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板子下去,鄭瑾成半死不活趴在長椅上。
咋一聽姬小小的大話,鄭瑾成不以爲意,一笑而過,因爲他知道“胡邈恬”非他不可,一顆芳心繫於他身上。今日“胡邈恬”大發雷霆,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他瞧瞧而已。
鄭瑾成命令侍衛把他擡到姬小小的邊上,深情款款瞧着姬小小。
“恬恬,我娶羅清霜是迫不得已,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
鄭瑾成忍着巨大的疼痛,欲用鹹豬蹄玷污姬小小的纖纖玉手。
姬小小臉色淡淡,一腳連人帶椅把鄭瑾成踹下去了。
從臺階滾下,鄭瑾成扯動屁股的傷勢,倒吸一口涼氣,一路順留下滾,跌撞得鼻青臉腫,鄭瑾成傷上加傷。
在平地又滾了三四米之遠,鄭瑾成痛得滿頭大汗,嘴脣發乾。
小心翼翼呼氣吐氣,平復來勢洶洶的疼痛,鄭瑾成還沒緩過神來,姬小小如同機關槍一般巴拉巴拉定了他的罪。
“鄭瑾成,本宮可是皇上親自冊封的皇后,你覬覦惦記本宮,置皇上於何地,置人倫禮教於何地。人倫睦,則天道順。揹人倫而禽獸行,十年而滅,鄭瑾成你身爲樑國太子,未來的君主,你德行有虧,品性無端,不堪重用,難當大任。”
姬小小平靜轉身,命令侍衛將人壓下去。
至於找幾個熟手的淨身房內監,此事來日再議。
一連串的打擊,棒棒迎頭痛擊,鄭瑾成懵逼了。
直至被侍衛丟棄在豔絕宮的小黑屋裡,鄭瑾成才恍然大悟,捶打門扉,大聲嘶吼,竭力震懾恐嚇小黑屋的守衛。
“放孤出去,孤可是太子……。”
鄭瑾成是樑國太子,未來國君,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鄭瑾成不過是蛇蛻的蛟,在皇宮,姬小小就是隻手遮天的偉岸存在,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動輒天崩地裂。
豔絕宮的守衛絕對忠心姬小小,面對太子鄭瑾成的威逼利誘,不爲所動,盡忠職守,戰戰兢兢站崗。
姬小小回到房內,宮女太監不得姬小小命令不得進入,規規矩矩候在外頭,眼觀八方,耳聽四面,不放過一隻蒼蠅蚊子進出。
盤腿坐在牀榻之上,姬小小全神貫注,抱元守一,潛心修煉,鞏固境界,白皙的小臉泛起陣陣潮紅,白裡透紅,鮮嫩如花,讓人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嚐嚐鮮。
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有餘,姬小小沒有第一時間接收原主的記憶,而是着手對武力的提升。不知爲何,也許是因爲忘情,堪堪一月多,姬小小已然把《白蓮聖決》修煉至至臻之境。
修煉不知歲月,一眨眼,酉時了。
“進來。”
姬小小的聲音,有股說不出的清冷味,聞者多是心懼多於歡喜。
恭恭敬敬伺候好姬小小換裝洗漱,蘭心邊給姬小小梳頭,邊輕聲說道,“娘娘,威遠將軍羅大人,禮部尚書趙大人,刑部侍郎司徒大人,以及榮親王等各位大人在門外久等多時。”
蘭心比素心會做人,她只傳遞消息,並不給姬小小任何的提議。
姬小小討厭別人對她指手畫腳,指點批評,尤其是在現在七情滅人慾無的情況下,姬小小更是變本加厲,行事僅憑利益得失有無眼緣,她一有不痛快,滅人滿門,斷人子孫,實屬常事。
“嗯,讓他們再等一等,本宮餓了,拿清蒸玉蘭片,燴鴨絲,三鮮魚翅……。”姬小小不喘氣,說了一連串的菜名。
蘭心給姬小小挽好髮髻,輕手輕腳把檀木梳子放回妝奩,道了聲是,恭恭敬敬退出房間。
姬小小泰然自若坐在梳妝鏡前,俊美的臉蛋清冷如霜。
那些人的到來,姬小小並無意外。收拾素心,關押鄭瑾成,這一切舉動,姬小小沒想過要掩人耳目,銷燬證據。
等姬小小用完膳,時間已是酉時七刻。
日輪落山,鮮血殘陽,灰白雲彩,風過無痕。
灰白的壓抑,血色的可怖,在天空之中肆意交相輝映。
姬小小在正殿內小口抿茶清清腸胃,位居下方的各位朝中大臣飢腸轆轆,喝了口冷水,身冷心涼,好不可憐。
“娘娘,太子殿下可在您宮中?”說話之人是威遠將軍羅慶羅大人,掌管西北十萬兵馬,是武臣之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同時他亦是鄭瑾成的第二任岳父,未來的國丈大人。
姬小小放下紫砂茶杯,不疾不徐道,“太子對本宮不敬,正關押在豔絕宮內,等皇上定奪。”
羅慶濃眉大眼,長相粗狂,身材高大,舉手投足間,大腿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彷彿要撐破衣服。他拍案驚起,橫眉怒目,頗是應民間止兒啼哭的“閻羅王”之稱。
“胡邈恬,你休要胡言亂語,太子純良,品德高尚,人盡皆知,不是你一句話可以顛倒是非,轉白成黑。”羅慶一瞪,周圍煞氣驚人,不經生死考驗的人頓時心驚膽戰,不敢與羅慶對視。
蘭心戰戰兢兢擋在姬小小身前,“羅大人,你是要以下犯上嗎?”
羅慶哼了一聲,大步向前,禮部尚書趙俊瑞趙大人見狀不對,急急忙忙拉住羅慶那個莽夫。
“羅大人,那可是皇后娘娘。”趙俊瑞輕聲道。
皇后娘娘,一國之母,丞相胡紹獨女,太子鄭瑾成的嫡母。
顧忌姬小小種種身份,羅慶心不甘情不願坐了下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羅大人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子,羅大人擔憂太子殿下,乃人之常情,請您多多諒解。”趙俊瑞替羅慶向姬小小示弱求好。
人之常情什麼的,姬小小不懂,也沒有。
羅慶對她大呼小叫,直呼其名,是爲挑戰她的權威。
“本宮不諒解,趙大人,那當如何?”
姬小小起身,蘭心識相讓路,扶着姬小小走下來。
姬小小不安常理出牌,趙俊瑞一時之間腦子卡殼了。
眨巴眨眼,趙俊瑞愣是許久纔開口道,“皇后娘娘,您乃天下萬民表率,實不該器量狹小……。”
趙俊瑞話沒說完,姬小小賞了他一巴掌。
“啪。”殿內頓時只剩呼吸聲。
姬小小勾了勾脣角,道,“本宮曾聽人言,本宮禍國妖姬之名,便是從趙大人口中傳出,此事可是趙大人所爲?”
禍國妖姬這事,由禮部尚書趙俊瑞帶頭,其他不滿胡紹的官員暗中相助,如果不是胡紹從中周旋,老皇帝對原主的新鮮勁沒過,原主很有可能被火焚祭天了。
“禍國妖姬,火焚祭天,以慰萬民,護國安泰。”
趙俊瑞猛然下跪,惶恐不安道,“臣有罪。”
這罪是什麼罪,趙俊瑞故意不言明。在場之人都是浸淫官場十幾二十年的老人,趙俊瑞的意圖,他們一想即明。
這罪不是污衊之罪,而是說實話惹怒了皇后。
“你打啊,你罵啊,你打我罵我,仗勢欺人,拈斤播兩,這樣我便可上諫,你胡邈恬不配當一國之母。”
趙俊瑞低垂着頭,陰影擋住了惡意滿滿的笑容。
姬小小討厭拐彎抹角的人,趙俊瑞挖坑等她跳,她又何必跟他客氣,只見姬小小用內力踢了一腳趙俊瑞,文弱書生撞到殿中大柱,狂噴幾口血,憤憤張開嘴,兩眼一閉,昏死過去了。
“世上怎會有此等人?”
趙俊瑞此次與姬小小交戰顏面盡失。
趙俊瑞被宮人慌慌張張送往太醫院,留下的大人們面面相覷,不敢再與姬小小針鋒相對。
瑪德,沒看見人家一個小女子一腳就把一個大男人踹昏了,這時候上門找茬,不是自尋死路嗎?
在場之人只有羅慶是武臣,一身武藝,傲視羣雄,不懼姬小小。
羅慶指着姬小小的鼻子大罵道,“胡邈恬你打傷朝廷重臣,是爲大罪,本將軍爲國爲民,理應將你抓拿歸案。”
說得好聽,還不是想借機除了她這個妖姬。
姬小小拔下頭上金鳳簪,隨隨便便擲出,金光一閃而過,衆人再睜眼時,羅慶羅大將軍被釘在了牆壁之上。
出神入化的武功,嚇壞了所有的人。
“你們可還有人有話要說?”
今日準備不足,來日再戰吧!
各位大人互相攙扶着離開豔絕宮,空手而來,空手而歸,明日政敵得到消息,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回來的路上,在豔絕宮一言不發的榮親王鄭颯和刑部侍郎司徒御司徒大人並肩而行,兩人親密說着悄悄話。
“今日之事你怎麼看?”鄭颯問道。
“皇后性情大變,這顆棋子怕是不能用了。”司徒御冷寂分析道。
鄭颯贊同點點頭,道,“不僅成了廢棋,皇后可能還會成爲太子登基最大的絆腳石。皇后娘娘佔着太子嫡母的名分,若是皇后娘娘言明太子德行有虧,是真是假並無關係,重要的是百姓和百官聽到了。三人成虎,衆口鑠金,流言蜚語亦會成真。”
“那這?”
鄭颯看了眼被人擡着的羅慶,深深地皺了一下眉頭,“當初就不該讓太子娶羅慶之女,羅慶雖掌管西北十萬兵馬,但此人自負,向來莽撞,除了手中的兵權尚有些用處,其他的……哼。”
言辭語氣皆是鄙夷不屑。
司徒御嘆了口氣,“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鄭颯哪裡不知這個道理,但是好端端穩贏不輸的一局棋,偏偏走到山窮水盡、危機四伏的地步,實在令人費解。
“皇后娘娘對太子不喜,看來胡紹那老匹夫該高興了。”
司徒御提起胡紹,鄭颯正是欲哭無淚。
胡紹會支持鄭瑾成,明眼人多多少少了解一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胡邈恬和鄭瑾成私情瞞不了所有人。
鄭瑾成失去胡紹的支持,甚至胡紹與之爲難作對,能不能登基還遠着,尚且不說,鄭瑾成的太子之位怕是要不保了。
司徒御和鄭颯都成見識過胡紹的手段,胡紹要是真心想對付鄭瑾成,即使他們有心相護,恐是無能爲力。
“王爺,我們該如何是好?”
他們已經上了鄭瑾成的賊船,即使下船,那也不是良民了。
鄭颯並不贊同鄭瑾成去羅清霜,可鄭瑾成鐵了心要娶,不僅弄死了原配妻子,還自作主張親自上門求娶。鄭颯恨不得一鞭子抽死鄭瑾成,你一個大男人何故如此小家子氣,一個小小的威遠將軍,他的價值哪裡比得上丞相和皇后娘娘。
鄭瑾成拍着胸口向他保證,胡邈恬離不開他的手掌心,他只要說說好話,哄一鬨胡邈恬,胡邈恬會乖乖幫他。如果能一如既往,娶就娶了,瑪德,踹昏趙俊瑞,射飛羅慶,這是幫忙?
“罪奴之子就是罪奴之子。”鄭颯在心裡想到。
過了會兒,鄭颯在皇宮門口對司徒御說道,“司徒大人,箭已上弦,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走,即使前方迷霧重重,危機無數,我們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退,必死無疑,進,還有一線生機。”
司徒御和鄭颯這兩個老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初他們選擇鄭瑾成這個人,最重要的原因不是鄭瑾成有登基爲皇的潛力和可能,而是胡紹和皇后娘娘的態度。有這兩人扶持,傻子都能登基啦!可事實證明,鄭瑾成連傻子都不如。
正如鄭颯和司徒御所料,當晚姬小小便修書,言明要胡紹斷了對鄭瑾成的“資助”。胡紹大吃一驚,夜不能寐,隔天大早,豔絕宮被一竄急促的敲門聲打碎了寧靜氣氛。
蘭心恭恭敬敬請了胡紹進去,胡紹匆匆而行,邊走邊問蘭心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昨日,他得到女兒處死素心,關押鄭瑾成的消息,根本沒放在心上,堂堂一國之母,丞相獨女,殺個把人怎麼了,有能耐你來咬我啊!至於太子,呵呵……呵呵。
早早被人打擾,姬小小無精打采,整理好儀容,打折哈洽見人。
“女兒給父親請安。”姬小小福了福身,愛女成癡的胡紹趕緊夫妻姬小小,免得累了他的寶貝女兒。
寒煊了幾句,胡紹直奔主題,“恬恬,你爲何要父親臨時倒戈?你不是對鄭瑾成那狗崽……?”
什麼情啊愛啊,胡紹當不了女兒的面大大咧咧提出來。
姬小小了解胡紹的意思,強擠出難看的笑容,波瀾不興道,“女兒昨日悔悟,當明鄭瑾成並非良配,亡羊補牢,爲時不晚,女兒不能一錯再錯,毀了自己,更毀了父親您一生英明。”
乖乖女重出江湖,父親大人喜不自勝。
“恬恬,你能明白再好不過。”胡紹毫不懷疑姬小小話中真假,因爲前幾日,太子大婚,樑國盡知。
嘰裡咕嚕談了些話,姬小小面無表情道,“父親,我要光耀門楣。”
嗯,這是原主願望!
胡紹笑得如同一朵花,女兒好懂事,好懂事,好乖乖哦!
“所以,女兒想要當皇帝。”
什麼樣的家族纔是數一數二的?
姬小小想了一個晚上,嗯,皇家永遠是世上第一大族!
既然像是擺在眼前,姬小小再覺得煩,還是得抱着炸藥包上。
“什麼?”胡紹驟然站起,驚訝道。
嘩的,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恬恬,你怎麼會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胡紹輕聲道。
啊,我的乖女兒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姬小小不慌不忙,平靜地向胡紹表達了原主對胡家的看重和眷戀,以及對胡紹的虧欠。
“恬恬,是有人欺負你了?”胡紹慌慌張張道。
以胡紹對“胡邈恬”的思想覺悟的瞭解,家族榮耀、傳承發展算跟毛,父愛如山她還不明白,今兒姬小小真情流露,可能是腦子抽風了,或者是被人欺負了。
姬小小微微地搖了搖頭。
失去了纔會珍惜,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皇宮再金碧輝煌,始終不如胡宅舒適。胡紹慘死,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胡邈恬衆叛親離時,才明白鬍紹對她的愛是多麼難能可貴。
“父親,女兒是真心的。”姬小小重複了一下她的決心。
胡紹端起一杯茶,神色不明抿了一口。突然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縷金光,高高在上養成的攝人威壓駭人至極。
姬小小不以爲意,大大方方與其對視。
“恬恬,你可知此事成或是不成,我胡家都將揹負萬世罵名,而你胡邈恬,也會遺臭萬年,被後人唾棄。”
“父親,您別匡我了,自古成王敗寇,史書從來都由勝者書寫,至於那些不入流的野史和民間傳聞,千年後,孰真孰假,誰人知嘵。”姬小小一言勝千言萬語,僅是“成王敗寇”一詞,胡紹便無話可說了。
胡紹被姬小小輕鬆策反,兩人談了之後一些事兒,胡紹不宜久留皇宮內院,戀戀不捨離開了豔絕宮。
送走胡紹,已是午膳時間。
姬小小擦了擦嘴,準備眯眼睡會兒,蘭心提醒道,“娘娘,後院屋子裡關押的那位已經一天一夜未曾進食了。”
那是一國太子,將來的國君,蘭心謹遵姬小小命令,但是趨近避兇是人之本性,蘭心忍不住唸叨唸叨。
姬小小揮了揮手,道,“太子身強體壯,再餓一天,無關緊要。”
蘭心恭敬應了聲是,實則心裡大喊大叫,娘娘,再餓一天關緊要啦,就太子那小胳膊小腿的,一餐不吃餓得慌啊!
臨近戌時,胡紹又來了。
“恬恬,造反之事,爲父看是不成了。”
上午信心滿滿談了許久,下午就來這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