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沒有多說什麼,一躍上了馬,向她伸出手。
這次琉璃沒有半點猶豫,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在他的帶領下躍上了馬,回身抱住他精壯的腰桿,把頭埋入他的頸窩。
這一份難得的安靜和親暱讓凌霄心頭微微一醉,可他很快便把這一份迷醉壓下心底,拉起馬繮,用力一夾馬腹,馬兒如箭一般向前狂奔而去。
月璃城依然像從前一般繁華,進城的時候天色已晚。
才進城沒多久,凌霄一扯馬繮,還在急奔的馬兒迅速停了下來。
琉璃擡起頭,一臉困惑:“怎麼了?”
凌霄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淡淡的月色下,南宮冥夜那一抹修長的身影揹着月光而立,月光灑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孤單卻寧靜的影子,如他給人的感覺一般,永遠是安安靜靜。
琉璃只是微微一怔便翻身下了馬,舉步向他走去:“爲什麼不在公主殿等我?”
她知道楚寒曾經吩咐過讓南宮冥夜留守在公主殿,雖然不明白他有何用意,但只要是他的安排總有他的道理。
南宮冥夜看着她那一張明顯比從前消瘦的臉,想要伸手去把她臉上那幾縷青絲撫起來,可這麼多年以來他早以習慣了淡漠和安靜,大掌舉到半空便又硬生生得收了回來。
如此親暱的舉動,他做不出來。
“你們現在不能回去。”看着下馬向他走來的凌霄,他淡言道:“宮裡如今出現了另外一個七公主,璃王已經下旨要緝拿璃兒,現在回去是自投羅網。”
宮裡出現了另外一個七公主?
凌霄和琉璃互視了一眼,一臉震撼。南宮冥夜的話是什麼意思?明明七公主就在這裡,爲什麼說宮裡還有另一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們沒有在街上停留太久,南宮冥夜早已安排了一處安靜的庭院,三人到庭院後,進了房,南宮冥夜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們簡單地敘說了一遍。
大概在十日前,大皇子許世東河出遊的時候,轎子被一個妙齡女子攔了下來,那女子自稱是真正的七公主許世琉璃,在她十歲那一年被如今宮中的假公主調包,一直禁錮了好幾年,近日才尋着機會溜出來回到月璃。
本來是一件荒謬的事情,只憑一個女子一面之詞還有她抱着的一幅屬於溫雅的畫卷,璃王居然相信了她的說詞,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
可它卻這樣真實地發生了,並且璃王已經跟她滴血認親,確認了她皇家的血脈的身份。
聽了他的話,琉璃陷入了沉思。
事情確實是很荒謬,可是最關鍵的一點是,過去的記憶她完全沒有了,過去的許世琉璃曾經做過些什麼她也完全不知道,至於那女子所說的是真是假,連她自己都確定不了,她又如何能肯定人家是冒充的?
說不定她纔是真正冒充公主的人。
可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南宮冥夜和凌霄解釋,現在她唯一想做的便是趕緊到宮裡走一趟,她要親自問問父皇,還要去見見那個所謂的七公主。
有一點做不了假的是,溫雅確實是她的媽媽,事情雖然有點太詭異,可既然溫雅是她的媽媽,她就不能輕易否定自己七公主的身份,畢竟,許世琉璃是溫雅親生的。
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超出了她能控制的範疇,就算她是溫雅親生的又如何?她和媽媽都是穿越過來的,這副身軀本來就不屬於她們自己。
她揉了揉太陽穴,腦海裡一片凌亂,這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自己解釋不來,更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說。
“不管怎樣,我都要先去見見父皇。”
南宮冥夜和凌霄互視了一眼,半晌,同時點了點頭。
夜色朦朧。
皇宮的守衛似乎比過去又嚴密了些。
璃王的寢宮裡,裡裡外外數層都是大內的精英高手,把整個寢宮防守得滴水不漏。如此慎重的守衛,若不是璃王已經感覺到危險的靠近,那便是這個寢宮裡發生了不爲人知的事情。
有南宮冥夜和凌霄的幫助,琉璃輕易便進了寢宮。
躲在寢房的屋頂上,南宮冥夜輕輕掀開兩片瓦礫,房內的一切便清晰暴露在三人的視線裡。
一名女子坐在璃王的牀邊,不知道正在伺候璃王喝着什麼,從他們的角度看不到病牀上的人,可既然需要別人來餵食,說明他這次病情不算輕,那女子背對着他們,他們也看不到她的容顏。
正在琉璃猶豫着是否要進去的時候,那女子忽然把手中的藥碗擱下,站了起來轉身往帳外走去。
她這一轉身,一張臉便清晰呈現在他們面前。
鬢髮如雲,青絲如墨,柳眉彎彎,明眸善睞。
琉璃用力摁住自己的嘴脣纔不至於驚呼出聲,這女子,分明就是她在抱雲軒裡看到的畫中之人。
她當時就覺得這女子和自己有幾分神像,可是氣韻卻完全不一樣,早就想着這樣一個女子必定是活在現實中的人,要不然作畫的人不可能把她每一個神韻都捕捉得那麼精準,可沒想到她竟然自稱自己是七公主而來到了這個皇宮。
“你認識她?”看着她臉上這一副震驚的表情,凌霄低聲問道。
琉璃點了點頭,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我曾經在洛西的某個畫館裡見過她的畫像。”
可是,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與璃王究竟有什麼關係?還有過去的許世琉璃爲什麼拿她的畫像出來尋找一個能取碧瑤性命的買家?
這一切對現在的她來說都太複雜,她完全理不清頭緒。
雖然琉璃已經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可她畢竟不像凌霄和南宮冥夜那般可以用內力屏住自己的氣息。
她的話纔剛說完,房內的女子忽然腳步一頓,擡頭朝他們三人所在的方向望去,目光精銳,與她柔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誰在那裡?”
既然已經被發現,南宮冥夜什麼也沒說,一掌劈開幾片瓦礫,縱身躍入,在女子反應過來之前,大掌已經落在她頸脖上,逼着她噤了聲:“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