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不是秋雨
人羣涌動的大街上,裘七夜雙手抓着小白長長的馬鬃,駕馭着它朝自己想要去的方向飛奔着。
身後的遠處,傳來一道尖銳怪異的哨聲。
小白突然嘶叫一聲,頓住馬蹄不肯前行,還轉了身子準備朝回跑。
裘七夜見狀,心中駭然。
“原來你是那個狗皇帝的坐騎!”她怒斥一聲,擡手狠狠朝小白馬頭上敲了一記,。
而後,厲聲警告道:“如果你敢回去,我現在就一刀捅了你!”
小白擡起的馬蹄子一僵,生生的頓住了。
裘七夜心頭一喜,嘿!這馬通人性,能聽懂威脅恐嚇?
她賊賊的奸笑,好言誘哄道:“當然,如果你跟着我,以後我裘七夜保證讓你吃香喝辣,一生無憂。要生要死,你自己掂量掂量?”
小白歪歪馬頭,似乎在配合裘七夜思考問題。
最終,在裘七夜威脅和誘惑下,小白不地道的一扭馬頭,載着裘七夜頭也不回的背對着黎戩的方向逃離。
“乾的好!”裘七夜獎勵性的摸摸小白的馬頭,歡天喜地甭提多高興。
雖然她沒能宰了狗皇帝,但是她把狗皇帝的坐騎獅子驄拐走了,也夠讓那昏君肉疼的了吧?哈哈,爽!
衚衕口,黎戩吹響召喚小白回來的哨聲,可結果卻是小白頭也不回的載着裘七夜跑掉了。
黎戩暗暗咬牙,“很好,小白!你給我等着,遲早把你那顆捂不熟的馬心蒸了喂狼!”
頓了頓,他竟是怒極反笑,一直笑的眼淚滑落出來。
他清楚的知道,小白越是這樣義無反顧的跟那個自稱裘七夜的女人走了,才越能證明那個女人確定是慕容秋雨無疑!
畢竟,小白真正的主人並非他黎戩,而是慕容秋雨啊!它會因爲對方的話不聽從他的威脅召喚,只能說明它骨子裡對慕容秋雨的忠誠。
客似雲來酒樓,黎焰等人抱着黎翰軒急匆匆下樓,朝黎戩離去的方向追去。
剛剛黎翰軒在窗口喚了一聲‘母后’,將黎焰和凌瀟瀟等人徹底驚醒。難怪黎戩失態翻窗離去,連句交代的話都沒有。許是,他也覺得那女子像極了慕容秋雨吧?
一行人,急三火四衝出酒樓,一路朝黎戩離開的方向奔去。
才跑了沒幾步,卻見迎面一匹高頭大馬載着一個英姿颯颯的女子呼嘯飛奔過來。
那馬,是大家所熟悉的獅子驄小白!那女子,是大家記憶中最熟悉的容顏慕容秋雨!
“……”黎焰和凌瀟瀟瞬間屏住呼吸,驚的瞪大雙眼。
颶風和暴雨嘴巴張的大大,下巴都快砸在地上。
被黎焰抱在懷中的黎翰軒,反應最快,揮着小肉手兒顫聲喊道:“母后!是母后!”
黎焰回過神,一把捂住黎翰軒的嘴。他們此次微服出巡,不能隨意暴露身份。黎翰軒這一嗓子喊出口,若被居心叵測之人聽到,難免要招惹麻煩上身了。
“軒兒,要叫孃親!”黎焰在黎翰軒耳畔叮囑了一句,才鬆開手。
黎翰軒立刻再次尖聲喊道:“孃親,孃親!軒兒在這裡!”
黎焰也激動的跟着高聲呼喊:“七嫂!七嫂!”
近了!那馬,那女子,越來越近了。
黎翰軒激動的小肉手兒搖晃的更歡,叫的也更響亮,“孃親,孃親!”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那女子駕着小白,竟然沒有半點放慢速度的趨勢,反而加快速度從他們身旁穿過,一溜煙兒的消失在人羣之中。
“……”一瞬間,黎焰等人紛紛傻掉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怔怔發呆。
剛剛那馬,那女子,好像只是他們的幻覺,不曾出現過似的!
黎翰軒扁扁嘴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哇啊啊,孃親爲什麼不理軒兒了?孃親不要軒兒了!”
凌瀟瀟回神,疾聲催促道:“颶風暴雨,你們快去追皇后娘娘!”
雖然,想要靠輕功追上小白,有些困難。但是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颶風和暴雨不曾猶豫,應聲便要去追。
“不必追!”身後,傳來黎戩鎮定的聲音。
黎焰和凌瀟瀟雙雙回頭,看到黎戩面色冷凝的奔到他們面前站定腳步。
“皇……七爺,剛剛那個……”凌瀟瀟急聲開口,卻發現自己舌頭都打結了,指着裘七夜離開的方向,半晌說不出自己想表達的話。
倒是黎翰軒頂着紅彤彤的兔子眼,可憐巴巴對黎戩告狀,“爹爹,孃親!我看到孃親了,可是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嗚嗚嗚……”
這孩子,哭的一顫一顫,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疼的不行。
黎戩皺了皺眉頭,邁步上前將黎翰軒抱在懷中。
他沉聲安撫道:“軒兒乖,你孃親沒有不要你,她……”
該怎麼跟這麼小的孩子解釋慕容秋雨已經不記得他們父子的事實?
黎焰和凌瀟瀟見黎戩說了半句話,就頓住了,雙雙急切的追問道:“七哥(七爺),剛剛那個……是七嫂(秋雨)吧?真的是她吧?”
黎戩肯定的點頭,“是她!就是她!她還活着!只是,她……不記得我了。”
後半句話,說的隱晦澀然。
黎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不記得你?”
凌瀟瀟倒抽涼氣,“你是說,秋雨失憶了?”
黎戩‘嗯’了聲,“以前種種,她全部都不記得了。”
“怎麼會這樣呢?那……那你還讓她離開?她都不記得我們,還會回來嘛?”凌瀟瀟恨鐵不成鋼的詢問出聲。
黎戩倒沒有因爲凌瀟瀟質問的語氣惱火,只有關心慕容秋雨的人,纔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輕嘆了一口氣,單手扶着額頭。
許久,才啞聲解釋道:“沒人追的上小白!只要她活着,我遲早會找到她。但是,在那之前,我有另一件事情要辦!”
黎焰和凌瀟瀟敏感的問道:“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到底什麼事情,比將慕容秋雨帶回來更重要?在他們看來,對黎戩而言,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會比慕容秋雨更重要!
黎戩揚手指了指客似雲來酒樓,示意回去慢慢聊。
一頓飯吃下來,黎戩味同嚼蠟。從得知慕容秋雨還活着後,他心中又激動又歡喜。可是,慕容秋雨面對他的時候眼底滿滿的厭惡和恨意,令他窒息,無措!
他毫不保留的,將自己與慕容秋雨相見後發生的糾葛告訴給黎焰,凌瀟瀟,還有颶風和暴雨。當然,還有一個小聽衆,紅着眼睛的黎翰軒!
凌瀟瀟聽聞慕容秋雨不認識黎戩,還叫他狗皇帝,昏君,更甚至妄想殺他,心中驚的不行。
她沉默片刻,猛的擡頭大膽猜測道:“七爺,那女人會不會根本不是秋雨,只是與秋雨長的相像而已?”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宮中那幾個女人,不就是長的很像慕容秋雨?天下之大,想要找出幾個相貌相似的人,並不難。
當初,慕容秋雨命喪地宮,黎戩獨自逃出生天後,整個地宮都塌陷了。遠遠望去,竟成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
那會兒,黎焰和凌瀟瀟等人前去接應帝后,沒料到會是那樣的景象和結局。黎戩親自帶人到懸崖底下找尋慕容秋雨,可是苦尋無果。
依着那時那景,慕容秋雨被埋在懸崖下的最底層的機率很大。別說活着了,就是想挖出一具完整的屍骸,都難如登天。
不然,黎戩那麼在乎慕容秋雨,也不會放棄了尋找,爲她立了衣冠冢!
凌瀟瀟越想越覺得之前見到的那個像極了慕容秋雨的女人,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慕容秋雨,只是長的與慕容秋雨相像罷了。
黎戩聽得凌瀟瀟這種猜測,直接否定了,“不會的!她就是秋雨。我相信我心中的感覺,也相信小白!”
小白很通人性,自從慕容秋雨‘離世’後,它就將黎戩和黎翰軒當成了主子。可是,黎戩知道,它很掛念慕容秋雨。
猶記得,黎戩收下第一個長的像慕容秋雨的女子,並帶去看望小白的時候。小白遠遠瞧見,撒歡兒的蹦躂着朝他們奔過來。
結果,到了近前,確認了對方並非慕容秋雨後,小白憤憤的吭哧了幾聲,頭也不回的跑回馬場。那一整天,它一口東西沒吃,連口水都沒喝。
後來,宮中像慕容秋雨的女人越來越多了,黎戩將她們一一帶到小白麪前,見證着它從滿滿的歡喜到落寞沮喪的離開。
從來,它沒有一次爲哪個女人駐足過,更沒有親暱的去與對方嬉鬧!黎戩看在眼裡,疼在心上。
這世上,不是隻有他執着於慕容秋雨,小白也很執着。所以,之前在衚衕口小白與裘七夜親暱嬉鬧,他纔會看呆掉。
桌前,凌瀟瀟見黎戩語氣如此篤定,一時間糾結的蹙緊眉頭,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她當然也希望慕容秋雨能好好的活着,能再次回到黎戩的身邊。可是……
“七爺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按理我不該再說什麼的。只不過,有些醜話我還是斗膽說在前面了!”
凌瀟瀟抿着脣,凝重提示道:“雖說愛人之間,會有所感應,但是也有可能只是我們自己給自己灌輸的自我感應。這一點,七爺別忘了,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當初凌瀟瀟穿越而來,一眼看到黎焰,就認定了對方是她前世的愛人。無論黎焰怎麼不承認,凌瀟瀟都不相信。
她咬定黎焰是失憶了!可是最終,事實證明一切只是凌瀟瀟自己給自己灌輸的感應。黎焰,並不是她前世的愛人!
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凌瀟瀟把話說的如此直白,只希望黎戩能理性面對那個與慕容秋雨相像的女人,不要被外表假象迷惑了。
果然,凌瀟瀟這番話就像是一桶冷水潑在黎戩心尖兒上,令他渾身驀地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