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光點名要我跟他走。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採石奴,有些恨鐵不成鋼。如果剛纔他們加把勁,我們就可以獲得自由,只可惜,這些人從來沒有嘗過自由的滋味。
如果我留下來,肯定是死路一條。跟着吳光走,結果應該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我猶豫了一下,仍然跟在了他身後。
如果能除了這條山溝,至少有活下去的希望。
山路崎嶇,我不知道這些人用了多少年的工夫,纔在這裡開鑿出來一條窄窄的通道,有很多的騾馬,拉着木板車來往不絕的運送石塊。騾馬很累,趕車的人也很累。
趕車的人看見吳光走過來,全都連忙跳下來,要跪下去。吳光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繼續幹活。”
那些車伕馬上跳上車,奮力的驅趕着騾馬,拉起石塊來。
我在心裡面淡淡的想:“看起來,吳光就是新任的首領了,只不過,他成年累月的在這裡採石塊做什麼?這些石塊能賣幾個錢?”
我心裡面雖然好奇,但是這話始終沒有問出來,因爲我現在的處境很不妙,最好抹殺掉好奇心。
我問吳光:“你要拿我怎麼樣?”
吳光慢慢的向前走着,腳步並沒有停歇。現在我距離他兩步遠而已。只要我動作快點,可以馬上擊殺他。
吳光一邊走,一邊淡淡的說道:“你帶領採石奴造反,其罪當誅。”
他這一句話,純粹是幫我下了決心,既然你要殺我,那好,我也就不必和你客氣了。我伸手抓起一塊尖銳的時候,重重的向他後腦勺上砸過去。
吳光渾然不覺,連躲避的動作都沒有。
我心中一喜,看來謀劃成功了。
然而,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手腕已經被一隻利箭射穿了。
我疼得悶哼一聲,手裡的石塊也就掉落在地上了。
這二十年,我每天背石頭,把身子鍛鍊的像是鐵打的一般。也幸好因爲這二十年的鍛鍊,不然的話,剛纔這一下能直接讓我疼暈過去。
吳光微笑的轉過頭來,臉上沒有半分詫異的樣子,很顯然,他是知道這一切的。說不定,剛纔的暗箭,就是他安排的。
吳光盯着我的眼睛,慢慢的說道:“你的膽子很大。”
我也死死地盯着他,沒有說話。反正對方要殺了我,那我也沒有必要委曲求全了。
吳光慢慢的走過來,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說道:“你連首領都敢殺,可見在你心中,什麼尊卑,什麼道義,完全都不存在。”
我心想:“你這不是放屁嗎?你把我們關在這裡,有道義了?”
吳光接着說道:“你敢殺人,這我已經見識到了。不過,我不知道你敢不敢殺妖。”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說實在的,我雖然背了二十年的石頭,但是對鬼神仍然很敬畏。就憑着這一點,趙莽永遠是趙莽,改不了。
沒想到,轉世之後,仍然要和鬼物打交道。我想起來在空亡屋經歷的一切,隱隱有些擔心起來。
吳光看我目光閃爍,似乎很失望。他淡淡的說道:“看來,你只是個外強中乾的人罷了。也罷,也罷,那個老傢伙,即使外面的人,也沒有幾個敢動他的。”
吳光擺了擺手,轉身就要走。我知道,只要他走了,隱藏在暗處的人,會將我亂箭射死。
於是我喊了一嗓子:“我敢,爲什麼不敢?”
吳光回過頭來,目光炯炯的看着我:“這一趟兇險萬分,一旦失敗,死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你失敗了,那個老妖怪會將你煉成活屍,困住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一聽這話,打了個哆嗦。那我豈不是要生生世世困在這裡了?
緊接着,我忽然想明白了。衝吳光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如果失敗了,我會自殺。不連累你。”
吳光忽然笑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說道:“了不得,了不得。我以爲採石奴全都是沒有頭腦,空有一身蠻力的壯漢。沒想到,你的思維倒是很敏銳。”
緊接着,他熱情地對我說道:“如果能除掉那個老妖怪,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你就是我的貴人。到時候,咱們兩個不分彼此,結爲兄弟。”
吳光大包大攬的許諾我,而我卻不感興趣,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只希望,事成之後你能放了我。”
吳光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誠懇的點了點頭:“當然,當然。”
我點點頭,說道:“走吧。”
吳光卻沒有動身,反而一臉陰險的看着我。我心中暗叫不好,身體緊繃繃得防備着他。
就在這時候,腦後忽然傳來一陣陰風,我猛地一低頭。可惜,仍然沒有躲過去。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擊打在我的後腦勺上。我感覺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周圍晃晃悠悠的。我像是坐在一輛車上,顛簸的很。
我睜開眼睛,努力地向外面看,我看見世界是黑色的,在黑色中又透出少許的連光來。我暈頭轉向的適應了好一會,忽然想明白了。我的腦袋上,應該是被人套了一個頭套。
我伸手想把那東西扯下來。可是有兩個人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不許我動彈。
我大聲的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迴應我的是一記重拳。正好砸在後腦勺上,新傷加舊傷,我又暈了過去。
等我終於爬起來的時候,我看見我躺在一間屋子裡。這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死死地關在牆上。
屋子正中放着一張桌子,桌上點着一盞油燈,放着一些酒菜。
我爬起來,疑惑的想到:“我這是被囚禁起來了嗎?”
桌上的香味勾的我心裡癢癢,我爬起來,揉了揉後腦勺,坐在桌前,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等我酒足飯飽的時候,那扇門打開了。吳光走了進來。他手裡提着一個籃子,笑眯眯的看着我。
很明顯,我被這個人算計了。他將我從採石場帶到了這裡。
吳光說道:“過一會,有人會帶你去見那個老妖怪。你手裡提着籃子,待走的近了,將籃子掀開,抽出裡面的短劍,將他殺了。然後馬上退出來。”
說道這裡,他掀開籃子,指了指裡面的一條魚:“劍在魚腹中,魚腸劍。”
他問我:“明白了嗎?”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老妖怪長什麼樣子?我被殺錯了人。”
吳光冷笑一聲:“錯不了,那個地方,只有他一個活人。”
然後他指了指屋門,說道:“去吧。”
我點了點頭,提着籃子走了出去。吳光做事神神秘秘的,但是我能理解他。他想讓我做刺客,但是又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要殺的人是什麼身份,這麼幹,保密性很好,很安全。
門外有個弓着身子的人在等我。他看見我出來,小聲的說道:“跟我來吧。”
我正要離開,吳光忽然走過來,說道:“如果不幸被俘,就自稱專諸。這個名字,沒有人查得出來。”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然後隨着前面的人走了出去。
這時候天色昏暗,街上也沒有什麼人。我走了一會,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首先是他們的服飾,全都是寬袍長袖。在採石場的時候,我們常年光着脊背幹活,倒不覺得什麼,等來到這裡之後,才發現,他們的衣服,式樣好像太過古樸了一些。
緊接着,我發現周圍的房屋,文字,以及偶爾經過的行人,都不是近代應該有的東西。我心中一凜,抓住前面的人,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人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明是個聾子。
我的心臟劇烈的跳動着:“轉世,轉世。我到底被馬面送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