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他們才離開沒多久，這個庭院裡果然來了一羣黑衣人。
他們在庭院裡找了半天，連半個人影都找不到。
站在庭院正中央、明顯是領隊的那名黑衣人，眼看着周圍安靜得詭異的氣息，忽然臉色一變，驚叫道：“不好！”
這一聲“不好”纔剛出口，一抹素白的身影已輕飄飄落在他身後不遠處。
黑衣人眸光一閃，只覺得背脊上一陣冰涼，還沒轉身便已經狠狠先往前躍了數步，遠離着那道白影。
看着靜立在那裡的江山，他忍不住緊了緊大掌，啞聲道：“你故意把消息散播出去，便是要引我們來嗎？”
“這個消息並不假，他們確實在這裡呆過。”江山靜靜看着他，淡言道。
他要是隨便指個地方，他們不一定能上當，這些人都不是傻子，不會輕易着了他的道，只不過在時間上有那麼一點錯位而已。
黑衣人並不想跟他說太多，只是不動聲色地擡了擡下巴，指揮着身後數十名黑衣人一擁而上，把江山圍在戰圈裡，他轉身往庭院後門奔去。
可是，還沒到達後門便瞥見一抹同樣是素白的身影依在門邊，正安靜地看着他。
黑衣人腳步一頓，臉色頓時蒼白得如死灰一樣。
夜修羅在那裡，哪裡有他逃離的機會？
可是，他不能落在他們手裡，若是落在他們手上，他必死無疑。
腳下不自覺往後退了數步，正琢磨着從哪裡尋到機會逃出去，卻不想整個庭院的高牆上忽然多出了數十道銀色的身影。
童戰從高牆上一躍而下，落在他的跟前，盯着他臉上的面巾，他目無表情地道：“是不是你？”
黑衣人不說話，只是不自覺又退了兩步。
童戰向他逼近了兩步，大掌握得越來越緊。
那日他所受的傷到現在還沒有痊癒，論武功自己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可是，他們這麼多兄弟在這裡，今日他插翅也難飛。
他只是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背叛主子，大家在一起共事了這麼多年，哪怕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可是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要好！
已經這麼多年了，究竟辰王給了他什麼好處，竟讓他連這麼多年的情義都不顧？
“爲什麼要背叛我？”身後，傳來了那陣黑衣人所熟悉的清幽的聲音。
他背脊一僵，回眸望去。
江山身上的白衣染上了無數的鮮血，可他清楚是那羣黑衣人的血，並不是屬於他的。
他知道那幾十個黑衣人根本攔不住他，剛纔叫他們把他圍起來也不過是爲自己爭取點逃脫的時間，可他沒想到，他們這麼多人都在這裡，只是爲了堵他。
“主子。”他的聲音不再嘶啞，而是和往常一般，低沉中有幾分磁性，是所有鐵騎團的兄弟所熟悉的。
江山冷冷盯着他，眼底沒有任何情愫：“他究竟允諾了你些什麼，值得你如此背叛我？”
“主子……”他不自覺退了半步，盯着江山沒有半點波瀾的臉，終於伸手把自己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
淡淡晨夕下，一張臉熟悉得讓江山打從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痛楚。
他如童戰一般跟在他身邊已經有十幾年，十幾年的情義竟比不上一個“利”字。
人與人的交往，感情難道真的如此不值一提嗎？
看出他眼底的失望，尹律忽然淺淺笑了笑，笑得無奈：“主子，你當真以爲屬下會爲了利益而出賣你嗎？”
他忽然雙手落在自己胸前，五指陷入衣料中，用力一扯，“嘶”的一聲，上身的衣裳在他掌下被撕成碎片。
晨曦初露，爲大地蒙上一層朦朧的金光，光線落在他胸膛上，那裡赫然呈現出一片烏紫之色。
心門附近的血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在跳動，那幾條血脈烏黑一片，如同數條毒蛇一般不斷涌動着醜陋的身軀。
哪怕見過不少大場面的江山看到這情形，十指也忍不住微微涼了涼。
“他就是以這個來控制你？”他不自覺握緊大掌，視線從他胸前移回到他臉上。
尹律苦苦一笑，笑得淒涼：“他不僅控制我一人，還控制着我的親生妹妹。”
“你的妹妹？”
“主子。”尹律依然笑得悽楚，無奈：“你有嘗試過每到月圓之際，整個人就如同被無數的毒蛇吞噬心脈那種劇痛嗎？你有試過被劇痛侵蝕，痛得完全不願意活下去，卻也只能咬緊牙寧願在地上打滾直到天亮，也不願意結束自己生命那種無奈嗎？”
江山不說話，只是視線忍不住又落在他胸前那數條漆黑的血脈上。
“或許主子會問，既然這麼痛爲什麼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擡頭看了看天際，斂去了眼角的淚意。
死對他們這些常年活在刀光劍影中的人來說算什麼？主子也一樣，他也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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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死啊，主子，我若死了，我的妹妹怎麼辦？他只會用更惡劣的手段去對付她。”
“你妹妹究竟是誰？”江山淡言問道。
他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居然不知道他還有家人。
他以爲他和童戰一樣都是孤兒，卻沒想到原來他和他妹妹都一樣，被辰王控制了這麼多年。
尹律依然看着天際，想着那張在人前甜笑而在人後落淚的臉，越想，心便越痛。
今日不是月圓之夜，夜晚也即將要過去，可他胸前的血脈卻依然緊緊揪痛着，得的他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他沒有回答江山的問題，只是淡言道：“屬下背叛了主子，哪怕今日主子取了屬下這條命，屬下也沒有任何怨言，屬下只求主子能否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上……”
“主子與你之間沒有任何的情分。”童戰打斷了他的話，走到了江山身旁盯着他：“你背叛了主子，讓我們所有人淪落到如此，你還想要爲難主子嗎？”
尹律看着他，笑得無奈。
他確實還想對主子提要求，確實還想着爲難他，也確實不該。
可他若是這麼走了，哪怕是死他也不會瞑目。
他的妹妹還在辰王手上，他要是走了，她該怎麼辦？
“你想讓我把她救出來？”江山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