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蜘和惟愛不再說話，倒是趴在牀上的丸子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氣道：“我……”
看琉璃回眸看她時眼裡的暗示，她頓了頓，才繼續說，“璃兒姐姐，你……你會不會趕我走？”
琉璃挑了挑眉，一絲訝異：“我爲什麼要趕你走？”
丸子眼神黯淡了下去，惴惴不安，“我犯了軍紀，而且……我是新來的。
尚未立功就已經犯錯，她和凌將軍怎麼會留她在這裡？
本來她求凌將軍讓自己留下的時候，凌將軍就已經不同意，若不是夫人大發慈悲把她留下來，她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琉璃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淺笑道：“只要你還想留在這裡，凌家軍歡迎你，除非有一天你真的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
“我不會。”丸子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琉璃卻瞥了她一眼，臉色一沉：“別動，不想要傷口留疤就不要亂動，好好在牀上趴幾天。”
丸子嚇得趴在牀上一動都不敢亂動。
她雖然像男子一樣豪邁不羈，可是對自己這副身子卻是十分愛護的，而且傷在那個地方，若是留了疤，將來……
她紅了紅臉，把臉重新埋入枕巾裡，就算再強悍將來也總是要嫁人的，若是被未來的夫君看到她的傷疤，不知道會不會嫌棄她。
小女孩的心思琉璃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夠看得清楚明白，她把藥擱在矮几上，看着蜘蜘：“這兩瓶藥給她早晚抹一次，要仔細每一處傷口都要抹上，有一瓶是生肌活膚，另一瓶是可以清除疤痕的。”
蜘蜘認真地聽着，知道她的藥絕對不差。
她有一個夫君是鬼醫，這些她們都是清楚的。
“可是璃兒姐姐，”惟愛上前半步，想要說什麼，卻又有一絲猶豫。
琉璃只是安靜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道：“若是想知道他的情況，爲什麼不自己去找他？”
“我……”惟愛低垂頭顱，被她說中心事，也不知道該覺得不安還是羞澀，可除卻這兩種心情外便只剩下滿滿的愧疚：“我沒臉見他，我怕他……”
“你怕他生你的氣，氣你在軍中犯事嗎？”
惟愛點了點頭，不說話。
琉璃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靠近她耳邊低喃：“你若不去看他，他一定會很傷心的，你難道不知道他心裡有多喜歡你嗎？”
惟愛驀地睜大了一雙眼看着她，眼底都是震撼和不敢置信。
她不是沒想過火對她的感情，可是這種話出自別人的口，尤其是璃兒姐姐的口，卻讓她萬分震驚。
只要是璃兒姐姐跟她說的，便一定不是騙她，難道，火對她真的是喜歡嗎？
有些事情對他們來說還太複雜，畢竟她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娃，是真正的十五六歲，而不像琉璃那樣，身體十六歲，靈魂卻是屬於二十多歲的成人。
琉璃站直了身子，垂眼看她：“不管怎麼樣，人家既然是爲了你而受的傷，你難道就不該過去看看他嗎？”
“我……”惟愛看着她，一臉遲疑。
她知道她應該去看他，她也很想去看看他，可她不知道見到他之後該跟他說什麼。
琉璃不再理她，倒是走到蜘蜘跟前，柔聲道：“我知道我今日所做的事讓你們寒了心，可你們已經不是小姑娘，許多事情需要自己用腦袋瓜想想，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打了他們我心裡也不舒服，可我沒有其他選擇。”
蜘蜘沒有立即迴應她的話，只是陷入了沉思，就連趴在牀上的丸子也呆呆地看着某一點，想着她話裡的含義。
人生確實有很多無奈的事，有時候選擇根本輪不到他們自己去做。
半晌，丸子動了動脣，低語道：“對不起，璃兒姐姐，我以後知道該怎麼做了。”
琉璃卻還是搖着頭，淺笑，看她時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兒那般，慈愛中帶着一絲憐惜。
“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今日你們三人之中我必須要懲罰一個，而我選擇了你。”
惟愛睜大了震撼的眼眸，看着她：“難道你早就知道火他會……”
“你說呢？”琉璃只是丟給她一句便不再理會。
走到丸子跟前，揉了揉她的發，琉璃俯身下去湊近她的耳際，低喃道：“我欠你的以後會補償給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盡力爲你做到。”
“我……”丸子這一刻心裡除了震撼和感動，再也沒有其它。
她沒想到琉璃身爲將軍夫人居然會這樣跟她說話，她說她欠了她，事實上她並沒有欠她什麼，是她自己犯了錯是，她罪有應得。
可是聽她現在這樣哄着自己，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覺把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讓她激動得只想掉眼淚。
眼眶溼溼的，她咬了咬脣，吸着鼻子，聲音喑啞：“我很開心。”
“傻的嗎？被我打了還開心。”琉璃伸出指尖彈了彈她的鼻子，一絲寵溺。
“我是真的很開心，璃兒姐姐，從來沒有人這樣和我說過話。”
她和大哥都是自小與雙親分離，這麼多年來也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雖然大哥一直跟她說她的父母尚在人世，可她知道大哥不過是哄她罷了。
她和流波也不是親生的，只是從小呆在一起，可以說得上是一對患難孤兒。
可是十幾年來相依爲命，感情卻比一般的兄妹還要親密。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任何體己溫柔的話語，雖然琉璃懲罰了她也親自動手打了她，可是這一刻她卻在她眼裡看到對自己的憐惜。
那是一種出於母性的憐惜，哪怕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她卻忽然從她身上尋到了一絲母愛。
她吸了吸鼻子，認真道：“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錯了，真的，我……”
頓了頓，她才鼓起勇氣，看着她，誠懇道：“你可不可以像對蜘蜘和惟愛那樣對我，如果我錯了你就罵我打我，好不好？”
她和惟愛她們認識了沒幾天，從她們口中也知道了這個姐姐她們也是數天前才認的，大家都是一樣的，她能不能像愛惟愛和蜘蜘那樣來愛她？
“我會比她們還乖，真的，我一定比她們乖，至少……至少我比惟愛乖多了。”
“你胡說什麼，我哪裡不乖了？”惟愛聽她這麼說，又氣得直跳腳：“璃兒姐姐是我的，你爲什麼總要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