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再細想一層，江山便也能體會到碧瑤的無奈。
若是大皇子先一步與辰王聯手起來，那麼她自己將會一點機會都沒有。
她若是和辰王合作，先除去東籬拓日的勢力，哪怕到頭來辰王依然要對付她，可至少她手中的勢力也將在這一場戰役中增加不少。
到時只剩兩派人，辰王要想對付她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和精力，她或許還有時間讓自己緩過來細想以後的對策。
他相信若真到了那一步，朝政中只剩下瑤貴妃一黨和辰王一黨時，母妃下一個要拉攏的目標絕對會是他這個皇兒。
他畢竟爲她做事這麼多年，她是想着他無論如何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被辰王所害。
他不得不承認，他母妃對他是瞭解的，不管怎麼樣他都會力保他母妃的安全，不會讓他父皇傷她一根毫髮。
“那麼父皇，若是你們真聯手把大皇兄的兵權奪過來，接下去你又如何安置母妃？”這個問題已經不是第一次問了，第一次問時辰王沒有給他正面的答案，這一次，他不打算再讓辰王逃避。
辰王幽幽嘆息一聲，看着他，一絲無奈：
“朕說過，朕與你母妃的感情是不可能再尋回來，只要皇兒答應留在我星辰皇族當太子，朕可以封你母妃爲皇后。將來皇兒登基繼位之後，朕是太上皇，你母妃便是皇太后，如此，皇兒在確保這個皇族不落入他人之手的同時，也能保你母妃周全，豈不是兩全其美？”
江山眸光微微閃動，他父王這麼說只是爲了讓他答應永遠留在星辰皇族，可是，他志不在此。
他看着辰王，淺笑道：“父皇正值壯年，立太子之事也無需急於一時，兒臣相信星辰國在父皇的手中必然會越來越富足，越來越昌盛。”
“說來說去皇兒還是不願意留在這個皇族，是嗎？”辰王重重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鬢角的髮絲已經浮現出星星點點的蒼白，正顯示出他的蒼老和年邁。
其實正如江山所說，他年齡算不上太大，星辰國朝政落入他手裡，他至少還能掌控這個天下十餘年，他根本無需這麼早想着退位讓賢。
父皇如此無奈，倒是讓他又不自覺心酸了起來。
像他這種對朝政之事沒有半分留戀之心的人，當年又怎麼可能是那場政變的始作俑者？
他居然曾經懷疑過他父皇，他是不是太不孝了些？
“父皇，兒臣……”
“朕明白了，皇兒不用多說，皇兒若是不想留在這個皇族，朕也不會強迫你。”他不自覺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看他這舉動，江山關懷道：“父皇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不如先上牀歇息，龍體爲重。”
辰王只是輕輕在太陽穴上揉了兩下，看着他淺笑道：“這才大清晨的，就是再累也不能上牀歇息，朕在牀上呆了這麼多年，現在難得有機會下來走走，又怎麼願意再常常呆在牀上？”
他又笑了笑，只是笑意裡有那麼一點無奈和苦澀：
“不管怎麼樣，在這個天下未穩定之時，皇兒不要丟下父皇，讓父皇一個人去面對，這麼多年來父皇丟開了朝政，如今一下子再撿起來，父皇是真的覺得有心無力。”
微微頓了頓，他又道：“你母妃說，若是朕願意與她合作，她會獻出一計，給你大皇兄定一個弒君的罪行。”
江山心頭猛地一震。
弒君！這個罪名可就大了，一旦給大皇兄安上之後，他這一生算是徹底毀了。
不過，既然大家的關係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在這場戰役裡被打壓下去的一方必然會毀在對方的手裡，不管是誰贏了，也絕不會讓輸掉的人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只不過，“弒君”這兩個字讓他聽了之後心頭止不住一陣震撼，對於一個皇子來說，弒君，不僅會毀了他的一生，還會讓他永世背上一個千古罵名。
這計謀，太狠。
不過以他母妃做事的風格，會想到給大皇兄弄來這樣一條罪名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一直以來她都喜歡這樣，讓對方走上絕路，無路可走，絕不會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皇兒是瞭解你母妃的，其實皇兒這次回來若不是不願意與你母妃同流合污，朕現在或許已經性命不保了。”看他臉色不定，辰王輕嘆道。
“父皇……”
他眸光一正：“朕說的是實話，皇兒也該清楚。”
江山不說話，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如果他這次回來之後願意與母妃聯手，等辰王承認了他三皇子的身份，並把這個身份公諸於天下之後，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再讓他下一道聖旨，立他爲太子。
之後母妃必然會想辦法讓辰王遇刺，而刺客絕對會是大皇兄東籬拓日。
只是母妃沒想到，他回來了之後居然徹底站在父皇那一邊，再不受她控制。
每次想到他親生爹孃如此算計對方，心裡總是止不住升起一絲悲涼。
他多希望自己是生在一個普通人家裡，只要家庭和睦，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就算再貧苦他也願意。
可他生來就屬於這個帝王家，出生是自己無法選擇的，他只能選擇以後能走的路。
“那母妃有沒有與父皇提及她有什麼計劃？”
辰王搖了搖頭：“朕沒有答應她，朕還需要聽聽皇兒的意見。”
他又看着江山，這一次認真地問道：“皇兒，你究竟認爲如何？朕是不是該與你母妃聯手？若是這次聯手把大皇子的勢力剷除後，你母妃她會不會……”
他的話還沒說完，江山也沒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門外便聽到李公公的聲音傳來：“啓稟陛下，大皇子求見。”
大皇子，這時候，東籬拓日來找辰王，究竟有何用意？
昨日是碧瑤，今日便換上東籬拓日，或許，兩人的目的也都是一樣的。
在江山明顯對所有人表達出他不想再維持表面這層虛假平靜之後，所有人都開始要有所行動了。
辰王與江山互視了一眼，江山點了點頭，辰王才沉聲道：“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