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跑得並不快。
腰深深佝僂着。
看起來,好似比嬰淺還要矮小一些。
她大概估摸了一下,林霄的身高應該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身形也和她之前撞見過的兇手很是相符。
所以...
真的是林霄?
只因爲王禹的一句話。
他們就如此輕易的,找到了犯人。
林霄近在眼前。
嬰淺心裡那股奇異的荒謬感卻並未散去。
反而更多了幾分的古怪的情緒。
就好似成爲了一枚棋子。
所行所做的一切,都在一陣無形的推力之下。
“艹!”
嬰淺低罵一聲,又向着林霄吼道:
“老子正想辦法幫你平反呢,你跑什麼啊傻批?”
也虧得陽光小區老舊。
路許久未修整。
崎嶇不平,還散落着不少的碎磚石子。
嬰淺隨手抄起一塊磚頭,向着林霄砸了過去,同時正色道:
“孽畜,還不快快讓老子來他孃的渡你!”
咚!
一聲悶響。
磚頭正中林霄的後腦勺。
他一個趔趄。
狼狽地栽倒在地。
“不跑了?”嬰淺邁着輕快的步子跟上前,向着林霄勾脣一笑,一臉溫柔地說:“還跑的話,老子打斷你的腿哦。”
她不是開玩笑。
甚至已經瞄起了林霄的小腿。
暗暗估算着,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要幾次才能踩斷他的骨頭。
“不..不要...”
林霄不停後退,雙手擋在臉前,全身都在不停打着哆嗦。
他連嬰淺的臉都沒看清。
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
這種心理素質,真的能殺人嗎?
還是用分屍哪種殘忍的方法。
嬰淺皺起眉。
視線掃過林霄瘦弱的身形,又落到他因爲恐懼,而抽搐個不停的眼角。
身體本能的反應,是裝不出來的。
林霄是真的在害怕。
“你這人有點意思啊。”
嬰淺嘀咕了句,想着將林霄先帶回去,也方便問話。
她伸出手。
指尖還沒觸碰到林霄的衣角。
余光中,忽閃過一道銳利的寒芒。
嬰淺一直提防着他。
林霄忽然掏出一把剔骨刀。
她不僅沒慌,反而還鬆了一口氣。
剛纔那個畏畏縮縮的模樣。
可沒辦法讓嬰淺和殺了徐靜的兇手聯繫到一起。
她後退一步,修長的腿猛然繃緊,在半空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向着林霄踹了過去。
林霄身後就是牆壁。
躲無可躲。
他只能架起雙臂,硬生生捱了嬰淺這一腿。
手骨傳來劇痛。
然而林霄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猩紅的舌尖掃過脣角。
他盯着嬰淺,竟是笑了。
“是你。”
林霄捏着刀柄,原本佝僂着的腰漸漸挺的筆直,他喉頭一滾,口裡吐出嘶啞難聽的嗓音。
“之前放了你一馬,竟然又來找死?”
“又見面了,想我嗎?”
嬰淺低笑一聲。
竟當着林霄的面,撩起長髮,不緊不慢地紮了個馬尾辮。
她仿看不見林霄手裡的利刃一般。
紅脣勾起一抹誘人的弧度。
嬰淺彎下腰,輕聲道:
“害我家醫生受傷的賬,我一直等着跟你算呢。”
“你們這些賤人,都該死!”
林霄低吼一聲。
再次揮着刀撲了上來。
他瞪着猩紅的眼,臉上的肌肉抽動着,和方纔膽小懦弱的模樣相比,好似忽然間徹底變了個人般。
“可惜,我不會死。”
嬰淺嘆了口氣。
後退半步。
她邁着優雅的步調,宛如置身在城堡的宴會場中,隨意又優哉地躲過了刀鋒。
林霄咬緊牙關,不依不饒地再次逼近了嬰淺。
他臉上的神情猙獰可怖。
簡直恨不得要將嬰淺生吞活剝一般。
可惜。
嬰淺活過這些世界。
各種瘋批都見識了個遍。
還會怕一個林霄?
“說說徐靜吧。”
嬰淺垂着眼,很是不給面子地打了個哈欠,問:
“你有神經病,人家還願意跟你出軌,花丈夫的錢接濟你,這是個菩薩啊。”
“那個賤人一直都在騙我!”
林霄咆哮一聲,聽到徐靜的名字,他一雙眼瞬間紅透,仿被徹底激怒了一般。
“嘴裡說着要跟我複合,一見到我,又讓我滾的越遠越好,再也不準出現在她面前。這種賤人,她活該死無全屍!”
嬰淺躲過刺向心口的刀鋒,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霄雖病的不清。
但這番話。
可不像在撒謊。
“你的意思,徐靜說要和你複合,結果又突然反悔?”
嬰淺摸着下巴,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徐靜邀請你去的夜色酒店?”
她似乎觸及到了什麼。
距離真相。
只剩最後一層薄薄的隔膜。
然而林霄此時,卻不再開口了。
他的攻勢越發兇狠。
甚至拼着即使自己受傷,也要在嬰淺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你不和我說,等下可就要和嬴湛聊了。”
嬰淺找準了時機,拽住林霄的袖口,一拳頭招呼上他的鼻樑,同時一臉陳懇地道:
“他可不像我這麼溫柔的。”
鼻血四溢。
劇痛並未影響到林霄。
然而頭腦當中傳來的眩暈感,卻讓他發了狂似的大吼一聲。
“滾開!你個廢物!我是在幫你!”
嬰淺一愣。
她只是想踹斷林霄的小腿骨,接着踢了他幾腳,順便揍了一拳,又流了點血而已。
他憑什麼要兇她?
嬰淺委屈。
嬰淺很勇敢地說了出來。
“你爲什麼要罵我?”
林霄抱着頭。
像在做着什麼激烈的抗爭。
口裡不停爆發出尖利的嚎叫。
“她想抓我們!和徐靜那個賤人一樣想要傷害我們!不殺了她,死的就是你..就是你!”
“我們?”
嬰淺瞪大了眼。
“你有人格分裂?!”
無人迴應。
林霄喘着粗氣,緊緊閉上雙眼,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當中。
這場面嬰淺真沒見過。
也就沒上前。
她頗有些好奇的,想要看看林霄接下來,能有什麼變化。
半晌後。
林霄終於再次睜開了眼。
他神情之間的暴戾和瘋狂,已徹底消散一空。
原本挺直的腰又重新佝僂了下去。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脾氣。
殘存下的。
又是嬰淺之前見過的怯懦及不安。
“對不起。”
林霄擡起頭,一雙空洞的眼靜靜望着嬰淺,失了血色的脣翕動兩下。
他說:
“是我殺了徐靜,抓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