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着椅子的掌也卸去了幾分力道，碧瑤輕吐了一口氣，看着他溫言道：
“皇兒，爲何一定要如此和母妃作對？皇兒該知道母妃想要這個天下也是爲了皇兒，母妃再無其他兒子，只有你一人，這個天下落在母妃的手裡，將來還不是屬於你的？你爲什麼要幫着你父皇來對付母妃？”
每當她想用懷柔政策的時候，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以“母妃”自稱，可若惹她不快呢？她是不是又變回那個高高在上的瑤貴妃？
江山看着她，聽完她的話，臉上依然沒有任何不該有的神情，話語也依然淡漠：
“母妃，兒臣曾與您說過，兒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星辰，不是爲了父皇也不是爲了母妃您。”
“爲了星辰？”臉上剛蒙上的繼續溫和漸漸冷去，她挑眉，不以爲然地問：“可你說，這個星辰最後該屬於誰？”
“不管屬於誰，都不該屬於母妃。”
“你……”面對着如此平靜卻又說出讓她如此氣憤的話語的兒子，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待他。
他固執地忠誠於這個星辰皇族，如他所說並非爲了他父皇也並非爲了她，可是星辰皇族所代表的含義究竟是什麼？一個皇族若是沒有一個傑出的帝皇去統領它，它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母妃。”這次換江山柔柔喚了她一聲，溫言道：
“兒臣曾說過，只要母妃放手，兒臣一定可以保母妃的安全，母妃，您已經錯過太多，不要再錯下去了，回到父皇的身邊好好和他在一起，父皇他不會……”
“你以爲到今時今日，你的父皇還願意與本宮和平共處嗎？”就算她放手，東籬永和也絕不會放過她。
她控制了他這麼多年，如今他好不容易偷偷換了她送去的藥，調理了一段日子後病癒站起來重掌政權，他又怎麼會對她有半分仁慈？
若是自己手中什麼都沒有了，落在他手上便只有死路一條，這些他就沒有想過嗎？
江山沒有說話，或許她說的是實話，可既然他勸她放手便必然有可以護她周全的方法。
只要她願意，不要再執迷不悟，他一定可以讓她安享晚年。
“別再試圖勸本宮。”她一甩衣袖，沉聲問道：“皇兒，本宮只想問你一句，你現在究竟是本宮的人，還是你父皇的好皇兒？”
他依然跪在那裡，挺直腰桿看着她，目光坦蕩：“兒臣說過，兒臣只忠誠於星辰皇族，而非忠誠於誰。”
她秀氣優雅的眉心陡然蹙緊。
“你只道你母妃不好，你有沒有想過你父皇是不是真的值得你爲他付出所有？”她實在想不透這個自己一手培養了二十多年的皇兒，從前與他父皇所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怎麼就對他父皇如此死心塌地？
她不懂，江山卻告訴了她答案：“因爲您的姓氏不是東籬，母妃，您明白嗎？”
他說了，他忠於的是星辰的皇族，也是東籬一脈，而她只是東籬皇族的一個妃子。
若是朝政落在她手上，這個皇族就會易主，這個天下也將會改朝換代，東籬一族，再不會存在於這世上。
她的掌不自覺收緊。
或許她是懂了，卻只是不願意面對。
他極力維護的是他們東籬一脈的朝政，她在他心裡徹徹底底地輸掉，輸的是她的姓氏！
她咬牙，銀牙被咬得咯咯地響，可臉上，卻是悲涼的笑意：“那麼說，你是決心要好本宮過不去了，是嗎？”
江山搖頭，只是淺笑：“兒臣說過，只要母妃願意妥協，把手中的兵權交出，兒臣必然會……”
“你休想！”她在皇族裡鬥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爲自己鞏固起來一點政權，如今的兵權更是經歷了多番波折才掌控在手上的，讓她輕易交出來簡直是做夢！
“既然你認定你是東籬一族的人，那麼母妃與你也只能是敵人，你的鐵騎團只聽令於你，皇兒，若是你消失了，你猜他們還會不會忠於東籬永和？”
她忽然淺淺笑了笑，笑意裡藏了一絲不屑，那是對辰王的不屑，在她心裡從未瞧得起那個男人。
江山依然面不改色：“母妃不要執迷不悟了，兒臣已經下過令，若是兒臣不在，鐵騎團便聽由父皇差遣。”
“那若是皇兒的失蹤與東籬永和有關呢？”
“母妃是想嫁禍給父皇，讓鐵騎團的人以爲是父皇殺了兒臣嗎？”
她的心思不可謂不慎密，她的計謀也不可謂不高超。
鐵騎團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護衛團，裡頭所有的人也都只忠心於他一個人，他雖然下過命令讓他們守護辰王，可一旦讓他們發現是辰王暗中害了他，他們一定會找辰王爲他報仇。
他心中輕嘆：“母妃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嗎？”
碧瑤依然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他：“皇兒多慮了，本宮怎麼捨得傷害皇兒？你可以懷疑任何人，卻不能懷疑本宮對你的關愛，本宮愛了你二十多年，只有你從未把本宮放在心上。”
他不說話。
他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不是單憑他幾句話語便能說得清楚的。
他不是不愛她，他對她的愛她永遠不明白：“母妃認爲您能留得住兒臣嗎？”
“不試過又怎麼知道？”她忽然一拍椅子站了起來，沉聲道：“來人，把他擒住！”
早就已經潛藏在四周的侍衛一涌而出，數十人轉眼把江山圍在戰圈裡。
“本宮知道你武功高強，可本宮這些侍衛也都是精挑細選才選出來的高手，皇兒認爲以你一人之力可以抵擋這裡的數十人，以及院外的數百人嗎”
江山眸光閃爍，出動數百人只爲了把他擒住！
“母妃這一次看來是真的下了狠心要把兒臣困在這裡，然後上演一場好戲，讓父皇和鐵騎團的人關係破裂。”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看着她，目光柔和：
“可是母妃，兒臣既然敢來見您就必然想過應對的辦法，母妃，不要逼兒臣動手，兒臣不想傷了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