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英手裡提着一隻塑料袋,急急忙忙往教室去。早上稍起遲了點,這該死的室友,也不喊自己,弄得自己這麼狼狽。
上了教學樓,突然見張騰飛正站在樓梯口,揹着一個包,斜靠在牆上,兩手交叉扁在胸前。
“騰飛,你不去上課,站在這裡幹什麼?”張巧英有點納悶,也有點生氣。
“英子,你也不用上了,我幫你請了假。”張騰飛說。
“騰飛,今天又不過節,又不是假,我們應該上課。”張巧英說。
“英子,我知道,至少在現在,你心裡有比上課更讓你心急的事情。”
張巧英也止住了步,“我心裡想的事,你知道?”
張騰飛下了幾步樓梯,“英子,你不是正爲張培新論文的事奔波嗎?”
張巧英說:“是你媽告訴你的,是不是?那又怎麼樣呢?”
張騰飛說:“如果我能幫你找個地方發表……”
張巧英說:“騰飛,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這事不是兒戲,我們還是上課去,好嗎?”
張騰飛說:“英子,我和你打一個賭。”
樓梯外有聲音,一定是老師來了。
“我們先找個地方說話。”
張巧英不想讓老師看到他們倆扯扯拉拉,拉着張騰飛離開了樓梯口。
“騰飛,什麼賭?”
“如果一個月內,我能讓張培新的論文發表,你就陪我睡一晚。”
張巧英伸手就給張騰飛一耳光,“騰飛,你是瘋子,就算這論文不發表,我也不會因此而失去貞節。”
張騰飛哭了,“你反正是我的人,遲點早點還不都一樣!英子,我恨你!”
張騰飛從包裡拿出李前進開的推薦信,扔在地上,就跑開了。
張巧英拾起地上的信封,拆開一看,是李前進寫的字!
有這李市長的親筆信,周友才一定會同意發表。
張巧英收起信,突然覺得有愧於張騰飛,四下看了看,也不見張騰飛的影子。
反正張騰飛已爲自己請了假,就再去一趟星火出版社。
剛出大學門口,就聽到一有人叫她,聲音很小,也顯得可憐。張巧英四處看了看,見張騰飛正坐在大門口一個角落的地上,樣子極其頹廢。
張巧英心裡一酸。其實騰飛沒有錯,他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如果自己不是心裡還牽掛着張培新,和他再親呢些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騰飛!”
張巧英去扶起張騰飛,“這是怎麼啦?”
張騰飛爬在張巧英的肩就哭了起來。
“別這樣,騰飛,人家會笑話的。”
張騰飛則是越哭越傷心。
“別這樣,好不好?”
張騰飛哭累了,鬆開張巧英,擦了擦眼淚。
“英子,你爲了張培新的事,到處奔跑,而我卻爲了你,費盡心思,你認爲這樣對我公平嗎?”張騰飛說。
事實,張巧英倒是希望張騰飛爲了爭取自己的愛情而奮鬥,可是她不喜歡男人動不動主哭哭啼啼的。
“騰飛,對不起,我剛纔不該打你。”
張騰飛說:“不,打得好,你說得對,我們現在還
是學生,不能想那些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出版社。”
張巧英和張騰飛還是直接找到了周友才總編。
“你好,周總編,又來打擾你。”張巧英說。
“張小姐,又有文章向我推薦?”周友才說。
“周總編,我上次來找你,你曾經告訴過我,說,如果有名人推薦,我同學那篇論文就能發表,是不是?”張巧英說。
“當然,不過,這名人一定要有正面社會效應。”周友才說。
“如果說是政界要人呢?”
“那當然更好!”
張巧英拿出李前進的推薦信,遞給周友才。
周友纔看了看,說:“是李市長的親筆,夠份量,好,張培新這論文我接了,最遲下個月就發表。”
張巧英說:“周總編,謝謝你!”
出了出版社,張巧英心情很好。
“騰飛,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張巧英說。
“去公園吧!”張騰飛說。
兩個去了中山公園。
過幾天就是冬至了,王吉英想趕在冬至前將毛衣織好,培新入獄時也沒帶什麼衣服,這次得一起寄過去。王吉英本來一直想去監獄看看張培新的,可是又怕影響張培新改造,只得放下了。
這天張培新下午,張培新在車間巡視,張浩然過來了。
“所長叫你去一趟!”張浩然說。
“張叔,這姓方的不會又耍什麼花樣吧?”張培新說。
“不要杞人憂天,說不定是好事呢。”張浩然說。
“好,張叔,我先過去了。”張培新說。
方忠志和李成然正在議論一個郵件。
“這個張培新,是不是向出版社投過稿什麼的?”方忠志說。
“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成然說道。
“還是不要,這個張培新難纏得很,等他來了來說。”方忠志說。
“報告!”
“進來!”方忠志說。
“所長,有什麼事嗎?”張培新對方忠志不象一般的犯人那樣怕,而是顯得很自然。
“這裡有你的郵件,是出版社寄來的。”方忠志拿起郵件遞給張培新,中途又伸了回去。
“能讓我們看看是什麼嗎?”方忠志說。
“你們要看就看吧,反正也不是犯法的東西。”張培新說。
方忠志拆開郵件,一本雜誌和一張公函掉了下來。方忠志拿起公函,上面寫着:張培新,你好,你的論文已發表,現寄來雜誌一本,歡迎繼續投稿。
方忠志又翻了一下書,看到了張培新的論文,論文開始還有李前進的序言。
這個張培新,果然有點來頭,李市長親自爲他的論文作序。
“張培新,不錯嘛,不過,你有這樣的成績,也是在我們所裡工作時取得的,你爲什麼不向我們報告這件事呢?”方忠志說。
“所長,我的言論有受到限制嗎?”張培新說。
“那倒沒有,不過,你是我們所裡的人,這文章冠名也應該將所裡的名字寫上去纔好吧。”方忠志說。
“我是犯人,怕有辱所裡的名聲!”張培新說。
“你……”方忠志氣得說不
出話來。
張培新拿起雜誌和信,說要離開!
“等等!”是李成然後的聲音。
“李指導,還有事嗎?”對於李成然,說良心話,張培新還不是怎麼太反感,說話的語氣自然是好些。
“還有包裹!”李成然說。
張培新說了聲“謝謝”,拿起包裹就離開了。
“這個張培新真是越來越不象話!”方忠志說,“成然,我上次讓你查一下張培新的社會背景,有沒有情況?”
李成然說:“我叫人去查了張培新的戶籍情況,沒有什麼特殊社會關係啊。”
方忠志說:“那爲什麼李市長會幫他作序?這張培新自進所裡,好象就有恃無恐,真的就那那麼單純?成然,給我繼續留意張培新!”
李成然說:“是,所長!”
對張培新論文的發表,張浩然表現出來的高興程度比張培新本來人還要高。
“培新,你真是好樣的!”張浩然說,“這星火出版社,名氣大的很,一般人的文章可別想在此發表。對了,稿費呢?”
張培新說:“我也正想這事呢。”
張浩然說:“你翻翻雜誌,說不定有匯款單夾在那裡也說不定。”
張培新仔細看看了雜誌,封底有一個夾層。
“張叔,這裡有個夾層。”張培新說。
“看看有什麼沒有?”張浩然說。
張培新伸手摸了摸,有紙條似的,拿出來一看,是一張匯款單!
“張叔,真的是匯款單!”
“多少錢?”
張培新看了看說:“3000元!”
張浩然說:“你小子,不錯嘛,當年我也有文章發表,最多也就2000多。”
張培新說:“叔,這錢得去郵局取。”
張浩然說:“沒事,過幾天我有事出去一趟,我幫你取。”
張培新說:“謝謝張叔。”
晚上等大家都入睡了,張培新才拆開包裹,一看,是一件毛衣,張培新仔細看了看,毛線衣的下角繡着一朵梅花,梅花上彆着窄窄的紙條:好好改造,媽媽指望着你養老呢。這張紙條,讓一向堅強的張培新淚流滿面。這是母親親手織的毛線衣,一針一線,都是那麼熟悉。母親曾對他說過,一個人要象寒冬的臘梅,越是困苦,越要開出嬌豔的花朵。
媽媽,你一個在家裡還好嗎?重的農活幹得來嗎?兒子一定會好好改造,將來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好好奉養你的。
張培新將毛衣抱在懷裡,睡着了。
張培新作了一個夢,夢見媽媽還有爸爸一起逛商店,買衣服,突然有人推醒了他,張培新睜開眼睛一年,是洪天霸!
“天霸哥,還沒睡啊?”張培新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被子不知道哪裡去了。
洪天霸從地下抱起被子,說:“我起來方便,看你被子掉在地下,就喊醒了你,對了,培新,你睡着了還笑呢,是不是做什麼美夢啊?”
張培新說:“天霸哥,是有好事,明天,我告訴你們。”
洪天霸拍了拍張培新,“嗯,早點睡,注意,別再蹬被子了,現在天涼了,當小感冒。”
張培新說:“謝謝天霸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