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玉酒量很淺,情緒波動又很大,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等到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起牀做好,腦袋任然有些暈暈乎乎,昨夜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很遙遠了。
“你醒了?快去打水,侍候大小姐洗漱。”慕容曉曉正在一旁擺弄琴絃,見她做了起來,立刻吩咐道。
“不用了。”皇甫玉起身想走,長了這麼大,第一次睡陌生人的牀,很不自在,意識清醒以後,昨晚的記憶也慢慢恢復,此刻面對慕容曉曉,總覺得有些小尷尬。
“你眼睛紅的跟個桃子一樣,頭髮也亂蓬蓬的,不打理一下,怎麼出去見人?再說我這畫舫之外成天圍着一些好事之徒,要是讓他們見到你這個樣子出去,還不知會謠傳出什麼荒誕的版本,我倒是無所謂,你能受得了嗎?”慕容曉曉一把見她按回到牀上,遞給她一面鏡子,讓她自己好好端詳一下。
皇甫玉瞄了一眼,的確跟她說的一樣,也就沒有再推辭,簡單洗漱了一番,意識徹底恢復了清醒,那一抹哀傷又重新涌上心頭,沒有昨晚如此的熾烈,卻也始終揮之不去,影響着她的心情。
“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逃避不是辦法,只能去面對,他還在等你,早點回去吧!”慕容曉曉沒有多說什麼,她瞭解皇甫玉,性子高傲,最不願意就是讓別人看到她軟弱的一面,昨天晚上又是大哭,又是醉酒,情緒已經宣泄了不少,剩下的靠她自己完全能應付,已經不需要她幫助了。
“嗯。”皇甫玉低低的應了一聲,走到船艙門口,還是回頭說道:“昨天晚上……謝謝你啦!”
“我們也算是朋友,用不着這麼客氣,有時間再到我這裡來坐坐。”慕容曉曉嫣然一笑,眼神是如此的澄澈、真誠,與平常判若兩人,或許這纔是最真實的她,不覺間展露出連自己都極少去面對的純真的一面。
“好,下次我請客。”皇甫玉也露出了笑容,能夠交到一個真正的朋友,而且慕容曉曉還是她第一個朋友,對她而言也很珍貴。
小院之中,吳易寂然端坐,雙目微闔,那本薄薄的小冊子擺在膝蓋上,上面記述的內容已經全部銘記於心,現在只是在腦海中反覆的演練、模擬,儘快的熟悉起來,想要刻畫傳送法陣,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沒有陣圖、沒有靈石,完全靠自己對法陣的感悟,去模擬天道規則,畢竟時間太緊,沉澱不足,對吳易而言,還很吃力。
“你回來了?”吳易探查到皇甫玉的氣息,立刻站起來,關切的問道。
皇甫玉靜靜的站在吳易的對面,並沒有說話,空氣彷彿凝固了,氣氛無比的尷尬,僅僅是一夜之間,兩人的關係就變得很陌生,很遙遠,似乎又回到了剛剛認識的那一刻。
“小玉,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本來應該馬上離開,只是覺得總要跟你打聲招呼,現在你回來,我也該走了。”吳易將《法陣奧義》放在石桌上,表情有些歉疚,同樣的錯誤,又犯了一次,心裡覺得十分對不起她,只能儘早離開,才能讓她儘快的走出來。
吳易剛一轉身,皇甫玉就問道:“難道你不想學會傳送法陣了嗎?如今你只有一步之遙,放棄不覺得可惜嗎?”
聲音有些沙啞,卻沒有任何的怨氣,這讓吳易更加覺得心裡不安,搖頭說道:“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也許從一開始,就給了你錯覺,現在已經把話說開了,再去研究傳送陣,對你,對整個皇甫家族,都不公平。”
在去找慕容曉曉幫忙的時候,吳易也在回想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很多被自己忽視的細節都慢慢浮現,而且逐漸變得清晰,皇甫雄的特別關照,皇甫玉的一顰一笑,都跟自己有關,顯然他們早已經存了那份心思,把他當成了皇甫世家的乘龍快婿,也正是因爲如此,對於家族傳承的秘術,都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自己,只有對自己人,才能如此的信任。
吳易以爲以寒家的秘術,加上自己的心得,再加上一柄定製的上品靈器,足以讓這次交換變得等價,可是從一開始,這場交易就不公平,因爲自己註定要離開,不可能永遠留在皇甫世家,更不可能跟皇甫玉走到一起,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又如何繼續在這裡呆下去?
“我不在乎什麼公平不公平,只要你能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一定把自己領悟到關於傳送法陣的一切都告訴你,沒有絲毫的保留。”皇甫玉語氣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幾分,從醒來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如果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覆,總是不甘心。
這是皇甫玉跟慕容曉曉之間的不同之處,慕容曉曉情商極高,最懂得善解人意,很多事情只需要一個眼神、那一時的語氣,就能猜測到大概,而且只要吳易不說,她也絕不會追問,永遠將這份疑惑埋在心底,而皇甫玉做不到,在她昨晚聽到之後,就一直在回想,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否則就成了一個解不開的心結,越沉積,影響就越大。
“你問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問題,絕不會有半點隱瞞。”吳易此時已經不在乎傳送法陣,他知道自己有必要給皇甫玉一個交代。
“好,我問你,在你的心裡,是不是早就已經有了一個‘她’,你就是因爲‘她’,才拒我於千里之外?”皇甫玉不喜歡拖泥帶水,依然是很直接的問道。
這一次吳易沒有任何的閃躲和猶豫,而是無比肯定的回答道:“是,早就已經有了,我來天元大陸,就是爲了帶她回去,相伴一生。”
“那她叫什麼名字?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呢?”皇甫玉聽到這個答案,心裡很感動,又很苦澀,眼眶再一次紅了。
“她叫蘇晴雪,在遙遠的天邊。”吳易語氣很平靜,卻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