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十年，於修真者而言，彈指一瞬間罷了。
姬小小修身養性，沉心靜氣，一舉突破合體，成就煉神之境。
“恭喜師妹。”悠然淡然一笑，一室光輝。
姬小小感念悠然當年捨身相救，十年來，魔教中兩個流砥柱的人物相交頻頻，彼此間的感情倒是多有幾分孩兒時的真摯。
“多謝師兄，師妹亦要在此恭喜師兄修爲精進。”
悠然不言不語間，一顰一笑，自帶着如沐春風之感。姬小小咋看之下，居然心生那人不過是舉世無雙的*凡胎的想法。
返璞歸真，嗎？悠然的修爲該在她之上。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大實話啊！
十年一晃而過，當初的悶油瓶子“女大十八變”，出落得美若仙人，人人驚歎，豔羨嫉妒。
悠然不但容貌出色，各方各面常人更是難以企及，他天賦異稟，身份高貴，修爲高深，縱觀種種，他簡直是人生贏家。
姬小小小小地嫉恨了一把，外表冷淡漠然，內心歡呼雀躍，表裡不一和悠然打交道。一回生二回熟，至交好友，順理成章。閒時，兩人漫看雲捲雲舒，觀賞花開花落，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侃侃而談之中，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朋友，一兩個就夠了。
悠然微微一笑，熟稔地跟姬小小講了講她閉關之時外界之事。
“除魔盟軍潰散了？”
“三個月前，昊天月然憤然帶着昊天弟子退出除魔聯盟，揚言若是火天谷烈雲不負荊請罪，親自上門賠禮道歉，他絕不會對除魔聯盟有一絲一毫的相助支持。”
姬小小不以爲意勾起脣角，虧她還以爲正道的除魔盟軍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如今瞧瞧，一盤散沙，烏合之衆，算是頂天了的五星級別的評價了。
十年前，萬獸森林一役，獸潮之下，唯有修爲最深的月然、烈雲、空空得以苟延殘喘於世，其餘正道弟子不是成爲妖獸的盤中餐，就是化身爲“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大地肥料。
正道死傷慘重，魔教伺機而動，攻佔了大片領土。危急存亡之秋，該是正道反撲之際，火天谷的烈雲卻是一反常態，兄弟鬩牆，責難月然，抨擊昊天宗。烈雲此舉，弄得正道人心惶惶，生怕昊天宗、火天谷枉顧道義，應心而爲，置天下蒼生於不腦後，雙方大打出手。不幸中的萬幸，月然僅是率領昊天宗長老、弟子退出除魔聯盟的陣營，冷眼旁觀，坐山觀虎鬥。
“我看月然挺識大體的，烈雲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讓他怒火攻心，在正魔即將開戰之際，率衆退出除魔聯盟？”
不打不相識，姬小小和月然打上一架，她多多少少對月然有幾分的瞭解。月然此人心思深重，爲人謹慎，又極度的自負和疑人，但他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殺人害命，偏得美名滿天下。他一向愛惜自己的羽毛，爲何在此事上卻有失從前裝模作樣的水準，其中的深意，令人深思。
悠然眼神不屑，談及月然更是厭惡至深。
“師妹，你還記得十年前萬獸森林獸潮之事嗎？”
那是姬小小最爲狼狽不堪的屈辱過去，焉能忘懷於心。
“當年，烈雲不經意間，驚醒萬獸森林的妖獸，促成獸潮，除卻月然、烈雲空空三位當世強者，竟害得正道弟子無一人生還。月然他們迴歸之後，哭悼逝去的弟子，立誓除魔衛道，正道表面風平浪靜，有一個傳聞卻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氣息。傳聞，死裡逃生的烈雲和月然不和，在龍遊山脈的深處，兩人大打出手，具是身受重傷，昊天宗和火天谷兩派千年深交的感情，因兩人之事一朝分崩離析。”
乾站着說話，頗是不好，悠然和姬小小慢步走向涼亭，表面紋理繁複的小石凳坐着兩人如仙如神的人物。
“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就是萬獸森林那一事。我們能夠安然無恙回來，多虧山主神經妙算，身上帶着陣法塔的無定點傳送陣。無定點傳送陣是我教特有之物，月然他們能夠從萬獸森林逃離，真得對他昊天的列祖列宗燒香磕頭了。昊天宗是正道大派，底蘊深厚，人才濟濟，寶貝無數，其中傳教至今，有一件寶貝可謂是昊天宗的鎮牌之寶。乾坤珠，有穿梭時空之能，當初月然能逃出萬獸森林漫天漫海而來的獸潮，皆是因爲這一件乾坤珠。月然與我等戰鬥，身受重傷，又靈力大耗，實力大不如從前，乾坤珠即使乃是逆天法寶，也僅能帶着三人轉移空間。”
“僅能帶着三人轉移空間，那三人就是月然、烈雲、空空？”
“沒錯，那三人就是他們。”
“那剩下的正道弟子，是就這樣棄之不顧了？”
“要我死，不如你死，人性本如此。”悠然淡淡說道。
姬小小垂眸細細深思，彎彎睫毛隨之一顫一顫，如蝴蝶翅膀輕展。悠然看得是熱火叢生，口乾舌燥，挺直的背脊彎了彎。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相貌如花似月，豔絕動人。
好一個絕色美人，如果把人壓在身下……。
“師兄，悠然師兄？”
姬小小喚了幾聲，悠然打了個機靈，從美夢中清醒過來。
“師兄，你怎麼了？”姬小小疑惑問道。
悠然搖了搖頭，道，“無事，是師兄多慮了，師妹無需見怪。”悠然盯着姬小小白皙的脖子，吞了口口水。
姬小小上下掃視一通悠然，雖然覺得悠然怪怪的，但是說不上來是哪裡，只能認爲是自己是疑心病犯了。
“既然烈雲是因爲月然得以活命，那烈雲與月然的關係爲何如此糟糕，簡直是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姬小小有一個想法，卻仍需悠然的親口解答。
悠然善解人意，直說道，“烈雲這人最是嫉惡如仇，善壞分明，月然救了他，卻漠視數十位年輕的正道弟子生命，沒有出手相救。在烈雲看來，月然此舉無易於草菅人命。正道之人，鋤強扶弱，懲奸除惡，捍衛正義。魔教之輩，爲非作歹，殺人無數，視人命如螻蟻，月然已然是烈雲心目中最歹毒之人。”
是對是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悠然看着亭外湖色，碧波幽潭，蓮花半開半綻，小荷露尖尖角，水珠滴掛，蜻蜓上頭，靜謐之下是一派生機勃勃之像。此時此刻，天朗氣清，微風習習，迎面而來，吹來一陣的花香。
花香撲鼻，心曠神怡，悠然的心神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如果能和師妹一直待在一起就好了！
悠然看着冥思苦想的姬小小，淡淡的笑意始終沒收斂。
“月然救他性命，烈雲不念其好其恩，反而處處與月然針鋒相對，月然離開除魔聯盟情有可原。烈雲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月然催動乾坤珠，他們可得要全軍覆沒了，烈雲不感念月然的迫不得已，反而打壓指責月然，他這樣做，不是恩將仇報了？”
姬小小站起身來，冷清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的起伏。
“什麼正道，什麼君子，什麼大俠，什麼名門正派，一羣忘恩負義的衣冠禽獸，小輩明月輝如此，前輩烈雲如此，上樑不正下樑歪，我魔道是該一統這天下，萬里大好河山。”
無比感激烈雲的所作所爲，來日大破他火天谷，姬小小一定賞烈雲一個全屍，以回報烈雲對她陰魂山做作的巨大貢獻。
因爲昊天宗退出除魔聯盟，除魔聯盟實力大減，以陰魂山爲首的魔道勢力認爲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現在他們是時候該主動出擊了。但有些穩健派人士主張謀定而後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先打探除魔聯盟一番，再小心行事。
陰魂山，議事殿，富麗堂皇，紅漆鎏金，滿目華美。
殿內，兩方人士各持己見，爭吵不休，神樂從容淡定仍其所爲。
吵來吵去，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能不情不願請神樂主持大局。
神樂素手輕揚，大乘中階的威壓讓所有人噤若寒蟬。
直到此刻，那些爭論不休的人才真正認識到，能主斷事情的人，從來只有陰魂山山主神樂一人矣。
“山主，我等知罪。”
道了歉，恭恭敬敬，正襟危坐。
神樂滿意地點了點頭，期間甩了一個眼神給司空。
司空緩緩站起身來，目光所到之處，人人自危。
陰魂山神聖祭祀司空大人，其威名殺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初神樂被正道那羣僞君子偷襲暗算，導致身隕道消。山主逝世，陰魂山因無主而生亂，是司空用極其血腥殘暴的手段，一一拔除作亂份子，保住了陰魂山。
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陰魂山需要新一位山主。就當陰魂山的長老命令司空尋找適合的人選繼承山主之位，司空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陰魂山是我妻子神樂之物，除非她親口言明不要，否則誰也不能動它。”
勸不動，說不聽，有些不識相的長老叛變了。司空英明神武，叛變失敗理所當然。叛變之人沒有背處死，而是被關押在無間地獄，如今仍舊日日夜夜受盡折磨。
司空兇名遠播，神樂放他出來，是明智之舉。
“在場各位都是我魔道的中流砥柱，前輩長者，該曉得該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該說什麼。若是惹惱了陰魂山山主，山主饒了爾等，我司空也不會善罷甘休。”
司空笑着說話，衆人卻是感到了侵骨的森寒之意。
“陰魂山乃魔教的泰山北斗，山主是命定統領天下的魔主，你們只需謹遵山主之令行事便可，不需要在山主面前指手畫腳。”
“是，是，是，神聖祭祀您說得極是。”衆人連忙答道。
淚流滿面的衆人暗道，他們夫妻倆都不好惹啊！
一個修爲通天，一個手段殘忍，我來坑人你來填土，絕配啊！
神樂看着司空三言兩語鎮壓這些嘮嘮叨叨的人，高興地賞了司空一個微笑。司空快步走到神樂的面前，把人拉起來抱在懷裡，夫妻本是同林鳥，時時刻刻都該在一起纔對。
司空坐在神樂原先的椅子傷，神樂坐在硬繃繃的司空大腿上，不舒服地扭了扭身體惹得司空倒吸一口涼氣。
“你別鬧。”司空語氣裡夾雜着對神樂的無奈和寵愛。
老夫老妻了，司空這樣，不就那樣了。
神樂瞥了司空一眼，裡面滿是對司空的異議。
兩人當衆打情罵俏，這可苦了底下的人。說不得，罵不得，聽不得，看不得，唯有看着腳尖出神發呆。
過了會兒，神樂高聲說道，“昊天宗退出除魔聯盟，除魔聯盟裡仍有火天谷、心懷宮這兩大派，其中的小門小派，更是數不勝數。人多力量大，除魔聯盟其勢正威，我們不宜與之硬碰硬。反觀昊天宗在關鍵時刻退出除魔聯盟，以致名聲狼藉，被正道人士所不齒，它孤家寡人一個，是最好的攻擊目標。”
昊天宗因爲月然憤然舉動，被外人誤認爲昊天宗之人不識大體，不辨輕重，爲了自己的私人恩怨，置天下黎民百姓於不顧。小肚雞腸，自私自利，昊天宗遠遠談不上是名門正道。
愛惜名聲的門派紛紛與昊天宗斷絕往來關係，而嫉恨昊天宗的門派落井下石，敗壞昊天宗名聲。更有甚者，在偷偷捕獵昊天弟子。一時之間，昊天宗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正確認識了自己和神樂的差距，加之被司空明裡暗裡威脅一通，議事殿內的衆人急急忙忙點頭，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對之色。
“好，既然如此。”神樂掃視一圈，道，“嗜血宮血厲老祖，天魔派上心老人，百鬼門萬魂長老，你們由……。”
……
兵貴神速，兩天後，姬小小率領魔道嗜血宮、天魔派、百鬼門，以無定點傳送陣偷偷潛入了龍遊山脈。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姬小小他們趁夜色濃郁，大舉進攻昊天宗，打得昊天宗一個措手不及。
“各位前輩，昊天宗的長老們就麻煩你們了。”
姬小小的身後站着三個人，他們便是神樂親自點名跟隨她進攻昊天宗的魔道強者。她拱了拱手，三人轉眼消失不見。
勾了勾脣角，姬小小放出了明月輝等三具傀儡。
嗜血宮血厲老祖，天魔派上心老人，百鬼門萬魂長老，成名已久，實力強大。自古正魔不兩立，他們存活至今，多多少少與昊天宗有新仇舊怨，他們一定會很好完成她交代下來的任務。
“去，殺光所有的昊天弟子，一個活口不留。”姬小小一聲令下，明月輝等三具傀儡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的深處。
慘叫聲，兵器鏘鏘聲，法術爆炸聲，房屋倒塌聲，曾經不可一世的昊天宗，如今還不是成了這人間地獄的模樣。
姬小小隨處走走看看，見到合心意的寶貝，一個字，搶。看不順眼的人自動撞上來，一個字，殺。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一地是血。
當夜，昊天宗求救不得，存活之人困守昊天宗主峰之上。月然啓動玄武玄雷大陣，擋住了姬小小等人的進攻腳步。
白玉大殿之內，月然面色黑沉，心中積火。
“掌門，玄武玄雷大陣所需靈石甚多，維持不了幾日，一旦玄武玄雷大陣不攻自破，魔教大舉入侵，我派該可如何是好啊？”
昊天宗的老長老苦着一張老臉，內心的悲哀溢於言表。
昊天宗的千年基業，難道要會在我們這一代？
老長老不敢深思，瞅見月然陰沉的臉色，吶吶幾聲，閉嘴不言。
月然深吸一口氣，平靜了煩躁的心緒，無用安慰了剩餘昊天之人幾句話，轉身走入白玉大殿的密室裡。
白玉大殿的密室，珍寶無數，月然視而不見，拿起了乾坤珠，收入丹田之內。
“神樂，神音。”
月然有恨無處泄，憋屈在心裡，忍成了忍者神龜。
玄武玄雷大陣最終因爲缺少靈石而自動崩潰，姬小小他們大舉入侵，將剩餘之刃殺得片甲不留。
“月然，昊天宗遭遇此劫，你當日在萬獸森林擊殺我時，可曾有想過？”姬小小踏上臺階，一步步逼近正處於暴怒的月然。
月然一言不發，直接動手，一招玄紫雷招呼姬小小。
姬小小早已不是當初的合體修士了，現在她可是和月然平起平坐的煉神大能。物是人非，月然也不是十年前的那個月然了，他本就壽命無幾，又曾多次身受重傷，修爲、實力大退，大圓滿的煉神強者，怕是還不如姬小小這個剛剛進入煉神的菜鳥強。
空口無憑，嘴上無力，事實會證明一切。
“砰。”姬小小一掌將月然打到白玉大殿的柱子之上。
月然無力栽倒下，眼睛所及之處，皆是昊天弟子的殘肢斷臂。前些時候還和他商議如何維持玄武玄雷大陣的老長老，正被七八個十七八歲的魔教少年啃咬着。
“這是夢嗎？”月然恍惚想到。
微微擡起頭，一個妖嬈的女人正向他走來。
月然頓了頓，大喝道，“妖女，滅門之仇，我月然定要你們以命相抵。”
對不起了。
月然暗暗啓動乾坤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