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好比洋蔥,想知道洋蔥的心就需要一層一層的去撥它,在撥的過程中會不斷的流淚,當你撥到最後才現洋蔥原來是沒有心的。
和向暉持續冷戰達一週時,我每天都處於焦躁不安的狀態。不願過問他的事,所以懶得逼問竹喧。不去想,偏偏午夜夢迴時他的身影會悄然出現。看誰都不太順眼,導致梅玫玩笑般的說我是提早步入了更年期。
幸好寢室裡有柳如煙和竹喧這樣帶動氣氛的搞笑高手在,因此日子不算太難熬。
愛美是女子的天性,減肥和美容是寢室裡亙久不變的主題。
如煙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減肥秘方,精神暗示法,據說還是從國外進口。
所以每天早上起牀,大夥都不再需要鬧鐘,準六時,如煙的震天狂吼,“我瘦啦。”定會出現,沒有一天例外。
她的心理暗示無處不在。吃飯時,一邊往嘴裡塞紅燒肉,一邊在嘴中嘟囔,“不會胖,不會胖。脂肪肥肉全燒掉。”洗澡時,經常是把龍頭開到最大,水溫調的偏高,她站在龍頭下,任由水花往身上肉多的地方沖刷。不僅如此,嘴巴里的叫喚必不可少,“熱水啊,把肥肉都衝沒了吧。”如此走火入魔般的吼叫,把初來乍到的大一學妹們嚇的面無人色,幸好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最可怕的一次,是我半夜醒來時,現露臺上站了一個人。校園鬼故事流傳甚廣,雖然我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但聽多了難免也會產生懷疑。猛一見到,我腦子裡瞬時轉過許多情節。在短暫的驚嚇後,我看清了不是別人,正是減肥減的昏天暗地的柳如煙。估計她是餓的睡不着爬起來數星星呢。我將她的豪言壯志聽的一字不漏,“天邊那顆最亮的一定是傳說中的減肥星。它會保佑我快些瘦下來的。”
當時,我差點就想找塊磚頭把她給砸昏了。二天把這個當笑話似的說給竹喧他們聽,個個笑的前俯後仰,直不起身。
其實如煙一點不胖,最多稱得上豐滿二字。不過女爲悅己者容,可以理解。
這一日,如煙又在實施她的精神療法時,寢室電話響了。
如煙恰好就站在電話旁,接起,隨後叫道:“葉子,你的電話。”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我接過電話,不忘送她兩個大白眼。
“我是葉紫,你哪位?”
“葉子,是我。”竟然是陳宇華。
我端着話筒,有些詫異。自從我明確表示和他分手後,我們很少有聯繫,路上碰到也只是點個頭完事。也難怪如煙如此表情。
電話那頭的他說話有點猶豫不決,“葉子,有件事……你知道了嗎?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哪件事。陳宇華做事不是這麼沒頭腦的人,最近身邊的人怎麼都這樣古怪,竹喧是,現在就連陳宇華也是。
我清清嗓子,“什麼事呢?”
“向暉前幾天向學校提出休學申請。”
休學……我腦袋“轟”一下炸開了。
“葉子,你在聽嗎?”陳宇華焦急的問。
我故作冷靜,“我在聽。”
他語很快,“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他後面的話我無法再聽下去,撫了一下胸口,心好像還來不及疼,就已經被整個剖開。讓我在剎那間心涼至極。
掛斷電話,我直直的看向竹喧,眼睛中沒有焦距,只是緊緊鎖定她。“你知道的對不對?爲什麼不早告訴我?爲什麼?”我從牙縫中擠出破碎的聲音,暖暖的日頭打在她身上,絢爛又刺目。
“葉子,你不要這樣。”竹喧站起抱住我,我無法掙脫,眼前升騰起陣陣霧氣。
“我知道的時候,已是無法挽回。他求我不要告訴你,因爲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冷笑,“不管是什麼苦衷,他都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煩勞你,竹喧,我的朋友來轉告。”我有些失去理智,說話尖酸刻薄。
“葉子,”竹喧的眼中有一亮晶晶的東西閃了閃,“即便我當時就告訴你,結果還是不會改變。向暉要我瞞着你,是不想讓你傷心。”
“你們誰都沒有權利替我做任何決定。”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傷心也罷,難過也好,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我用力推開她,暈頭轉向的出了門,竹喧追出來,拽住我的胳膊,“葉子,你冷靜點。”
冷靜?事到如今讓我怎麼冷靜。男朋友要休學,而我是最後知道的一個。
“竹喧你放手,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我一字一頓,神情委頓,感覺極累。
她果真鬆開手,復又挽住我,“葉子你去哪裡,我陪你去。”
她以爲我會怎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是這樣的人,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我只要向暉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一個使我打消疑慮的答案,僅此而已。
我堅定的搖搖頭,竹喧反覆斟酌了一下,也只得隨了我。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宿舍打理行裝。
心中某一處微微疼痛,如果我沒有找他,他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別。
同在寢室的大鳥見我臉色鐵青,忙不迭的說:“葉紫你來了啊,你們有事談,我先回避下。”說完,朝凌峰使眼色,凌峰反應過來,接口道:“我也正要外出,我們一起。”
他們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狠狠的瞪了大鳥一眼,他和向暉住在同一間寢室,關係又很不錯,他一定早就得知此事,他既然知道,如煙斷不會不知,可這兩人硬裝的跟沒事似的,我和他們沒完。
向暉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行李,慢慢擡起頭,無比的沉着冷靜,甚至,不帶一點溫度。
這樣的向暉,陌生到讓我害怕。
一段很長時間的寂然。
他靜靜的看着我,無聲的嘆息縈繞在周身,撞擊到心靈深處撕扯般的生疼。
我知道我來此的目的不僅僅只爲見他一面,可是準備好的話卡在嗓子眼裡就是說不出口。
“你都知道了?”那語氣平淡的就像在和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打招呼。
無端的恐懼忽然襲來。眼前的向暉縹緲虛幻,我不敢閉眼,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就會在我身前消失。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尖冰涼,他傾下身,輕揉的拂過我因激烈奔跑後散亂在前額的絲,慢慢的捋到耳後,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眼淚噴涌而出,“向暉,這是爲什麼?”
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愧疚,很快掩飾過去,淡淡道:“我母親在英國給我安排好了學校,所以,這裡的學業要暫停。”
“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這事爲什麼不能和我說?”我急迫的拋出大串疑問。
他的眼睛掠過我的頭頂,眼神黯淡無光,低低喚了聲,“葉子……”逐漸低去的聲音中隱含了多種情緒,無奈,苦澀,蕭索,落寞,挫敗……
我仰起頭,他的手在我眼角摩挲了幾下,極其緩慢的說:“也許就不回來了,所以葉子,不要等我。”他的話無比清晰的傳入我耳中。
我腦袋裡“嗡嗡”作響,緊緊咬住下脣。一個巴掌甩過去的同時,我咬牙切齒的罵道:“向暉,你是混蛋。”
他在半空中截住我的手,又鬆開,緩緩垂下,“你打吧,這是我該還你的。”
心被深深刺痛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閉了閉眼,強自忍住不讓它滴下,雙目緊盯着他,“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我不會爲你守身如玉,不會等你回來,永遠都不會。”
說完這些,我重重吸了口氣,拉下頸中當成鍊墜的戒指,扔在地上,向暉面色大變,他伸手箍住我的腰,並加重了力道,我一個一個掰開他的手指,大踏步而去,再沒有回頭。
斜風細雨飄飄灑灑的落下,我昂起頭,嘴角牽出一絲苦笑,老天還真是應景。
走過校門外的緣來緣去茶室,心頭堵的慌,難道真是去多了那裡,所以這是我們避不了的劫?
淚水不聽使喚的落下,剛纔的我故意裝的很冷漠,只是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多依戀他。
他要走便走,我不要成爲他的累贅,也不想讓自己卑微到與他的前程做一比較的地步。
世界上有些事情,連愛也無能爲力。
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我依舊認真聽課,努力學習,人前歡笑,一如往昔。臉上的快樂,別人很容易看得到,心裡的痛又有誰能感覺到?
兩天後,大鳥找到我。
他是通過柳如煙約的我,見面的一句就是:“葉子,向暉明天下午的航班,我以朋友的身份來通知你,去不去在你自己。”
我平靜的說:“我不會去的。”
大鳥表情有點難以琢磨,微微嘆口氣,“話我已經帶到,主動權掌控在你自己手中。”
我聳聳肩,轉身,把背影留給他。
因爲之前的事,我連帶把他也恨上了,如煙同我是室友,是好姐妹,在她再三低聲下氣的懇求下,我的氣消了大半,但對他,絕對不會有好臉色。
二天我在如煙和竹喧出門以後,也悄悄離開了寢室。
在浦東機場的候機大廳裡,我看到向暉,竹喧,如煙,大鳥,凌峰,幾個認識卻不熟悉的朋友,在送行的人羣中,甚至還有袁琅的身影。
我躲在角落裡,看着向暉和每個人擁抱道別,看着他有意無意的往候機室大門張望,又看着他最終失望的踏入登機驗票口,我始終沒有露面。任憑手機在口袋裡不停的震動,我沒有看過一眼。
我在所有人回頭之前悄然離去,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去過機場。
在打的回學校的途中,我掏出手機,滿滿一排未接電話,五個來自大鳥,三個出自竹喧,另外兩個是柳如煙的號。我知道他們不死心,也爲我着急,可我真的沒有辦法面對離別,我怕一旦我站在向暉面前,就會淚如雨下,就會失去最後的驕傲。
我迎着風撐着眼簾用力不眨眼……所以……我沒有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