屏住氣,攥緊拳頭用勁向上捅。一下!兩下!停下來,喘口氣。一下!兩下!他感到有點頭暈,氧氣快用完了。粘稠的泥水堵住了氣體循環泵,不可能了。不,再努力一下。
最後再來一次,一下!兩下!
嘭!申屠戳穿了冰層,沼澤地上露出了他的金屬拳頭。
“嗶,嗶,嗶,嗶”,眼角的戰友欄裡,石堅強、蕭駿安、劉佳、王娜,四個頭像亮了起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失去意識之前,申屠腦海中掠過一絲懷疑。
……
“看到了,申屠。”劉佳鎮定地發出通知,同時操縱蚍蜉朝沼澤地飛去。
蚍蜉在小蚍蜉邊上的山腳離地一米空中懸停,石堅強和蕭駿安打開艙門滑到地上,按眼鏡裡面的座標位置找到申屠。石堅強拉住申屠的手,蕭駿安抱住石堅強的腰,兩人一起使勁,“嗨!”一把讓申屠破冰而出。
“急救包!快!快!”石堅強焦急地喊着,王娜把準備好的設備準確地扔了過來。
……
申屠伸手將嘴巴鼻子上覆着的難受物體(呼吸機面罩)抹掉,隨後睜開眼睛甦醒了過來。石堅強大大地鬆了口氣,
“申屠,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申屠一高興,眼淚又要不真氣地流出來。他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若無其事地說,“還行。從鬼門關走了個來回。”
蕭駿安笑嘻嘻地湊了上來,“申屠,別充好漢啦,想哭就哭唄。”
申屠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哭了開來,那叫一個解脫。王娜又扔下一箱大瓶純水(在海水或者河水中提純的),石堅強和蕭駿安忙着幫他清洗。作戰服清洗非常容易,水一衝,髒東西全沖走了。
劉佳趁着空隙向總部報告第一階段情況,申屠已經找到,安全,但他爸爸沒找到,之前洞庫已經炸燬。柯瀾回覆說,天亮前必須撤退躲入海中,其餘行動安排由石堅強現場決定。
申屠站了起來,感覺全都恢復正常。其實剛纔也就哭了這麼一兩下,自我感覺:長大了。
“兩點鐘方向,BMP(俄軍步兵戰車)兩輛,ETA(預計到達時間)兩分鐘,威脅程度高。”劉佳在蚍蜉倉里根據戰術機器人的提示,沉着地發出警訊。
申屠的安全和直升機威脅這兩件迫在眉睫的大事解決之後,兩輛步兵戰車的接近又引起了大家的不安,手上的任何武器都無法保證打掉那兩個大傢伙。當申屠快速彙報他來到這裡的前後發生的事情的同時,石堅強從冰面上那個調查員的屍體中搜出他的證件,將圖像傳給總部。胡啓蘊查了字典後說,死者屬於俄國內務部安全部隊,由此判斷洞庫是與俄國官方衝突中被毀的,申屠威估計已經被帶走關押在別的地方,直升機和裝甲車應該均屬於內務部安全部隊作戰力量。
他建議石堅強儘量避免衝突升級,即刻返回。
“BMP,ETA一分鐘,”劉佳提醒。
“不行!小蚍蜉一定要開回去。”申屠說。
“沒錯,設備絕不能讓對方俘獲,”石堅強迅速開始部署,“申屠操作榴彈發射器,用EMP榴彈炸燬對方的通訊,我去封鎖進洞庫平臺,蕭駿安用繩纜將小蚍蜉吊起。立即開始行動。”
王娜把幾箱榴彈和發射器拋往地上,劉佳從船艙中拋出繩索後立即回到作戰界面,將哨戒機槍鑽地固定腳解除。
蕭駿安接過繩索往小蚍蜉尾部爬上去,石堅強繞着沼澤撿起申屠丟下的電磁槍,又抓起哨戒機槍沿着山坡往洞庫門方向狂奔。
申屠原地將榴彈發射器架起,開啓後馬上朝不同方向發射了五發空彈,作戰機器人按照參數標定了射擊諸元。
石堅強把哨戒機槍在洞庫邊緣的平地上一插,自己沿着邊緣跑開二十多米形成交叉火力。這時兩輛BMP裝甲步兵戰車剛剛抵達入口,車燈發出的兩柱光束照得洞庫前面的空地雪亮。“快啊,申屠,EMP!”石堅強焦急地喊到。
第一輛BMP已經從來路開上空地平臺,發現山谷下熊熊燃燒的似乎是先出來的那架直升機殘骸。頭車觀察手頂開車蓋,從寒風中鑽出半個身子,舉起望遠鏡朝那邊看。
劉佳,“EMP六發,座標鎖定。”
申屠,“六發EMP,發射。”
唰唰唰唰唰唰,發射管從下到上微微移動,六聲輕響,六枚EMP電磁脈衝榴彈朝着兩輛BMP射去。
BMP上的觀察手嘰裡呱啦低頭往車裡面說話,報告直升機被擊毀的壞消息,車長又把這情況通知了坐在後面的指揮官。指揮官拿起話筒,準備讓總部派更多的直升機前來支援。
六枚EMP電磁脈衝榴彈此時就在兩輛BMP之間的空中爆開,六次輕微的爆炸聲和閃光之後,肉眼看不見的強大電磁脈衝通過車上的通訊天線和雷達天線涌入,瞬間摧毀了設備中的集成電路和部分電子線路。
指揮官激動地朝話筒說了一陣,奇怪地發現沒有任何回話,聽筒出奇寂靜,連平時電流的輕微沙沙聲也沒有。他拿開話筒,瞪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周圍的幾個士兵感覺莫名其妙地聳了聳肩。
裝甲車的大燈在幾次火花後熄滅,整個洞庫周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準備第二輪,”石堅強又下命令。
蕭駿安已經把繩索綁在了小蚍蜉的尾翼上,讓劉佳操縱蚍蜉慢慢往上飛,隨着一陣冰面破碎的聲音,小蚍蜉緩緩上升。蕭駿安指揮着蚍蜉慢慢往山坡上移動,將小蚍蜉拖到山腳放下。
俄軍指揮官命令打開BMP艙門,士兵魚貫而出,他看到後面那輛車裡的人也走了出來,車燈全都熄滅,後車通訊設備也被摧毀,這下他才明白這不是故障。他拿出口袋裡的手機,一看信號還在,於是開始撥號。
又是六聲輕輕的爆炸聲在頭上炸開,指揮官不由自主地把身體縮了回去,再看手機,一片漆黑。所有的聯繫都中斷了。
“爆震彈準備”,石堅強命令。如果對方往上衝的話,就用爆震榴彈震得他們暈頭轉向。說不定還可以抓個俘虜審問一番。
俄軍指揮官二十多年的戰鬥生涯中從沒碰到過這麼詭異的事情,他本能地感覺到對方是一夥比曾經的強硬對手——車臣武裝分子——還要厲害無數倍的敵手,特別是在武器方面。“上車、上車,全體撤退。”他命令道。
俄軍上了車,但車已熄火,再也無法啓動了。所有人都縮在車中,而兩輛車就這麼傻愣愣地趴在積雪的路口。
石堅強觀察到整個過程,心中大樂。趁着俄軍不知所措的功夫,他拔起哨戒機槍跑向蚍蜉。 一夥人在俄羅斯寒冷夜空中從容撤走。
此時爲十二月二十一日中國時間晚上十一點。
由於在晚上完全不擔心被肉眼看到,而雷達又發現不了,所以他們取直線往東海飛去,在二十二日凌晨五點順利降落在東海海域。早上七點,五個人風塵僕僕地從地下室出來,柯瀾和胡啓蘊等在那裡,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迎接他們。
大家一邊吃着,一邊興奮地聊着昨天發生的一切。說句實在話,對於劉佳和王娜來說,她們的感覺只是“震撼”,因爲沒有面對面地看到過屍體。
石堅強感慨萬分地說道,“唉!沒想到啊,其實我們只有輕武器而已,要是有重武器、有導彈的話,那不就更省力了嗎?”
胡啓蘊卻流露出些許不安,“我有點擔心啊。”
柯瀾奇怪了,“老爹,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你看,我們這次行動,成本多低啊。石堅強這幾個應該屬於平民吧,一天一夜來回趕了上萬公里的路,消滅了俄軍一架直升機、八個人,還讓兩輛裝甲車趴了窩。我是擔心啊,軍事手段的成本那麼低,我們可能以後會傾向於用它來解決問題。”
石堅強表示同意胡啓蘊的說法,“有道理。濫用武力,到時候一旦摔跤,那就會摔得很徹底。”
這時,申屠的手機響了,是哈爾濱安全局的同志打來的,對方告訴申屠,他的同事護送他爸爸申屠威,將在今日乘飛機回鶴鳴,大約下午四時抵達。大家在一片歡呼的同時,也急於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