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說了這話之後,原本簇擁着男孩向外面走的衆鬼馬上停下來了,看樣子,他們並沒有打算真的離開,就等着呂先生這句“有事好商量”呢。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們的錢並不是被這男孩拿走了。你們要找他要錢,似乎有些不對,應該找那個女孩。”
說到這裡,呂先生指了指我,說道:“我這個徒弟,知道那女孩住在哪裡,如果你們樂意的話,我們可以帶你們去,怎麼樣?”
小鬼們紛紛說道:“老道,你說的那些,我們都管不着。我只知道,這男孩偷了我們子孫的錢,我們找他算賬,天經地義。至於什麼女孩亂七八糟的,那是你們人間的事,我們沒有興趣掰扯這個。”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真是難纏。”
我有些不解的說道:“照這麼說,那女孩就可以逍遙自在了?男孩就要代她受過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男孩心甘情願的,有什麼公平與不公平?”
隨後,他說道:“我們幫他還錢,怎麼樣?”
衆小鬼說道:“可以啊,錢在哪裡?”
我和薛倩也看着呂先生,問道:“對啊,錢在哪?難道要我們去找那女孩,把錢要回來嗎?”
呂先生看着我們兩個,說道:“你們忘了嗎?關成答應了關山,要還三倍的錢。兩份給關山的妻兒,一份給我們。咱們三個人是出家人,看不上這身外之物,就送給這些小鬼算了。”
我笑道:“呂先生真是視金錢如糞土。可是老薛爲了這點錢,讓我在地獄裡面呆了一夜。”
薛倩說道:“老趙,你怎麼總提這件事?你這樣斤斤計較,可不像是男子漢了。”
我說道:“怎麼?現在反倒是我的不對了嗎?”
呂先生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兩個別吵了。有關成的電話嗎?讓他直接把錢送到這裡來就好了。”
薛倩說道:“我倒是記了關成的電話。不過現在打電話也沒人接,這小子肯定在地獄裡面受苦呢。”
呂先生說道:“那就天亮之後通知他。”隨後,他衝衆小鬼拱了拱手:“明天白天,會有人把錢送來。具體是多少,我還不能肯定,不過據說是萬貫家財。你們到時候自己把錢取走,怎麼樣?”
衆小鬼都說:“那當然好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拿到了錢,當然也不會再爲難這男孩。”
呂先生把身後的紙錢拿了出來,又找了一個火盆,開始一沓一沓的燒,他一邊燒,一邊說道:“我希望你們今天晚上就能離開。明天晚上,你們悄悄地來,悄悄的走。不要再打擾這一家人。今天的這些紙錢,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那些小鬼沉默了一會,然後紛紛說道:“老道,你倒是很會做人。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既然你給我們燒了紙錢,我們就賣你一個面子。今天就先放這小子一馬。不過,如果明天晚上見不到錢,我們可不會放過他。”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如果見到了錢,你們還要在這裡生事,我也不會放過各位。”
這話說得平淡無奇,但是又顯得自信滿滿。那些小鬼都愣住了,然後說道:“好,一言爲定。”
我們三個人把紙錢填到火盆中,火苗很旺,只是幾分鐘的工夫,就把紙錢變成了紙灰。那些小鬼呼嘯一聲,紛紛走了。原本晃晃悠悠站在地上的男孩,軟軟的倒了下來。
我和薛倩走過去,把男孩扶到了牀上。過了片刻,男孩悠悠醒轉了。他看着我們,有些慌張的問道:“你們是誰?”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你病了,我是你母親請來的大夫。”
男孩疑惑的看着我們三個,問道:“我媽呢?”
呂先生看了我一眼,說道:“趙莽,你去把人叫回來吧。”
我急匆匆的走出去,發現婦人就等在大門外面。看來她很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不敢走遠。
婦人跟着我走到屋子裡面,看見自己的兒子一臉茫然地躺在牀上。她有些顫抖的叫了一聲:“兒子?”
男孩答應了一聲,問道:“媽,這都是怎麼回事?”
婦人看見兒子頭腦清楚,恢復了正常,不由得哭了出來。我們三個人站在旁邊,任由他們母子一邊哭,一邊說,將這一天的經過詳細的講了一遍。
等他們說完了之後,呂先生說道:“過一會天亮之後,會有一個陌生人,到你們家送來一筆鉅款。具體是多少錢,我不好說,但是數量肯定不少。”
男孩和婦人都一臉驚異的看着呂先生。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些錢不是你們的,你們千萬不要動,不然的話,會有麻煩惹到身上。天黑之後,你們把這些錢放到院子裡面。然後關好門窗。無論院子裡面有什麼動靜,不要出聲,也不可向外面張望。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裡面呆上一晚。等太陽出來之後,給我們打個電話。”
我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向那男孩說了一下,他掏出手機,把電話記下了。
在婦人和男孩眼裡,我們這一番吩咐,簡直是玄之又玄,神秘極了。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已經瞭解了其中的奧秘,就覺得沒有什麼了。
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我們就要離開。等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男孩忽然叫住我們了。
他的身子仍然有些虛弱,走的很慢。他走到我們身邊,問道:“你們是不是見過我女朋友了?”
我愣了一下,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見過你女朋友?”
男孩說道:“白天的時候,她跟我說,有一個道士找過她。並且說什麼,我們命理不合,勉強在一塊的話,不會有好結果……”
我哭笑不得,說道:“我確實找過你女朋友,不過我可沒有說這番話。實際上,你們倆的私事,我提都沒提。”
男孩眼前一亮,說道:“是嗎?我一直擔心,我真的會克她,因爲我的緣故,會讓她非傷即死。所以才忍痛和她分手了。既然你沒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我要去找他。”
我攔住他,說道:“你小子倒還挺癡情。你女朋友既然編造了這麼一堆謊話,根本就是不想和你在一塊了,你又何必再去求她呢?”
男孩搖搖頭,說道:“如果和她在一塊會害了她。那我也就不再強求了,心甘情願的放手。現在我既然知道了沒有這回事,當然要爭取一下了。無論我做錯了什麼,只要我真誠道歉,她肯定會回來的。”
我苦笑了一聲,把他扶回到了院子裡面,說道:“你先好好歇歇吧。現在天都沒亮,你亂跑什麼?”
男孩像是剛剛想到這一點一樣,他笑了笑,說道:“多謝你提醒了。”
我們和他說了兩句,就離開了這裡。
薛倩嘆了口氣,說道:“你說這小子是不是有病?”
我說道:“沒準他覺得我們三個人整天和神神鬼鬼的打交道,也是有病。他有他的想法,咱們就由他去吧。”
薛倩說道:“我是擔心他再被那女孩給坑了。”
呂先生笑道:“萬事都有因果。你們操這個心幹嘛?”
我笑道:“呂先生,你現在緩過來了?剛纔不是還一臉頹喪,說什麼魔漲道消嗎?”
呂先生乾笑了兩聲,不再說話了。看來我是觸到了他的痛處。
薛倩打了個哈欠,說道:“回去吧,咱們好好睡一覺。醒了之後,要不要去榆城一趟?看看古老爺子查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