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路聞言不禁大驚。丁謂可是歷史中有名的大奸臣,他排擠忠良貪贓枉法,據說連這宰相的位子也是靠陷害自己的恩師寇準得來。
怪不得剛纔那夥刺客罵他是個狗官,難道真是救錯了人?戚路正在忐忑不安之際,那丁謂已來到他面前說:“不知兩位義士是哪裡人氏?”
“我們......”戚路見他眼有詫色,頓知自己和老吳穿的這身現代衣裳讓丁謂感到困惑,趕緊回禮扯謊說道:“小人戚路,這位是我同伴老吳,皆是大理人氏,此次來中原遊玩,不想被大人的手下誤認爲盜賊。”
“我這下人辦事魯莽,望兩位不要計較。”丁謂笑意滿面地說:“義士遠道而來,不如隨老夫回府吃頓便飯,如何?”
“大人既然不計較小人的身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丁謂微微一笑,對那站立旁邊的中年人說:“快請兩位義士回府,本官也好設宴與他們長談。”
那師爺趕緊恭送丁謂進轎,然後滿臉笑容地說:“兩位,請隨我來。”
開始那對戚路惡語相向,恨不能把他綁了回府的將領也換了副面容,笑眯眯地說:“兩位,請上馬!”
戚路嘻笑着迴應:“不綁我們了?”
“壯士說哪裡話,是小的有眼無珠,還請你不計前嫌,原諒小的則個。”
“哈哈哈哈!”大笑聲中戚路翻身上馬正要得意時,突然想起件事來,頓時眉頭緊成一片。他躊躇着說:“請問大人,我等異鄉之客初來乍到,不知現今是大宋何等年號?”
那將領回話說道:“壯士真會開玩笑,當今太平盛世,天禧四年,有誰不曾知曉?”
“天禧四年?”戚路暗自吃驚,臉上卻堆着笑說:“異邦之人,不知天朝年月,還望多多包涵。”
那將領趕緊陪笑着說:“還望義士能原諒在下方纔的魯莽之舉,等下在相爺面前不要責怪小人。”
“呵呵,不打不相識嘛。”戚路頓時明白他是央求自己遮掩些許,趕緊給他吃個定心丸。
戚路策馬前行之時,暗地裡扳着指頭一算,不由大吃一驚,天禧四年可是公元1020年,這意味着自己被豎亥穿越到了水漫金山之後的年份。
戚路皺着眉頭把眼投向老吳,卻見他朝自己做了個鬼臉,不痛不癢地說:“既來之則安之,等下吃了宴席再說。”
戚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礙於衆人之面也不好再多言語,他在馬背上又暗自思量起來,現在所處的時代,距離水漫金山之時已過了四年,雙子神爲何要把自己穿越到這個年份,他們這樣做又是什麼用意了?
一路無話,騎馬走了約半個時辰,已到了丁謂的府邸前,戚路隨衆人下了馬進到府中。他環眼四顧,不禁冷笑起來,心想這老傢伙還真是個貪官,若不是收了許多賄賂,怎建得起如此豪華的宅子!
那開始和他搭話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丁府的師爺趕緊上前服侍兩人,幾個家丁先引他們到廂房換了身乾淨衣裳,然後再帶入會客室。
丁謂早已在堂上等候,見兩人前來急忙吩咐下人奉上香茶。
戚路嘻笑着上前說道:“大人,何故如此客氣,小的初進貴府,正是眼花繚亂,你卻待我爲上賓,真是折殺小人。”
那侍立在旁的師爺忙小聲提醒他:“相爺面前不得放肆,還不快快行禮。”
戚路一聽就怒了,須知他行跪拜之禮,也是對崑崙諸神中的長輩,眼前之人雖是丞相,但他還不放在眼裡。
這時坐在堂上的丁謂將袖一擺,喝道:“恩公對我有救命之恩,你等怎能如此對待貴客!”
那師爺作聲不得,趕緊退到一旁侍立。
丁謂笑對戚路說:“我這下人性格古板,望兩位不要介意。”
這老傢伙越是說得客氣,戚路心裡就越發不安,心想此人在後世名聲極差,現今卻對我如此客氣,其中必有不軌之意。搞不好他就是李林甫那種笑裡藏刀之輩,我還是小心提防爲上。
只聽丁謂問道:“兩位壯士武藝不俗,不知在大理國身居何職?”
“說來真是慚愧,小人鄉野散民,未曾在朝廷謀得一官半職。”戚路趕緊撒了個謊。
“想來是那大理番王不識人才,我看兩位都是俊傑,不如爲大宋效力,也能一展平生所學,日後光宗耀祖。”
“大人厚愛,我等閒雜慣了,不習朝廷王法,只怕讓大人錯愛。”
“兩位淡泊名利,令老夫好生佩服,遼邦窺視中原已久,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也是你等建功立業之時,壯士何苦自謙?”
這丁謂說得義正言辭,似有一心爲國之勢,戚路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答,只好把頭扭向老吳,指望他能幫襯幾句,擺脫眼前的困境。
哪知老吳只顧喝茶,絲毫不發一聲,戚路無奈之下也只好借喝茶來掩飾面上的尷尬。
就在他舉起茶杯之時,卻突然眉頭一皺,趕緊又把眼投向老吳。
老吳也是有所察覺,但表面上不露聲色,只是暗地裡做了個淡定的手勢,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
丁謂見戚路兩人無語,還以爲他們顧忌自己的身份不敢多言,於是笑說道:“兩位如不嫌棄,明日老夫就上殿在聖上面前爲兩位義士討個一官半職,如何?”
“這可使不得,大人如此厚愛,真是令小的折壽。”戚路趕緊拒絕。
“現今遼宋相爭正是多事之秋,兩位義士難道不願爲國效力?”
“大人一心爲國,令我等敬佩,只是小的行走江湖多年,不敢過問朝廷大事。誠蒙大人厚愛但實難從命。”
“義士有何顧慮,莫非是擔心老夫官小言微,不能提攜二位?”
戚路心想我受時空之神之命來到宋朝,必是要完成他們交付的使命,如果在這些凡夫俗子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只怕到時候雙子神怪罪下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於是他起身說道:“我等是修煉中人,視名利爲糞土,大人如強行爲難在下,在下只好告辭了。”
“義士請留步!”丁謂趕緊起身攔阻,“老夫一心爲國,卻不知義士是化外之人。前面言語如有得罪,還望義士不要放在心上。”
戚路見他身爲朝廷大員,口氣卻是如此謙遜,心裡越發的不安。心道民間野史說此人是奸詐之輩,可今天和他相識一場,卻無半點倨傲,難道現實和野史不竟相同?
思量間,戚路不覺對這丁謂多了幾分好感,他猶豫了一下,就把剛纔的顧慮和盤托出:“小的進府之時,發覺大人府上有些異象,不知當說不當說?”
“義士有話不妨明講。”
“小人一進府中,就覺妖氣沖天,我擔心大人府上藏有妖孽。”
丁謂聞聽此話頓時大驚,他眉頭一緊,趕緊朝站在旁邊的師爺使了個眼色,那師爺立馬知趣地退了下去。
丁謂冷眼看他離去後,才拱手對戚路說:“義士還會法術?”
“說來也是慚愧,小人年幼時曾遇異人,學過一些陰陽之術,識妖辨鬼方面還是略懂一點。”
丁謂見他說得如此自信,不禁離席問道:“下官報效朝廷數十載,爲官清廉,又怎會有妖邪藏在府中?”
“妖者,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於中,物變於外,形神氣質,表裡之用也。大人雖一身正氣,但難保下人有所奸詐,所以妖邪侵擾府上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丁謂飽讀詩書,聽戚路引用的話語出自《搜神紀》,便知眼前之人雖口氣謙卑,卻是學識淵博,不由定下心神說道:“不知義士此言有何依據?”
戚路剛想說出心中所慮,就聽到堂外有人呵呵大笑,人還未進屋就朗聲說道:“堂堂一品大員,光明正大的丞相府,即使有妖邪擅闖,也畏於丞相大人的一身正義早已逃遁離去,又怎敢藏於此地,難道它不怕被天地正氣擊得魂飛魄散嗎?”
戚路聞言一愣,將目光投向堂下,看到一名身穿繡金袈裟的青年僧人昂首闊步地上得堂來,他只是朝丁謂略微施了個佛禮就靜立一旁。然後那師爺也跟隨而來,在他旁邊站定。
戚路頓時明白是丁謂聽到自己的那番話後,就請了這和尚上堂來觀察動靜。他見這和尚有點目空無人的樣子,不禁起身冷笑着說:“大師何出此言?”
“丁大人近年一心向佛,吃齋唸經,早已超脫紅塵,試問有何妖鬼能近他身?”
戚路不由暗暗稱奇,心道這和尚待人處事極是了得,不過是寥寥數語,就捧高了丁謂,又間接反駁了自己的言論,看來自己是小覷了他。
但戚路仗着自己行走陰陽幾百年,在辨別妖魔方面從不曾失手的底氣,也不把這和尚放在眼裡。於是他微微一笑說道:“大師此言差矣,妖怪有千百種,行事方式也是詭計多端,你豈能遍識之?”
這和尚也不客氣地回敬一句:“照施主這般說來,想必你能遍識天下妖魔了?”
戚路針鋒相對:“識別妖魔並不是太難的事,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你......”年青和尚沒想到戚路如此大言不慚,一張臉氣得通紅,正想發作又顧忌着自己出家人的身份,於是雙手合十念起了佛號。
丁謂一看堂上氣氛有些緊張,忙開口勸道:“幾位都是老夫的貴客,何必爲了一點瑣事爭吵,且請上座。”
既然主人都發了話,戚路和那和尚只好放下爭執,坐到了客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