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顧竹寒答道。
“好。”凌徹邊說着邊往下攀爬,他本想越過顧竹寒到達顧竹寒下方的位置,爲她謀定後路,但是顧竹寒卻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
凌徹只覺有什麼溫潤暖糯的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腳踝,他低頭“看”去,準確找到顧竹寒的方位,皺眉:“乖,別任性。”
顧竹寒聽着他帶着寵溺又無奈的話語,想笑又笑不出,“我沒有任性,你既然不讓我丟下你,那快點下來,我都快要撐不住了。”
凌徹幾乎都能想到她十分不耐的模樣,心中苦笑,按照她的指示慢慢踏着石頭往下前進。
顧竹寒早已放開了凌徹的腳踝,繼續往下攀爬,然而不等她走出幾步,凌徹腳下便是一滑,就要往崖下滑去!
“小心!”顧竹寒剛剛回頭便看見這麼一幕,心臟急跳之時便是緊貼着峭壁伸出一隻手抓住凌徹的小腿,幫他穩住下墜的身形。
凌徹擦破了手掌,卻是在顧竹寒的幫助下攀住了峭壁,他只覺得那平日裡十分冷情的女子此刻十分溫暖,她爲了托住他,幾乎是將整塊臉貼在了他的腳踝處,她讓他踩住她的肩膀,又用內力助他站穩,他幾乎都能感覺到她臉上滲出的汗,透過他的錦衣滲進他的體內,再隨着他的血液滲入到他的心裡,一瞬間心酸又歡喜。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顧竹寒覺得自己現在的姿勢十分不雅,滿心尷尬,但是轉念一想那人現在瞎了根本看不到,這才放下了心。
“你站穩了嗎?”顧竹寒問道,現在必須要速戰速決,不然時間長了兩人都有危險。
“好了。”
“我的手不放,你跟着我一步步往下走可以嗎?”顧竹寒想着現時兩人這樣的情況,出聲建議道。
“好。”凌徹並不多言,完全順從她的建議。
顧竹寒聽得他答應,這才鬆了一口氣,因爲她害怕以凌徹這般驕傲的人不會接受她的幫助,畢竟現在是她在主宰着這一切,但是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她分明是多想了。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步步爲營往崖下攀爬而去。凌徹此刻只覺得心安,貼近在他腳踝處的小手始終沒有鬆開,而是從一而終緊緊擱在原處,這不爲了別的什麼,而是想讓他知道,她始終都在。她一直都在,你莫要擔心。
忽而覺得這次中毒並非全是壞事,起碼,他確定了她的心意,起碼,他看到了她的擔憂,她獨屬於他一人的溫柔。長路漫漫,有你相伴,足矣。
小心翼翼地走了半個時辰之後二人終於到達崖底。顧竹寒由於損耗了極大的心力和體力,一到達崖底,將凌徹安置好之後便顧不得視察周遭的情景,坐在地上就粗喘着氣。
凌徹的情況也好不了她多少,他與她並肩而靠,聽着她不甚穩重的呼吸聲蹙了蹙眉,他想起她應該受了箭傷,而聽她中箭之後的動作,那箭應該是射在了腿上,然而他揹她的時候並沒有在小腿以上的地方察覺出血跡,那便說明……
“我先看看周圍的情況怎麼樣,你在這裡等着。”顧竹寒歇息了一會兒便要站起,卻被凌徹一把摁住,他“看”着她,眼底絲毫不掩濃濃的擔憂之色,“先處理傷口。”
他說着便精準出手按住了顧竹寒受傷的位置,顧竹寒痛哼一聲,瞪他一眼,被迫無奈坐回原地,“怎麼你知道我傷在腳踝?”
他明明看不見,又摸不到,怎麼會這麼厲害一摸便摸到她受傷的地方?
“我會聽和思考。”凌徹好像“看”白癡那般看了她一眼,手上動作卻不停,他摸了摸她中箭的地方,還在流血,看來傷得不輕,再想起她方纔忍不住痛哼出聲,以她這種逞強的性格也經受不住,可想而知這傷口有多麼嚴重。然而她卻是拖着這樣的傷口帶着他一步步攀下懸崖,中途還要因爲自己的緣故而令她多次出手相助,凌徹這一刻覺得自己真的很沒有用。不是因爲她的幫忙,而是因爲她的奉獻和犧牲。然而他什麼感激的話都不能說,只能將這一切都默默記在心裡,將她抓住自己腳踝的溫度都鏤刻在心上,銘記。
他找準了顧竹寒的傷口,發現這箭並沒有倒刺這才放心下來,又點住了她的要穴,對她說道:“將金瘡藥拿出來,我要拔箭了。”
顧竹寒早已痛到冷汗直流,她咬緊了下脣,輕輕“嗯”了一聲,示意凌徹可以進行了。
凌徹不再猶豫,手上往箭頭處用力向外一拉,“簇”的一聲,是鮮血往外飆出的聲音,顧竹寒倒抽了一口冷氣,將手上準備好的金瘡藥往傷口上灑,金瘡藥有止血消炎的作用,但是這麼不分輕重地一灑亦是會加劇傷口的痛楚的,可是她硬是忍住,凌徹此時已經扯下了自己衣襬給她包紮傷口,顧竹寒擡頭看他一眼,眼神頗爲古怪,凌徹察覺出她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顧竹寒似乎笑了笑,她拿着他給的布巾,自嘲一笑,“若然數月之前別人告訴我你我今天會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這種事情的話,我肯定不會相信。”
凌徹剔了剔眉,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她是在暗嘲自己,以他這麼尊貴的身份想不到有一天亦會主動撕下衣袍來給別人包紮。
“這世界上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凌徹篤定說道:“就好像,我始終堅信你有一天會成爲我的王妃,與我攜手共看天下。”
“等我們逃出這裡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吧。”顧竹寒不以爲然,在傷口上打好了最後一個結,又要站起去視察情況,卻被凌徹伸手阻止,只聽他說:“不用急,他們沒有下來。先好好歇歇,恢復體力。”
顧竹寒一想,覺得他說得對,若然那些人下來的話,那麼按照他們下崖的速度早已到達了這裡,然而現在崖底寂靜得連蛙鳴的聲音都放大了幾倍,就說明這崖底除了他們二人並無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