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褚妖兒喊痛，正着手運起靈力，想要將她身上的傷口都給治癒的慕凝聽了，立即就問：“哪裡疼，怎麼疼？”
“全身都疼，頭也好疼，腦袋好像要炸了。”
她伸手抱住自己的頭，眉頭緊緊的糾結着，眼裡都因那爆炸似的疼痛而生生激起了淚意。
便在她呼痛間，她眉心的祭王淚，血光閃爍得更加厲害，一道道的血光從祭王淚中蘊出，轉而就又融了回去，進入她頭顱裡的泥丸宮中，平復着那越來越激烈的後遺症。
原本因重傷而導致修煉出錯走火入魔，祭王淚已經將她體內的動盪都給修復完畢。
但泥丸宮畢竟是泥丸宮，之於修煉者來說，它是比丹田還要更加重要的存在，更何況褚妖兒又是一名靈丹師，最爲根本的泥丸宮遭受了至尊珠陰煞之力的侵襲，想要修復那侵襲造成的後果，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定的了。
故而，就算是有着祭王淚，和她本身力量的修復，差點崩裂的泥丸宮所帶來的痛楚，也是難以忍受的。
此時的褚妖兒雖然神智不甚清醒，倒退回了三歲小孩的智商，但本身的耐性還在，她只喊了那麼兩三句疼，就連半聲哼唧都沒有，便蜷縮着身體不動了，眼中起了生理性的淚水，卻始終沒有真的哭出來。
因她發現自己越動，頭就疼得越厲害，真的像是要炸掉一樣，太陽穴都是突突作疼，像有人在拿着針狠狠扎進去一樣。
看着這樣的她，慕凝只覺心疼得他自己胸口也要疼了。
好像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自己受了傷，受了苦，都只自己默默地承受，從不會假借別人之手來予以撫慰和溫暖。
這姑娘真的是讓人……
一旁的萌也是看得小心肝都要糾結到一起了。
小草泥馬本就和褚妖兒有着生死契，褚妖兒痛苦，小草泥馬也不好受。
當即小女孩子就淚眼汪汪的望着慕凝。
“慕凝大人，您可以讓主人恢復正常吧？我看着好心疼啊。”
慕凝伸手摸摸她的頭：“可以，你幫我護法。”
雖說雲天殿不會有外人闖進來，但以防萬一，還是要注意點爲好。
“好，慕凝大人，主人的安危，就拜託您了。”
萌點點頭，抹着眼淚就搬了個小板凳到寢殿門口坐着，帝王境巔峰級別的靈識將整個雲天殿都給籠罩了起來，她握了握小拳頭，神色堅定。
事關主人身體，就算是一隻蒼蠅，她也絕對不能放進來。
誰敢進來打擾慕凝大人和主人，統統殺無赦！
有着帝王境巔峰的萌坐鎮，慕凝更加放心了。
身上染了血的外衣早已脫下，甚至爲了方便，他連上身的裡衣都給脫了。因着褚妖兒現在是蜷縮着躺在琉璃牀上，他不敢隨意的動她，便上牀來，伸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抱進自己懷中，然後雙手就覆蓋上她的額頭。
許是因了記憶已經解封，曾經的愛人失而復得，他語氣比以往要更加的柔和。
“妖兒，鬆手，讓我來。”
褚妖兒果然是鬆開抱着腦袋的手，淚眼朦朧的看他。
雖然現在頭疼得厲害，神智模糊，思維也是紊亂的，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但憑着觸感和氣息，她第一時間就知道，這是她的阿凝，是對她特別特別特別好的阿凝。
姑娘當即就委屈了。
“阿凝，我好疼，好疼好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她幾乎是抽噎着，吸着鼻子，淚珠凝在眼角，欲掉不掉，看得人心尖兒都要發顫。
“不哭，很快就不疼了。”
他說着，雙手大拇指按住她的太陽穴，其餘八指自然貼上她的額頭。
其中兩食指相對着抵在她眉心的祭王淚上，將後者所散發開來的血光給掩住，然後十指指尖一顫，冰雪琉璃般的光澤便是自他指尖噴薄而出，緩緩的融進她的頭顱之中。
這雪光一融合進來，褚妖兒身體立即就僵硬着不動彈了。
她眼睛也是不自知的閉上，整個人的氣息瞬間歸零於無，像修煉者進入了最深層次的修煉一樣，連呼吸都是不存在了。
見這一招果然有效，慕凝放下心來，繼續給她安撫修復着泥丸宮。
雪光連同祭王淚所發出的血光，一同融進她的腦海，隨着她自身紫色的靈力，以及白色的傳承之力，四種顏色在泥丸宮中交相呼應，快速的修復着泥丸宮之上的種種缺陷裂痕。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慕凝也是不知何時斂眸閉目，只用靈識去控制着。
其實，慕凝並不是雲間天本土人氏。
他和姬華一樣，都是屬於參商海里的人。
但這也並不妨礙他所修煉的靈訣，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和尋常的雲間天人是同樣的琥珀色，甚至比真正的雲間天人，看起來還要更像雲間天之人。
而因着這靈訣的關係，他所修煉出來的靈力，皆是如同冰雪般，帶着冰冰涼涼的寒意。
這種靈力一進入褚妖兒的泥丸宮中，那種涼意，立時就讓躁動的靈識變得安寧了下來，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等候着泥丸宮的徹底修復。
靈力如手，如弦，頗有秩序卻不緩慢的進行着工作，將那些裂痕，給一點點的填補。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在一旁護法着的萌都是忍不住第N次的回頭望過來的時候，就聽慕凝驚咦了一聲。
萌立時渾身一個激靈。
“慕凝大人，怎麼了，是主人身體有哪裡不對嗎？”
慕凝睜開眼來，微皺起眉：“泥丸宮上的缺陷已經修復完畢，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她的靈識，居然不願意進去。”
“啊？”萌傻眼，“怎麼會這樣？慕凝大人，讓我看看。”
慕凝點頭，萌當即便分開一縷靈識來，小心翼翼的進入了褚妖兒的泥丸宮裡。
因爲此時褚妖兒的泥丸宮，完全是對外開放的狀態，萌又是她的契約獸，當即萌的靈識毫無阻礙的就進去了，又因着兩人之間的生死契，靈魂之上的聯繫比起誰來都要更加的緊密，萌直接就明白爲什麼主人的靈識不願意回泥丸宮裡去了。
小草泥馬收回靈識，然後斟酌着語句問道：“慕凝大人，主人先前在天外大荒裡的時候，是不是有過什麼機遇？”
慕凝點頭：“遇到了一脈能讓靈識增強的靈泉。”
“這就對了。”萌拊掌道，“主人的靈識本來就比別人要強上許多，又是靈丹師，又修煉的有靈識秘法，那脈靈泉帶給主人的好處不是我們能看到的，我覺得吧，主人應該只吸收了一小部分，沒能吸收的那些，都是潛藏在主人身體裡了。”
當時時間緊迫，褚妖兒雖只佔據了四分之一的靈泉，可靈泉之中所蘊含着的能量，卻是連她都無法當場全部吸收納爲己有。
但儘管如此，當時的褚妖兒，靈識境界還是飛快的提升了一個境界——
可這並不是那四分之一的靈泉所能帶給她的全部功效。
靈泉靈泉，是爲天地所孕育出來的靈泉，是大自然予以的饋贈，非人爲所能相比。
所以，那四分之一的靈泉中所蘊含着的更多能量，還都是潛藏在了褚妖兒的泥丸宮中，只等某日她大規模的動用泥丸宮靈識的時候，那潛藏着的能量，方纔能夠破閘而出，真正歸她所有。
只是，還不等這個時機到來，她就被參商遺宗的人重傷，從而進入走火入魔的危險狀態，至尊珠所釋放出來的陰煞之力，也是沒能阻攔得住，如若無人之境的闖入她泥丸宮裡，盡情的侵襲肆虐着，將泥丸宮給整得岌岌可危，動輒便是要破碎開來，靈識盡毀，讓她智商真的成個三歲小孩。
但所幸，祭王淚不是吃素的，祭王身體受損，祭王淚便自發及時修補了陰煞之力所帶來的危害。
只是，由於泥丸宮受損，不再完整，那些隱藏在泥丸宮深處的靈泉能量，便是難以控制，飛快的佔據了整個泥丸宮。
而靈泉能量不受控制的下場，便如此刻。
受損的泥丸宮分明已經在多方力量的共同努力之下，修復完畢，但褚妖兒自身的靈識卻是因着靈泉能量的存在，並不願意進入一個有着陌生能量存在的泥丸宮。
這就造成一個很是尷尬且危險的局面。
靈識不迴歸泥丸宮，褚妖兒就永遠只能維持這般沉眠的狀態，無法醒過來。
可若是讓靈識強行迴歸，泥丸宮中有着未被吸收的靈泉能量在，兩者抗衡之下，褚妖兒現正陷入沉眠狀態，根本無法控制靈識，靈識和靈泉能量對抗之下，敗者只能是靈識。
而靈識一旦敗了，那結果依舊和上面的一樣。
所以饒是強大如慕凝，對此也是無法。
聽着萌的解釋，慕凝沉吟一瞬。
“所以，你是說，採取破而後立的辦法，讓那些能量，自己認主？”
萌鄭重點頭：“爲今之計，只有這樣。”
不然的話，靈泉能量一直霸佔着主人的泥丸宮，主人就永遠無法醒過來。
萌鼓了鼓腮幫子，擔憂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那勞什子的參商遺宗，簡直是和主人什麼仇什麼怨啊，無緣無故就來偷襲主人，看以後她要是對上了參商遺宗，不把他們給打得哭爹喊娘，她就不叫萌！
明白只能用萌說的那個辦法，慕凝卻是沒有立即動作。
他垂眸，看着懷中似是正在安靜沉睡着的姑娘。
由於泥丸宮已經修補完畢，那頭疼的狀況就也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沒了疼痛，她神容就顯得很是安寧，秀眉舒展開來，像兩片柳葉一樣，好看到精緻。
“破而後立……”
他低喃一句，像是在對着褚妖兒說話，可更多則像是在自言自語：“說起來容易，可那種痛苦……”止了話，又輕嘆一聲，“長痛不如短痛，妖兒，忍一忍吧。”
說完，他暫時的收回靈力，將懷中的人給扶起坐好，自己也是呈盤坐的姿勢，同她正面相對。
旋即伸出手，依舊是兩指緊貼太陽穴，其餘八指緊覆在額頭上，繼續運力，靈力融入褚妖兒的頭顱之中，所運行着的路線，卻是和之前截然相反。
之前是全然爲修補泥丸宮，採取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在不驚動靈泉能量的前提下，和祭王淚的力量一起進行。
但現在，避開了祭王淚，慕凝的靈力如同是狂風過境，“呼”的一聲，便是闖進了那剛剛修復好的泥丸宮中，摧枯拉朽般，轟然撞上了泥丸宮。
頓時，便聽“轟”的一聲沉悶重響，褚妖兒身體猛然一顫，面色都是瞬間變得青白了。
與此同時，她的氣息也是更加的低弱了，像是真的不存在一樣，感知之中，她的生命跡象，都是在飛快的降低。
萌見了，知道這是慕凝大人在強行破壞主人的泥丸宮了，當即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若是破而後立的節奏沒有掌握好，那不僅是慕凝大人自身會受到反噬，最重要的是主人，主人的泥丸宮徹底毀壞，靈識無法迴歸，就會再也醒不過來！
萌緊張得額頭都是出了汗，小手緊緊地握着，大氣都不敢喘。
而隨着那一道泥丸宮破碎的聲音響起，以褚妖兒爲中心，有着極爲強大的能量波動，轟然擴散開來，飛快的席捲了整個雲天殿。
“嗡……”
受此能量籠罩，雲天殿塔身一顫，塔尖上的那口琉璃古鐘立時便發出一道嗡鳴聲，響徹整個雲間十三宮。
聽見這道嗡鳴聲，無數宮人立即停了手中的動作，飛快的擡頭朝着雲天殿所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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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連十一位宮主，也是瞬間出了各自的宮殿，眉目肅然的看向雲天殿。
那裡……
發生了什麼？
居然會驚動雲間鍾！
雲間鍾，是比雲天殿還要更加高級的靈器，但並不具有任何的攻擊性，故而沒有云天殿受人關注。
但云間十三宮中人卻都是明白，一旦雲間鐘響，那就意味着，有着絕對強大的存在，降臨他們雲間十三宮！
可現在，雲間鐘響了，天尊居然還未現身？
這是怎麼回事？
十一位宮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儘管並不知道雲間鍾爲何會響，但還是從彼此的神色中，看出同樣一個猜測。
莫非，此次雲間鐘響，其實是和天尊有關的？
而云天殿外情況如何，雲天殿裡的萌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只緊張的看着那張琉璃牀上的褚妖兒，小小的身體緊繃着，是被那不斷四散着的能量給壓制着的模樣。
她明白，這是主人自身的靈識，和那些還未認主的靈泉能量所共同造成的動靜。
一直都知道主人的靈識，其實是非常強大的。
但萌從來都不知道，所謂強大，竟是強大到了這麼個地步！
因着雲間天裡的等級壓制，萌的實力被壓制在了帝王境巔峰，但她的靈識，因爲姬華的出手，卻還是在傳奇境之上，也就是在參商海里方纔能擁有的實力等級。
可現在，主人的靈識如此擴散開來，她竟是全然被壓制，完全無法反抗！
以前說過，褚妖兒的靈識是繼承了前世而來，儘管由於自身實力的緣故，靈識所能體現出來的威力並不多麼強大，但比起同等級的人，她的靈識也是足以狠壓別人一頭。
可現在，用來儲存靈識的泥丸宮，已經被慕凝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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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說那些靈泉能量，只說褚妖兒的靈識。
泥丸宮被毀，靈識就更加沒有可以留守的地方，同時也是沒有了境界之上的壓制。
兩種用來壓制靈識的東西都沒有了，所謂放虎歸山，潛龍出淵，便是如今這般，靈識瘋狂擴張開來，那種按照等級來劃分，不知是什麼等級才能夠匹配的強大，讓萌都是有些膽戰心驚。
小女孩震驚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當初下定決心要跟着主人的時候，她就知道，身懷夜色妖華的味道，這個人類，絕絕對對不是普通人。
可現在，她終於是親身體會到自己主人的強大，再次確定，她真的沒有跟錯人！
這樣強大到堪比姬華大人的靈識……
萌深深吸了一口氣。
完全不敢想象，未來的主人，究竟是會成長到一種什麼地步！
便在萌震驚間，距離褚妖兒最近的慕凝，卻並未因褚妖兒這等強大的靈識而有所動容。
他甚至是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感受着從褚妖兒身上擴散開來的波動，然後似是在感應着什麼，須臾，覆蓋在她額頭上的手指，猛然一動。
“譁！”
像是在撥動着空氣裡的什麼，有着水浪翻攪的聲音，隨着他的動作響起。
便見他大拇指依舊是緊貼在褚妖兒的太陽穴上，但另外八指，卻是呈現圓弧的順序，沿着太陽穴，幾乎是旋轉了整整一個圓圈。
如此來回九次，方纔停下。
九，此乃極之數，素來都有九九歸一之說。
而現在，慕凝所做的，就是以這九次靈力的運轉，逼迫褚妖兒的靈識，重新建造一個新的泥丸宮出來。
可泥丸宮並不是說建就能建的。
這就要看褚妖兒的靈識是否足夠強勢，能否將那些靈泉能量，給拉扯過來收爲己用。
不過依照眼下的情況看來，靈泉能量能保住自己不被靈識發現，就已經是萬幸了，更何況被褚妖兒的靈識給吸納。
果然，便在慕凝的感應之中，褚妖兒那些無比強大的靈識，發現自己唯一的棲息點居然沒有了，當即就準備自行再建造出一個泥丸宮來。
但沒了主人的控制，靈識自發建造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力量雖然強大，但數量太少，並不能將新的更加堅韌的泥丸宮給建造完畢。
靈識立即就瞄上了周圍那些正在裝死的靈泉能量。
“嗤嗤！”
強大的吸力猛然發出，那些靈泉能量連半聲都沒吭，就灰頭土臉的被拉過去，容納進靈識之中，成爲了褚妖兒靈識之中的一員。
如此，靈識成員擴大，速度飛快的建造着新的泥丸宮。
慕凝這時也沒再動手，只偶爾的灌輸一點靈力，幫助靈識建造泥丸宮。
很快，嶄新的泥丸宮建造完畢，比起以前的不知是堅固了多少，也不知是龐大了多少，總之，以慕凝的眼界來看，這等泥丸宮，倒是他鮮少見過的。
靈識幾乎是歡呼雀躍着，飛快的進去了。
籠罩着整個雲天殿的波動，也是立即就消失了。
慕凝亦是緩緩收回手。
然後便聽雲間鍾又是“嗡”的一聲響，整個雲天殿所在的天邊，當即狂風大作，雲海都是被徹底吹翻開來，震得雲間十三宮的無數宮人，都是變了臉色。
宮人們正驚疑不定，雲天殿那邊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就感到有着一種難言的波動，陡然從雲天殿那邊傳來，壓得他們根本來不及防禦，直接就被壓彎了脊樑，幾乎是要撲倒在地。
“天！”
“到底是誰來了？！”
宮人們驚呼着，想要動身，卻是無法。
就算是那十一位宮主，雖沒有像宮人們直接彎腰，但也是被那波動給壓得神容頗有些狼狽。
再看雲天殿裡。
琉璃牀上，一身素衣的姑娘，在這時，悄然睜開眼來。
眸光如炬！
－－－－－－題外話－－－－－－
預告下，下面一章可能是本書最萌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