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也深了,演練場上今日卻依舊亮如白晝。忐忑不安的三十七代弟子,靜默的圍住演練場的維法堂弟子,以及不在此處卻關注着此處的長老們。
就在寅時的鼓聲響過後不久,匆匆忙忙帶着幾十人離去的趙歷悅回來了。只是他身後押着的卻足足有幾百餘人。同一時間,演練場外圍觀的人羣中也起了騷動,幾名維法堂的弟子從其中抓出幾名人也送到了趙歷悅押送的人羣中。
但凡稍有抵抗之意的,皆被殺威棒打斷腿骨再用鐵鏈鎖上。
如此做派,令三十七代弟子愈發不安而惶恐起來。
方恪擡眼看了看肖長老的方向,他知道維法堂已經‘正常’運作了。而謝長老此時人卻仍未出現。
趙歷悅大步走上前遞上一份名單然後拱手道,“幸不辱命。”
方恪拿過這張薄薄的紙,紙上寫了總計三十二個人名。每個人名下都密密麻麻的標註了身家背景。背景各不相同,相同的是個個背景雄厚,隨便拉出來一個都可以在崑崙派中混得風生水起。難怪如此囂張。
方恪看向謝安,只見他此時已然冷靜下來。稚嫩的臉上透出一股子得意和嘲諷似乎在說看你們敢把我怎麼樣。
方恪將紙遞給趙歷悅然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你姓方。”
趙歷悅一怔,眼底訝異一閃而過。兩人視線一對,方恪笑容不變,趙歷悅微嘆一聲,沒有想到他和蕭昌秋的對話他竟然聽到了。其實更加訝異的是方恪竟然也會這般脅迫人立下投名狀。看來他確實是小看了方恪。這一手玩的漂亮,無論如何以後他趙歷悅的頭上是確確實實的寫上方字了。
趙歷悅腦中飛速的閃過這些念頭,然後立馬笑容淺淺的接過紙答道:“是。”
轉身就對着候命的十餘名弟子揮了揮手道:“把人都給我抓出來,一個都不要落下。若有反抗,參照維法堂的做法。”
這十幾名弟子迅速執着劍走入三十七代弟子的方陣,逮人。
“你幹什麼!”
“你敢動小爺?你知道小爺是誰嗎?”
不一會兒狀況就發生了。
逮人的弟子二話不說就拿出鐵鏈想要將人捆住。一道金光亮起,一個防護罩出現那逮人的弟子碰的被彈開。那少年一臉倨傲的站在防護罩內道:“我是武技峰王洛陽,你敢對我揮劍?不要你的小命了?”
那弟子從地上爬起,猶疑的往方恪的方向看了看。明顯看出底氣不足。
看到這個情況,其餘人也紛紛有樣學樣或祭出手上長輩賜出的靈器抵抗起來,或自報家門讓人忌憚兩分。
謝安愈發氣定神閒,他要看看方恪如何收場!大大的丹鳳眼低是一片怨毒之色。
方恪看向趙歷悅道:“陳師兄常在我耳邊誇你有幾分手段。”
掌握着他的權力,卻明晃晃的說自己不姓方姓趙。還想看他的好戲。這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趙歷悅聽到此言,二話不說直接走到那王洛陽面前。也不知是施用了什麼術法,竟然直接將王洛陽的防護罩破去。一腳直接踹在王洛陽膝上,咔嚓一聲響。王洛陽直接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趙歷悅直接踹斷了他的腿骨!
趙歷悅的身影不斷的在人羣中閃過,痛呼哀嚎聲不斷。凡是抵抗的弟子此時已經沒有一個站立着的了。
一時間三十七代弟子靜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再出言抵抗不從。
方恪神色淡淡的看着一個個被拎到他面前的弟子。站起身走近一個個看過去。
有低着頭不敢對視的,有心虛的別開眼的,有神色憤憤的,有一臉不屑的,也有平靜安然的。
“把他們做的事都公之於衆。”方恪對着陳褚道。
“且慢!”肖長老縱身躍至方恪身前。
“肖長老。”方恪拱手一禮。
肖長老側身避開了這一禮,嘆了一聲道:“師侄此事欠妥,不要如此早下定論。”
方恪搖了搖頭。
肖長老上前道:“借一步說話。”便拉着方恪走至人後。
“師侄擡一擡手,饒那孩子一回如何?”
“您也來爲他求情,看來他確實是面子很大。”
肖長老又嘆了一嘆道:“謝安是謝老早逝的兒子給他留下的獨孫,他爹孃都是在十餘年前妖魔兩族進犯時身受重傷,之後不治而亡。這孩子從小沒了爹孃,只是給謝老帶着,而謝老爲人過於嚴厲。爺孫兩也是不親。而其餘人看他從小玉雪可愛,又嘴甜善言就多加疼愛。這孩子一方面被溺愛太過,一方面卻又被壓迫太多。恐怕就是如此纔會導致他走上歪路,心思如此狠辣。師侄不妨將其交予我管教如何?
懲戒一番之後,再循循善誘。我想這孩子還是有救的。”
“您若是看到他看見那十一具屍體時的反應您恐怕說不出這句話。”方恪道,那種全然不以爲意的眼神,天真的殘忍。餘崇安看到屍體時已經嚇到說不出話來,而謝安卻立馬想到了應對之法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
“你這是非如此不可了?”肖長老面上顯出幾分怒色。
方恪平靜的看着肖長老。
肖長老指着方恪許久最後氣紅了臉道:“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我保證會好好懲戒他一番還不行嗎?我把他關進慎行崖,抽他鞭子…”
“如果他不是謝老的孫子,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您還會這樣說嗎?”方恪問道。
肖長老一時語噎。最後緩和了面色幾乎是苦笑道:“師侄,你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你若是真的處置了他,那其餘三十一名弟子你都要處置了嗎?你可知道這樣你就把五位峰主,幾十名長老都給得罪了遍。往後你在崑崙便會寸步難行。”
“那又如何?”方恪輕笑出聲,笑聲中帶着幾分嘲諷和憤怒“我只問,如果他不是謝老的孫子,只是一名普通弟子,您還會這樣說嗎?”
肖長老靜默半響,緩緩搖頭道:“人和人本來就不一樣。”
然後他又馬上道:“他不過才十二歲,還小。犯點錯還可以改。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十二歲已經不小了,基本的是非觀應當是有的。在修仙界一十四五歲就已經成人了不是嗎?”方恪道:“不能仗着年紀小,就什麼錯都可以犯。不是因爲是孩子,就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也不是我要趕盡殺絕,是他自己走上了絕路。”
肖長老看着方恪堅定的眼神大怒道:“方恪你不要如此不識好歹!”
方恪笑了笑道:“於公於私,謝安今日…”
“你不要後悔!”肖長老狠狠打斷方恪的話,拂袖而去。
方恪看向陳褚道:“念!”雖然他算是一個臭棋簍子,但是他一直都知道落子無悔。
陳褚破有些憂慮的看了方恪一眼,然後朗聲道:“主犯,謝安,從犯,餘崇禮,王洛陽,上官平汩……殺害崑崙坊市修士二十七名,逼迫五十餘戶商賈上繳保護費,……
謝安,謀劃逢秋林擊殺……十一維法堂弟子身亡……
按崑崙門規當……當…“
陳褚唸到這裡念不下去了。按照門規謝安非死不可。而其餘弟子除了餘崇禮之外都沒有參與今日逢秋林事件,因此他們罪責少了大半但幾乎也等於是去了半條命。
這樣做的後果,方恪有沒有想過?他等於開罪了崑崙幾乎所有的長老和勢力。
“念。”方恪淡淡的吐出一個字。
陳褚猶豫片刻,看到方恪投向他微微不悅的神情才繼續念道。
“當亂棍打死,停屍三日以儆效尤。……其餘人等,杖責五十,移至慎行崖……”
這一番話一出,全場頓時譁然一片。他們先是爲謝安等人犯下的罪責而驚呼,現在是被懲罰而嚇到。處死謝安?
誰不知道謝安的爺爺是謝老啊,方恪竟然要處死謝安?這不是開玩笑吧?
而謝安卻是慌了神擡眼往肖長老等人的方向看去。而其餘人現在也開始怕起來了,杖責五十這可不是一般的杖刑,而是殺威棒啊。不論什麼修爲護體都對殺威棒無用,這一頓揍下來。可就是半死不活了。還要被關押到慎行崖……
“我不是維法堂,沒有處罰和判刑的資格。”方恪的聲音響徹整個演練場。
肖長老一喜,難道方恪終於想通了?接下來方恪的話卻讓他直接從喜轉悲。
“所以這些人,我就都交給維法堂處置了。”方恪指指趙歷悅之前抓來的那些弟子道:“我相信維法堂一定會秉公辦理。而這些人,”
方恪指指謝安等人。
“是我管轄範圍內的人。所以我就親自管教了。”
說着方恪拿出塞住謝安口的爛布。
此時一個人影一現,引起一片驚呼。出現的正是不苟言笑的謝長老。只是他此時目光炯炯的看向方恪,一股巨大的威壓投注在方恪身上。
方恪卻不爲所動,在巨大的威壓中緩緩將劍尖抵在謝安脖頸上。
“殺不得啊!”王長老遠遠的呼喊一身,滿是悲慼。“師父,你救救安兒吧!他還那麼小!”
謝長老卻只是將威壓投注在方恪身上,沒有說一句話。
方恪看着謝安猛然收縮的瞳孔問道:“你知錯否?”
謝安臉色扭曲了一陣,半響沒有說話。眼角餘光卻是落在自家爺爺不見喜怒的臉上。然後死死的咬住嘴脣,他沒有想到方恪竟然真的敢這般對他。
最後,謝安咬着牙道:“我知錯了。”
話音一落,一道劍光。
謝安睜大着眼,不敢置信的捂住脖子,張大嘴沒能在說出一句話。
“知錯就好。”方恪淡漠道收回劍:“人總要爲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錯誤越大,代價越高。”
就這樣處理了。到底殺不殺的時候我也糾結死了……最後決定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