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聖城後,他並沒回房裡休息,反而在莊園裡散起步來!這幾年,他已經習慣面對少了某個人的環境!每當累極之時,他便四處走走逛逛;每當想起以前的那些溫馨瑣事,他便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而今天,他想去她初次進入聖城的第一個地方——藏有靈氣眼的那間修煉室看看!
“哥,小軒他們都在裡邊。”
還沒來到門口,小彬便察覺那間修煉室內的怪異氣氛,故而悄聲對韓聖一說。
“嗯?”韓聖一聞言,疑惑地朝修煉室望去,示意小彬與他一起悄悄過去探過究竟。
他的大兒子韓雲軒前幾天向公司請了假,說有要事。年輕人嘛,韓聖一覺得兒子該到交女朋友的年歲了,所以沒多加干涉。大兒子作爲他未來的繼承人,對工作一向負責認真。
但韓聖一嫌他過於嚴肅清冷,巴不得他經常找朋友出去玩呢。
可是他沒想到,兒子居然是請假回家裡來!連小庭小小風都到齊了!怎麼回事?那兩個小的不是說學校有活動嗎?怎麼回來了?
韓聖一首次覺得與孩子們有了代溝,會不會是他平時給他們太多自由了?導致孩子們都不把他這父親放在心上?!
由於通往修煉室的路都有人守着,所以韓雲軒他們沒關門。門開着,不管有誰來,室內的人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前提是他們還有心情關注外邊。
還沒等韓聖一哥倆走到門口,便聽到室內傳出一聲欣喜的驚叫:“媽媽!”
韓聖一腳步一頓,隨即加快步伐來到門口。
只見室內三人圍着靈氣眼席地而坐,靈氣眼上還懸浮着一把精緻的小團扇!
韓聖一生氣了!那可是他妻子最喜歡拿在手上晃悠的小扇子,如今也是他最珍貴的藏品!枉他一直將它藏在隱蔽的地方,沒想到被這幾個小崽子找出來了!還膽敢把它拿出來玩?!簡直是胡鬧!
越想越火大,他擡腳就想進去罵人,小彬卻攔住他,用意念說:“哥,別衝動!你看看上邊!”
韓聖一擡眼一看,頓時呆住了!
只見小團扇上邊出現一幕光影,光影裡有一座寬敞的庭園,庭園裡種着很多高大的銀杏樹,庭園的另一角還有座如漢白玉雕成的冰山,冰山上一條小瀑布……一個穿着淡雅襦裙的年青女子,正在小瀑布下的池塘邊緣緩緩走着。
而韓雲庭剛纔失聲的呼叫,立即擾亂了她的寧靜。她微微蹙眉,開口輕喚。
“小庭?!是小庭嗎?”她是利用意念與聲音跟兒子說話。庭園裡太安靜了,她迫切地想聽到聲音,哪怕是自己的!以至於令映像外邊的人都聽得到。
因爲韓雲軒三人的功夫未到家,無法隱藏雙方的聲音,這是缺憾。
大哥與小妹恨死他了!這個技能是韓雲軒爲了見母親一面,費了幾年的精力才研究出來的!如果成功,日後他們想什麼時候見母親都可以了。
由於技術尚未熟練,還不能屏蔽聲音,又不想母親認爲他們心野不專心練功,所以只能偷偷地看。如今韓雲庭竟然失控叫出聲,兄妹倆想嚼了他的心都有。
韓雲庭懶理他們,分開十七年,平時只能用意念通話,今天總算能見母親一面了!他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看見她清瘦單薄的身影,聽到她連聲的叫喚,已經25歲的他喉音微沙地趕緊應道:“媽,是我!媽……”
“怎麼了?說過不要經常用意念找我!會費很多靈氣。發生什麼事了嗎?”影像中的女子乾脆坐在池塘邊緣,隨手摘下一朵清麗脫俗的荷花拿在手上。
“我沒……”被興奮衝暈頭腦的韓雲庭剛想說自己沒用意念時,被旁邊的兄妹同時狠狠地踹了一腳。什麼叫偷看?當然是偷偷的看!你吭聲就算了,還要出賣大家的老底麼~沒腦子的兄弟!
那廂的女人“嗯?”了一聲。
被踹了幾腳的韓雲庭腦筋急轉彎,“沒有!就是想您了!媽,好久沒見了!真想去看看您。”
他說出了三兄妹的心裡話,仰望映像的三人,臉上全是對她的孺慕之情與欣喜。
映像裡的女子微微笑了下,安慰他道:“不急!會見面的。”嗅着手中的清荷,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這時,一隻小身影撲向她,然後在她腿上乖巧地趴着。衆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她的寵物毛球!她輕輕撫摸着自己的愛寵,微笑着。
“媽媽,您好嗎?外婆她們呢?好久沒見外公外婆了!還有舅舅和小姨他們。好奇怪,我們一直找不到他們!媽,您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嗎?”頭腦清醒過來的韓雲庭如連珠炮地發問。
女子的笑意凝了下,然後淡淡地說:“很好!他們都很好!只是十七年前耗費了靈氣,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修煉。小庭,如果爺爺奶奶他們問起,你就這樣跟他們說,知道嗎?”
三兄妹對視一眼,媽媽的表情,讓他們覺得其中有蹊蹺。
“媽,他們沒跟您住一起嗎?”韓雲軒感到很奇怪,忍不住問了出來。
“小軒?你也在?今天不用上班嗎?你爸呢?”女子微微愕然。她以爲是小庭轉告他的,所以沒多想。
她已經十七年沒跟人接觸過,又不敢回寒舍沉睡,怕一睡不醒,更怕一覺醒來,她喜歡的人都消失了,所以腦筋是越來越懶得動了。
“難得小弟小妹回來,我今天請了假,大家聚在一起跟您聊天。爸爸還在公司,不敢驚擾他……媽,您還沒回答我呢?外公外婆他們呢?”韓雲軒答道。
女子微笑着說,“他們哪能呆得住,靈氣稍微恢復了點就結伴周遊世界去了!怕你們傷心,所以他們不敢去見你們。”
韓雲軒還是覺得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哪兒不對勁,只好哦了聲,“媽,再過三年您就可以出來了!媽,到時候會回來看我們和爸爸嗎?”
女子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下去,很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猶豫地說:“小軒,恐怕我回不去。爲了控制那隻兇獸,我幾乎耗盡了靈力,得留在這裡繼續修煉。”
兄妹三人又是一陣失望,韓雲軒提起精神對她說:“不要緊的,媽媽,您注意身體,我們改天有空再找您聊天?”
“好。”女子點點頭,笑容又回到了臉上。不過,笑意中帶了點苦澀。
媽媽,您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們?!兄妹三人凝視着映像裡邊孤身隻影的女子,心裡堵得慌。
雖然停止了對話,但三人本意就是想偷窺母親是否真的過得很好,所以映像仍然很清晰。
“主人,您爲什麼不把真相告訴小主人他們?”
這個聲音的出現,頓時令室內室外的人都大驚失色!因爲,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女子腿上的貓兒!十七年不見,它竟然懂得說人話了!
不過,衆人更加驚訝的是它所說的真相!真相?!果真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女子輕柔地撫着它,“先別說二十年變成五十年的消息有多令人難過,我還不準哥哥他們回來替我。別說五十年,我可能還得在這裡呆上幾百年……唉,何必呢,”
她的話令衆人瞬間淚狂奔,而她仍一無所覺地與寵物說着話。
“如今,我每隔五年纔敢見他們一次,就是自己難受。既知是苦,何必讓他們跟着受一遍?實在沒必要讓他們爲我着急。好了,別說這個了。說說你這次出去有什麼收穫?”
小貓晃着尾巴回答她,“三位小主人的修煉都很順利,還將那些暗中覬覦他們的妖類收拾了!漏網之魚也被我吃掉!可惜他們的心性尚需歲月的磨鍊,要不然,再過十年他們就能闖關了。您的公婆小姑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吃一點靈食,身體滋養得很好。您丈夫的身體也很好,就是樣貌……老得很快。”
女子閉目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示意它繼續說下去。
“還見了老主人他們,前些年他們每天以淚洗臉,對您很愧疚。就在幾年前,您嫂子答應修煉,您的兩位侄子又交了女朋友,如今兩位老主人開心了些。至於您的哥哥與妹妹,他們都很好,再過三年,他們便能恢復人類模樣了。”
“您的那些弟子都混得不錯,小彬和於霜守在韓家,小妮已經自立門戶,林劍之與趙文鄧小路他們的特殊組織也越來越龐大!金多寶舍了功名,回了一趟老家後,開始到處找我們,希望能闖關上來替您。可惜,他的功力還沒到家,現正在離我們三千公里外的地方修煉。”
“哦?難爲他了,有空你多過去指點指點他。”女子落寞地笑了笑,眼神柔和地望着毛球。
“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去找你阿一哥哥它們玩吧。你已經學會說人話,在秦園裡再過幾百年,你便能化形了。在那之前,你同樣得在塵世中多些經歷,有阿一在,我也放心點。否則,你一旦成了人形,心性卻不過關……就沒人陪我了!”
毛球蹲在她面前,貓臉很認真的小樣說:“主人放心!您一天不自由,毛球一天不化形!我現在就去把阿一哥哥它們叫來玩。”說完,小身影化爲一縷輕煙躍出了庭園。
女子來到庭園邊緣,靜靜站立在庭園邊緣,自言自語道:“某一天,你我暮年,靜坐庭前,賞花開花落,笑談浮生流年。今夕隔世百年一眼,相攜而過,才知奼紫嫣紅早已看遍……你我暮年……”
將那朵荷花的長莖放在雙掌間,輕輕一搓,清雅皎潔的花瓣剎時飄散地半空中,裝點了天空,美麗了她的幻想與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