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的身體只有仙靈是他自己的,其餘的不論血骨還是精魂都出自於莫淵的身體,本是強大的仙體卻要彌補卿兒缺失的仙靈之靈氣,到頭來卿兒只能同人類那樣生存於世。愛睍蓴璩天人也好,妖孽也罷,本就與人的力量有所懸殊,他這個當父親的竟是給忘記了去。
前世是仙物,自是沒有沾染過任何病症。自然也不知道感染風寒爲何物,只怕這突如其來的風寒會將卿兒擊的猝不及防,莫淵心中好不擔心。
不過大夫的話總算讓莫淵放下了一半的心,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給卿兒降溫,再這麼燒下去恐會同人間幼兒那樣引出別的病症,到時候也就難辦了。
莫殷也想上前幫忙,儘自己一片微薄之力,卻被莫淵趕了回去好好休息。
莫殷這一走是三步一回頭,五步一轉身,卿兒一日不好起來,他這心裡就一日放不下。
侍女端上清水與布巾要爲莫卿擦身,卻被莫淵攔下,將人遣了出去。拾起水中的布巾擰乾,掀開爲卿兒裹得嚴嚴實實的錦被,這等伺候人的事情怕是莫淵這輩子第一次做。布巾握在手中卻不知該如何替卿兒擦洗身體,拿捏不好力道生怕這一手下去弄疼了他。
猶豫再三,再這麼晾着卿兒可會病的更重。只得將布巾在自個兒手臂上反覆試探拿捏出個舒服的力道,這才心懷忐忑的探入錦被之中。莫淵竟是不敢直視這幼小的身子。
莫淵握着溫熱布巾的大手在莫卿身上油走,這股溫度讓小東西既舒服又眷戀,時不時的嚶嚀一聲,很是滿足。可在莫淵看來這無非一種折磨,眼見心心念唸的人兒只能瞧卻吃不到,這會兒又是露出這般憨態可掬毫無防備的神態,吐露出舒服的嚶嚀更是致命you惑。
爲莫卿輕輕擦拭身體予以降溫的手,卻是怎樣也停不下來。
慢慢靠近睡着的小人兒,薄脣輕輕覆上腦中相思了千百回的蜜脣,生怕將夢中的卿兒驚醒。只是這麼一個輕觸,就讓莫淵緊張地臉紅心跳,不行不行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慌忙直起身子來,倒是莫淵自己個兒跟受了驚嚇一般。修長的手指緊緊捂住自己的雙脣,卿兒還小,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可是方纔甜蜜的溫度卻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等,等卿兒再長大一些吧……
回頭看過錦被中的人兒,莫淵的眸光也變得這般風情萬種,濃情蜜意。
就是這般,莫淵一直守在莫卿的身邊。卿兒睡覺不老實,蹬了被子,莫淵就再拾起來爲他蓋上。若是裹在被子裡又出了汗,莫淵就再讓人備下溫水爲他細細的擦拭,生怕汗水黏在卿兒身上,這一夜他睡的不安穩。
瞧着睡夢中很是不安穩的莫卿,莫淵漸漸陷入了沉思。
莫淵從生到成仙,再到迴歸凡間,從未生過病,只因他不是人。看着卿兒這般輾轉反側好不安穩的受苦樣子,竟是無法體會此時卿兒生病的痛苦。
這就是人類與他們修煉成形的蛇族所不一樣的地方,註定得承受生老病死。不知道此生,卿兒究竟能陪伴他多少年。來世,又要到哪裡去尋他……漸漸地,莫淵心中止不住的浮起絲絲淒涼苦澀之情。
忙忙碌碌似是到了後半夜,莫淵實在熬不住便倚着牀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此時,莫卿的燒想是也已經退卻了。幽幽轉醒就瞧見莫淵在自己身旁,莫卿雖因風寒折磨,身子難受,心裡卻是甜蜜極了。只因莫淵心中有他,只有他。
“爹爹……”開口說話才知道自己竟是這般虛弱,聲音也沙啞了起來。
莫卿瞧見莫淵只不過倚着牀欄睡去,心中既是甜蜜又是酸楚,他這樣委屈自己睡的安穩麼?用盡力氣向牀裡挪了又挪,虛弱的喚起熟睡之人的注意。
卿兒在叫他?迷迷糊糊中,莫淵被卿兒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睛就瞧見自家寶貝已是醒了過來,正衝着他甜甜微笑,小手時不時的還拍拍身邊的位置,似是讓他上牀去。清醒過來的莫淵伸手撫向莫卿額頭,這才放下心來,他的卿兒已經不燒了。
看了眼因吃力扭動身子騰出地方卻幾乎要橫躺在牀榻上的卿兒,生病了還惦記他這個做爹爹的睡的安不安穩,心中更是感動,不由得眼圈都跟着紅了起來,這大概就是世人所說的相依爲命的感覺吧。
“爹爹不困,卿兒接着睡吧。”莫淵不肯上牀,生怕擠着還在病中脆弱的卿兒。
“你困,你剛纔都睡着了,卿兒
看見了。”他明明看見這人睡着了的,怎麼這會兒又不困了呢?肯定是怕擠着他。
世上莫淵唯一拗不過的人就是他的寶貝卿兒,無法,只得脫了靴子合衣躺下。卻又引來了莫卿的不滿:“爹爹,你這樣睡,不舒服。”說着,小東西竟是用力撐起自己的身子,起身給莫淵寬衣解帶了起來。
莫淵記得,他明明養的是個兒子,怎麼這會兒竟變得和女孩子一樣囉囉嗦嗦了呢?莫淵好笑,這小東西摒棄以往冰冷的面容碎碎念着,八成是燒糊塗了。既然卿兒燒糊塗了,又是在病中,莫淵索性什麼都依了他,任他爲自己脫得只剩裡衣。總比一身錦緞裹在身上來的舒服。
爲莫淵寬衣解帶成功的卿兒一個扭頭爬回了自己的小被窩,正興奮的等着爹爹躺到自己身邊,小手又時不時的拍拍身邊的位置。
這小糊塗蛋,看來真的是燒糊塗了。竟是拿他這個當爹爹的做小孩子一般哄。
見莫淵躺下,莫卿更是黏黏蹭蹭的鑽進了他的懷中,口中還呢喃道:“爹爹抱着,這樣就擠不着卿兒了。”說完,便沉沉睡去,方纔那股子興奮勁兒蕩然無存。
誰說他的卿兒不懂事?他的卿兒纔是這世上最懂事的孩子。都燒糊塗了還惦記他睡的是否安穩,心中更是明白他不願上牀是怕擠着他,這小東西的心思細膩,一雙晶亮的眸子更是好比明鏡似的。沒有他看不穿,猜不透的事情。和這小小的娃娃相比,莫淵只覺得自己這個大人有時候想事情太過複雜,今後定是不能以他的心思揣度卿兒單純率真的心性。
今日之事,莫淵自認有錯在先,若不是那般縱容幾個長老讓他們在宮中爲所欲爲,視宮規於無物,卿兒也不可能拽着他們的把柄不放,帶着小姐姐們來到大殿胡鬧一場。追溯這禍端的源頭,還是他莫淵。
只盼明日卿兒起身清醒之後,不要記恨他纔好。
近日莫卿感染風寒,莫淵便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日夜守護,竟是連早朝也不去了。
要說莫淵爲何這般溺愛卿兒還得他親自小心翼翼的照看,還得從卿兒的體質同他們不同說起。他們是蛇族,卿兒卻是人。對於蛇族中已是幻化爲人形的族人來說,風寒傷風這等病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就算不管它不用幾天也會痊癒。
但是對卿兒來說就大不相同了。
時常聽人說,人類只要染上風寒,不用幾天就會死去。只有大戶人家求得起名貴藥材爲病人吊命的,才能救活。可縱是將人救活了,從此也落嚇體弱多病的根子。日後更是大把大把的用藥材硬撐,哪怕家財萬貫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到頭來都賠進了藥材裡。
不僅如此,人類感染風寒竟是那麼輕易。不論是淋雨也好,天氣變化也罷都會輕易的讓他們染上病症。更有甚者竟是出了汗再被風一吹,人就不行了。和強大的蛇族相比,人類真的是太過嬌弱,嬌弱到要神明好好守護才行。
所以,在莫淵的心中,卿兒也是這般脆弱,稍有不慎就會香消玉損。
日夜不離的照顧,莫淵倒是發現,竟是將他的寶貝卿兒養的越來越會撒嬌了起來。只要莫淵剛一起身想要出去,卿兒雖不會留他,但也會掙扎着起身拖着自己羸弱的小身子跟在他的後面,每當這時,莫淵總會無奈的將卿兒抱起放回牀上,自己哪裡也不再去。
一日三餐,若沒有莫淵在身邊,這小東西更會食不下咽,直直等他回來一起用膳。若是見莫淵不在,便會一直坐在牀上不吭也不響,就這麼靜靜的等待。宮人喂到嘴邊的吃食,都會被他撇過頭去拒絕食用。這可嚇壞了在外面商議要事的莫淵,急忙從外頭趕回寢宮,只爲能陪卿兒吃上一餐熱飯。
每日只要莫淵從外面回來,就再也不會出去。卿兒竟是用這等近似於自殘的方式將莫淵鎖在自己身邊。莫淵知道卿兒之所以會這樣,還是因爲心中的氣結沒消。
可是莫淵哪裡知道莫卿的真心,他哪裡是因爲心中的氣結沒有消,他分明是捨不得再與莫淵分開。以至於每晚安睡過後不多久就會被噩夢驚醒。
夢中的,都是那日雨夜他自己孤獨的身影,陰森恐怖的廢棄花園,以及莫淵冷漠無情的臉還有他棄他而去的背影。置身無盡黑暗的混沌也不曾怕過,唯獨受不了莫淵對他的冷漠無視,更是受不了再也見不到莫淵的孤獨。
每夜莫卿都會從睡夢中驚醒,這是莫卿心魔在作祟,不論莫淵找來怎樣厲害的大夫也治不了他的心病。想是心病只能心來治,一切罪惡的因果都是
他犯下的,所以莫淵自告奮勇的承擔起來了讓莫卿舒心的任務。
不再有公事纏身,不再有徹夜不歸,更不再有刻意躲避。凡是到了天色剛剛入夜的時候,莫淵就會從書房回到寢宮,來陪伴卿兒安睡。
說來也是神奇,莫淵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也曾想過找人來代替他陪着莫卿。不論是照顧了他六年的奶孃也好,替他接生的莫玉也好,對莫卿統統不管用,每到後半夜依然還是會從睡夢中驚醒。
只有莫淵在身邊時,莫卿纔會安穩入睡,一夜無夢。只有莫淵溫暖的懷抱,勻稱的呼吸,熟悉的氣息才能化解莫卿在夜晚時,內心的恐懼。
殿下闖了禍之後,陛下卻是越發的寵愛他。險些沾染風寒燒死的小人兒也是因禍得福,更得爹爹的疼愛。蛇族上下也是知趣,對當日大殿之上的荒唐事都噤若寒蟬,誰會閒的沒事翻出人家的舊傷疤自討沒趣,況且還是這倆惹不起的主兒。
打從這之後,莫淵同莫卿就整日粘膩在一起。
漸漸地,莫卿的身子有所好轉,亦不在用每天躲在屋中。從幽幽轉醒到下牀落定再到開窗通風,莫卿現在已是可以時不時的出去曬曬太陽了。在寢宮憋了將近半月之久的莫卿終於可以見到太陽了。
照顧莫卿自始至終都沒有假借他人之手,如今莫淵更是不會將卿兒交給別人去照顧。先前每天要擠出時間來到卿兒病榻和他說說話排解煩悶,如今更是要擠出時間帶着卿兒去院子裡曬曬太陽。
這日莫卿實在是於寢宮裡憋的煩悶,便央求莫淵帶他出去轉轉。可是天公不作美,外面甚是風大,颳得樹枝都迎風亂晃。卿兒大病初癒若是這般天氣帶他出去,怕是要病的比上次更是厲害。
“爹爹,卿兒想出去轉轉。”正在猶豫要不要帶卿兒出去的莫淵聞聲一轉頭就看見,卿兒這般可憐楚楚的小樣,如金絲牢籠中憂鬱的小獸一般,頓時心下坍陷了大塊。
“卿兒乖,外面風大,今日就不出去了吧。”虧得理智還沒有被卿兒可愛的小模樣吞沒,莫淵儘可能隱忍,溫柔地同莫卿商量。
“可是爹爹,外面雖然風大,可陽光卻很好。若是二爹爹在這,肯定就帶卿兒去了。”莫卿邊說邊底下小腦袋瓜,一副失望沮喪的樣子。
又是莫殷,每回卿兒稍有不滿就會搬出莫殷說事兒。就算他是英明神武、穩重內斂的蛇君,也是會嫉妒的呀。不就是前幾天他忙的抽不開身,莫殷替他照顧了一日卿兒。今天卿兒竟是搬出他來壓他,堂堂蛇君怎會被自己的弟弟比下去?
還記得那天因政事繁忙脫不開身,眼看就到了卿兒起牀的時間,若是起來見不到爹爹,卿兒便會一直賴牀。沒有爹爹的白日,起來又有什麼意義?怕是這日,執拗的卿兒早膳、午膳、晚膳統統會被他自行減免。
卿兒身體還沒好,怎經得起這般折騰。莫淵趕緊差人前去西宮將莫殷請了過來。莫殷因對莫卿走丟且又感染風寒一事耿耿在懷,心中似是有個愧疚的疙瘩怎麼也解不開。一聽是讓他前去照顧卿兒,便二話不說的答應了下來。
先行前往莫淵的寢宮,身後跟着的是西宮從外面重金聘來的廚子多名。這裡頭不乏他利用國師的威名從彌煙的皇宮裡淘換來的巧手人兒。想來若是能在正殿那邊兒的廚房爲卿兒做上幾樣精緻的小食讓他趁熱吃下也是一樁美事。
想起因吃到好吃的點心時卿兒所露出的滿意笑容,莫殷心中就無比甜蜜,好比卿兒這小子是他親生的一般。
等到莫淵忙完回來一瞧,就看見莫殷拎着卿兒的小胳膊在房中轉圈圈。速度之快竟是將他嚇了個心驚肉跳,可是小傢伙還咯咯咯的笑個不停,嘴裡直喊“二爹爹再來二爹爹再來”。再瞧桌上更是各式花樣的小食數不勝數,有湯品甜點更有新鮮小果。如此看來,今日過後,莫殷在卿兒眼中又成了好人。
罷了罷了,總是拗不過這小子。命人找出幾件卿兒的厚衣裳,裡三層外三層的幫這小子穿戴好。而後又是給他裹了一件密不透風的裘皮披風,這纔敢抱着卿兒出門。因這身厚重的衣裳,懷中的小人兒竟是比平日還要重上許多。
日漸康復的莫卿調養的力氣也在恢復,緊緊抱住自己爹爹的頸項不肯鬆手,無論二人怎樣笑鬧,小腦袋瓜都緊緊貼着莫淵的臉。這麼近的感覺真好。
迎面而來的宮人,侍衛瞧見這對親暱的父子,二人感情如此甚好,二人緊緊貼在一起形影不離,殿下彷彿是從陛下身上長出來的一般。
如此親密的父子羨煞旁人,總給人不能分割,不可拆散的感覺。縱是怎樣的人物,怕是也夾不進他們中間。蛇族長老們見了,那爲蛇君引薦美女的計劃,只得惋惜作罷。實則是他們也不敢在冒然將些亂七八糟的人領進宮中招惹殿下不悅了。
小孩子對爹爹和孃親的獨佔欲總是強烈,想來殿下也不願意將自己的爹爹同別人分享。此事,就等殿下再大大再說吧,現在就只能暫時委屈陛下了。長老們如是所想。
外面太陽明豔,雖有大風呼嘯而過,但是緊緊貼着莫淵的莫卿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有莫淵在側,已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爹爹你看!”莫卿驚奇的喊叫喚回了莫淵的視線,順着莫卿小手的指向一路看去。卻是發現一株幽蘭在風中搖曳不止,卻沒被這大風摧殘。好堅強的花朵啊……
“卿兒要麼?”伴着問句,莫淵已是抱着莫卿來到蘭花跟前。
一手抱着卿兒一手輕撫花兒放在自己鼻尖輕嗅,莫淵喜愛極了這等柔韌堅強的東西,只因它們同卿兒一樣……
好一副絕色美景,莫卿這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美的莫淵。花兒與他相映成彰,已分不清誰是誰手中的芬芳。
呆呆的於這近在咫尺的距離看着莫淵,眸中盡是眷戀與憧憬。鬼使神差的,莫卿竟是在他的臉頰上“啵”了一口。這個人,他有多麼的深愛,他纔不要將他讓給任何人呢!誰也不行!
震驚回頭,就瞧見卿兒一副滿足的小模樣望着他,眼中閃爍着甜蜜。莫淵卻是羞澀了起來,難以理解這孩子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他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嗎?
“爹爹好美,卿兒最喜歡爹爹了!等卿兒長大了一定要娶爹爹做娘子!好不好嘛,爹爹?”莫卿竟是鑽進莫淵懷中反覆磨蹭撒起了嬌。
莫淵如止水般的心境被卿兒的話炸開了圈圈漣漪:“你可知道自己這是在說什麼嗎?”
被卿兒這等親暱的接觸,莫淵已是緊張地微微出了細汗,這磨人的小東西真是越來越讓人難耐了。
“爹爹是嫌棄卿兒嗎?爲什麼不答應卿兒。”莫卿說着,心中思量難道真的還是因爲前世的自己,莫淵纔不肯接受現在的他?
雖是頑童之身童言無忌,可是誰又知道他的內心,亙古不變?就算孩子的話不能作數,莫淵心中若有遲疑,也會讓莫卿心痛不已。
不忍看他傷心的樣子,想來孩子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更是不懂何爲夫妻,莫淵從方纔極喜的激動中平復下來,索性就依了自己的寶貝,也依了自己的心聲,天知道莫卿說要娶他的時候,他是有多麼的想脫口而出那個好字。
“好好好,卿兒不哭,爹爹答應你就是。”拇指爲莫卿輕拭兩行淚水,卿兒的淚水真真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那我們說好了喲!給爹爹誓言之吻!”終於上鉤了呢,莫卿心想,臉上竟是小鼠兒偷了油般的得逞傻笑。
“啵!”又是一下,不過這次不是莫淵的臉,而是他嫣紅的雙脣。這下可算是將莫淵的三魂七魄都給震出了九霄雲外去了!這小傢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啊,還誓言之吻呢,肯定是莫殷那廝不着調的人教給卿兒的,都把他的寶貝卿兒帶壞了!
哎,算了,只要卿兒高興,怎樣都好。只希望等卿兒長大了,不要忘懷今日這般玩笑之言纔好。思及此,莫淵心中不免惆悵起來。
只有這短暫的香吻卻是讓莫淵回味無窮。
還記得那日趁卿兒熟睡偷得的輕吻,至今還讓莫淵心中激動不已,更不要說今日竟是卿兒主動索吻,他的心跳久久的得不到平復。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整日膩歪在莫淵身邊,哪有再讓人家把他搶走的道理。方纔只不過是輕輕吻了一下,莫淵的臉就紅成了那副德行,還說心裡沒有他?既然非得強裝慈父,就讓他裝個夠好了。莫卿可不是什麼食素的善人,調戲爹地還得悠着點兒。小調怡情大調傷身,日後還得選擇怡情纔是。打定主意,莫卿竟是一心撲在了他調戲爹爹的偉大功績上,並且樂此不疲着。
來來往往的宮人在花園中瞧見他們父子你來我往親來親去,只到是這父子二人感情真好。並沒有太多在意,畢竟蛇君對殿下的寵愛衆人可是瞧在眼裡的。
“卿兒,回去吧,太陽都要落山了,一會兒天涼了莫不要再沾染了風寒。”莫
淵擔心的徵求卿兒的意見,卿兒的身體好不容纔好多了,可不要再被風吹的有什麼閃失。
“好。”見爹爹如此擔心自己,實在不忍心再給他添麻煩,莫卿只得答應了,縮在莫淵懷中任由他將自己抱回寢宮。
一進門父子倆人就看見寢宮來了個不速之客,莫殷正品着香茗翹着二郎腿悠閒地等待着他倆的歸來。自從上回莫殷來照顧了莫卿一日後,卿兒就整日將他二爹爹掛念在嘴邊。這會兒看見莫殷竟是從他身上掙扎着要下來,反倒要去同莫殷親近。
孩子鬧得彆扭,不停扭動着自己的小身子要下地,再被他這麼扭下去,保不齊自己不會擦槍走火。趕緊將卿兒放下,莫淵算是真心服了這小東西。
“哈哈哈,你怎麼被人包成了個糉子呀?是誰這麼沒品位給你選的衣裳啊?要笑死妖怪了,哈哈……啊,咳咳咳。”莫殷這廝竟然因爲大笑不止險些被自己的唾沫嗆着,這會兒捶着胸口猛咳個不停。
“二爹爹你沒事吧?卿兒給你拍拍。”說話間莫卿就來到莫殷身後幫他拍背順氣。
這本是一見面就鬥嘴鬧得不可開交的倆人,如今卻是這般要好,還不是因爲若是沒了莫殷,莫卿就撈不着那般肆無忌憚的的瘋玩了麼。可看在莫淵眼中,卻不是個滋味兒。
等到莫殷順過氣兒來,才轉過身來抱住莫卿,將小傢伙身上被他爹爹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累贅解了下來。屋中暖和緊,穿這麼多作甚,也不怕把孩子捂壞了。
“卿兒,和二爹爹說說,想玩什麼?”莫殷笑着問道面前一臉新奇的小子。
“卿兒想出去玩。”莫卿實在沒能在外面玩夠,所去之處雙腿統統由爹爹代勞,根本就沒有自己下地走動來的有意思。
“這可不行,外面起風了,卿兒也纔剛剛回來,不如二爹爹帶着卿兒玩飛飛吧?”說着,莫殷就伸手托起了莫卿,將他高高舉了起來,一鬆一拋惹得小小的人兒哈哈大笑個不停。
這兩個人,一個是小孩子,一個是長不大,就這樣在正殿的寢宮中鬧翻了天去,一會兒衝進這間屋子裡一會兒躲到那根柱子後。突然竄出的他們竟是將來往的宮女都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而這倆人還惡作劇得逞一般笑鬧着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每每這回,宮女們都會將委屈的臉轉向莫淵,那表情好似在說陛下管管他們吧。卻是被莫淵一張寒着的黑臉凍得哆嗦,趕緊悶頭一聲不吭的出了寢宮。也不知道爲什麼蛇君今日心情不好,提醒着過往要進入正殿的宮娥,莫要觸犯了君顏。
莫淵冷眼看着卿兒和莫殷你來我往玩鬧着。環顧四周竟是發現宮中多了不少只有西宮纔有的玩意兒。利用職權的便利,莫殷撈了不少彌煙皇室所收藏的稀奇珍貴小玩意。更有途徑人間集市所帶回來的凡間孩子喜歡的東西,什麼蜜糖、麪人數不勝數。
一瞧就是有備而來,也不知道胡殊近日究竟是去了哪裡,竟是不回來看緊自己的男人。
玩鬧時不經意瞥見自己爹爹竟是冷着一張俊顏,顧不上面前還在做着古怪表情逗他玩的莫殷。莫卿的笑聲啞然而止,探究疑問的緩緩靠近莫淵。不知爹爹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呢?難道是他只顧着和二爹爹玩,忽視了他太久?
“爹爹,你怎麼不高興了?”莫卿來到莫淵身邊,小手伸出,捧住他的臉。
莫卿探究的小臉這般盯着莫淵,才讓莫淵意識到自己陰鬱竟是帶給了原本還在玩樂中的卿兒,趕緊回握住他的小手笑道:“爹爹沒有不高興呢,卿兒好乖。”
卿兒局內人怎看得懂,但一旁杵着的莫殷卻是看的一清二楚,什麼沒不高興,明明很不高興。瞧從他和卿兒開始嬉戲時,莫淵就在一旁頂着張棄婦臉,分明是在吃醋,自己的寶貝跟着別人跑了,還玩的如此開心絲毫不在意他,心裡不吃味纔怪呢。
“這才離開了多久啊,你爹爹就要死要活的,若是卿兒長大了,二爹爹給你討個媳婦兒進門,你爹爹還不得立馬上吊自殺呀。”莫殷倚在柱子旁說着風涼話,故意打趣莫淵。
莫淵聽了心驚不已,在這般口無遮攔莫殷這混賬定是將他埋藏在心裡六年的秘密給抖落出來。還未等莫淵張嘴申辯,莫卿卻是不依不饒了起來:“二爹爹是壞蛋!卿兒纔不要媳婦兒拆散我和爹爹!爹爹就是卿兒的媳婦兒!不信你問爹爹,爹爹今天已經答應卿兒等卿兒長大了給卿兒做媳婦的!”
一時沒反應過來莫卿說的什麼,
莫殷腦中只隨着卿兒的話語閃現了卿兒卿兒卿兒,無數個卿兒!難道小孩子講話都要這樣的嗎?狐疑的看着莫淵,小鬼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爹爹!你快和我皇叔說,你明明今天答應了人家的!”一時氣憤,氣莫殷竟是不相信他說的話,這會兒竟是連“二爹爹“也改口成“皇叔”了。
“同小孩子說的話,玩笑之言罷了。”莫淵因莫卿的話無限動容,本該是他們倆的秘密來着,怎麼能隨便向人說去,一時不知是尷尬也好還是羞澀也好,一句話倒是將卿兒惹哭了去。17893967
“嗚嗚嗚嗚,卿兒就知道爹爹你是在騙卿兒哄卿兒開心,其實根本不想給卿兒當媳婦!爹爹心裡根本沒有卿兒!”說着竟是豆大的淚珠嘩嘩的落下,驚得莫淵措手不及,只得抱住莫卿哄道:“卿兒不哭,卿兒不哭,爹爹沒有騙卿兒。好好好爹爹是卿兒的媳婦是卿兒的媳婦。求求我的好卿兒別哭了。”
卿兒這小東西竟然這樣冤枉他,竟是說他心裡沒有他。倘若真的沒有他,他會這般慌張這般不知所措,又是這般輕易的就被卿兒的眼淚所打敗嗎?
莫殷在一邊兒瞧着,可算知道爲什麼莫淵會成卿兒的媳婦了……也不知道卿兒這一哭二鬧的本事是打哪兒學的,總之對付個莫淵是綽綽有餘。
一聽當着莫殷的面兒爹爹都答應他了,莫卿更是興奮的過了頭,有段時間竟是逢人就說爹爹是他的媳婦兒,生怕全族人都不知道一樣。
隨着莫卿不斷長大,莫淵總覺得似乎是落下了點兒什麼。心中不安,來到書房翻閱起了書籍,瞧瞧人界都是怎麼樣撫養小孩子的。當莫淵看到抓週一詞時,這才意識到果真是給卿兒落下了這般重要的儀式沒有完成。
蛇族中人生命綿延不息,無休無止,這等生下來短短一年就要操辦的喜事自是誰也沒碰上過,故而纔將這事兒忘了去。
抓週,所謂抓週,只不過是人間小孩子長到滿歲之時,爲他們擺上係數用品,物件,寶貝等讓他們自行拾取。大多都是放些寓意吉祥如意的東西讓小孩子們抓鬮。只因鬮字有礙觀瞻又恰逢幼子滿週歲就起了個抓週的名字。
往往小孩抓到什麼,爲人父母的就以此作爲目標來培養小孩,希望將來得以成器。
莫淵索性也給卿兒補上這抓週儀式,了卻一樁心願。
可是卿兒今年已經六歲了,會不會爲時已晚?莫淵猶豫不決只得叫來蛇宮中活的最久見識最廣的莫玉來商討。
“蛇君一片好意,想是殿下定是歡喜的緊。老奴以爲,這抓週,即便六歲也無妨,就幫殿下補一個吧。再說了,我們這一干做奴僕的也可以藉此機會粘粘喜氣。蛇君以爲呢?”莫玉倒覺得這是一樁好事。
想來也是,蛇族生命堪比浩瀚星河,似是永遠都不會休止。所以在蛇族中有着不計其數這樣那樣的節日,日子之多是人類的很多倍。若是沒有這些節日支撐,這悠遠綿長的日子該怎麼過纔好。這回幫卿兒舉辦抓週,也算是可以讓蛇族上上下下的族人們一同熱鬧熱鬧。如此,甚好。
“只是,卿兒已經六歲了,若是抓週的時候定是會撿自己喜歡的拾取,豈不就沒有意義了?”莫淵將心中一直惦記着的事兒告訴莫玉聽去,想讓他幫忙支個招。1d52n。
“這個不難辦呀,到時候幫殿下矇住眼睛不就是了?”莫玉樂呵呵道。
這倒也是,莫淵不禁也掩嘴跟着笑了起來,怎麼自己竟是這樣的笨。
莫卿前世降生在天界,如同他們蛇族一樣哪裡需要什麼抓週,還未等着好好算計着日子,怕是一年轉眼間就會過去。如今莫淵同他說了所謂抓週,卿兒依舊是一臉茫然。可是聽起來卻是不錯,索性也跟着翹首企盼,只是不知道到了那天他要做些什麼。
聽聞蛇君要給殿下補個抓週儀式,宮中上下都喜氣洋洋,他們又可以藉着這次機會當節日過了。每逢佳節都不用幹活,宮人們很是歡喜。莫殷聽聞莫淵要給卿兒補個抓週,混跡人界時日久了的他也跟着莫玉前前後後忙着張羅着到那天要用的東西。
在宮人們興高采烈的等待中,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今日是莫卿的大日子,決定他今後的方向。蛇族的禁宮更是破準百官和族中德高望重之人的親戚家眷進入宮中觀禮。就連那平日裡在自己職位上兢兢業業不敢怠慢的宮人,也得以進得大殿一起湊個熱鬧。胡殊更是千里迢迢從外面趕了回來參加卿兒的抓週儀式。
bsp;這日蛇宮的大殿上,沒有君臣之分,更沒有主僕之分。除了莫淵的帝位,其餘的都可平起平坐不受繁文縟節的約束,就連莫殷也在其中。整個大殿其樂融融好一副歡快的景象。平日裡那些被人伺候慣了的達官顯貴此時也不得不自己動手斟酒佈菜,也算是莫淵別有心思讓他們嚐嚐伺候人的滋味,警示世人罷了。
不一會兒外頭竟是鼓樂齊天,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引着一個娃娃向大殿而來。
莫卿用絲巾矇住了眼睛被人帶到大殿之上,宮女領他站定便退了下去。大殿上,圍着莫卿擺放了幾十樣各色物件,有金銀財寶,更有筆墨紙硯;有算盤珠子更有法家律典;有天上飛的也有水裡遊的;有用來吃的也有拿來玩的。這各式各樣的東西無一不顯示着莫殷同莫玉大費苦心。若不是莫卿,莫殷怎麼會這般大費周章特意天南海北的搜尋了這些物件兒回來。
待到宮人陸陸續續的將東西擺放完畢,莫淵纔在主位上對着圈兒裡的卿兒溫和的道:“卿兒挑一樣喜歡的吧。”
“卿兒看不到呀,怎麼挑嘛?!”莫卿不依的頂嘴卻是引來了莫淵和衆人一陣輕笑。這個孩子還真是隨性率真的緊。
聞莫淵只是笑也不回答他,莫卿只能無奈的伸出小手來回摸索。這人,還真是把他當孩子了呀?
雖說心中並不是六歲的孩子,可是隻要呆在莫淵的身邊,莫卿就會感受到無窮的安全感,莫名的心安。自是可以在他的身側任性撒嬌獲得萬千寵愛,即使孩子的稚嫩不是屬於他這個靈魂的,好似也不用化裝一般就會自然流露。
他,甘願做個小孩子。
衆人在一旁都屏氣凝神激動的看着莫卿的一舉一動,不知道他究竟會抓起個什麼來。隨着莫卿的步伐移動衆人的目光從未從他的身上撤離。伴着莫卿拿起又放下的動作,大家的心彷彿都要跳出來了一般緊張。
莫卿怎會感覺不到衆人抽氣放鬆的聲音,管他桌上的是什麼呢,索性拾起來再放下。這般反覆輪迴,樂此不疲。人羣中,只有莫淵泰然落座於帝位上,笑眼如絲的瞧着他的搗蛋鬼,這小東西又開始耍人玩兒了。
“你倒是趕緊挑呀!”竟是莫殷沉不住氣了,在一旁催促起來。
“抓週這麼重要,哪有隨便挑挑的道理。自然要多加小心了,萬一選了自己不喜歡的怎麼辦!又不能改。”莫卿想的倒挺多。嘴上說着,更是不緊不慢的挑挑撿撿起來。
一句話反倒將平時伶牙俐齒的莫殷頂了回去。卿兒說的沒錯,正是因爲抓週的意義非凡莫淵纔會決定給他補上這個儀式,怎麼可以因爲自己的等不及而草草結束呢?莫殷不再言語,也沉住氣等待着莫卿交給世人的結果。
忽而一股奇特的藥香撲向莫卿,這是什麼?藥材麼?究竟放在哪裡呢?被矇住雙眼的莫卿只能依靠觸感搜尋着這股子他喜愛之極的香味。周遭人羣瞧見更是無語,殿下又開始漫無目的的東挑西揀拿起又放下了。照這架勢不知道要選到猴年馬月才能決定抓週的物件兒呢。
翻來覆去的尋找卻是怎樣也不能在這雜亂無章的物品中尋到這一味藥材的身影,莫卿心裡又着急又失落,竟是額上涔出了細密汗珠兒。究竟在哪裡呢?
想他於天界的時候總是淘氣,爲了躲避父皇責罵家人尋找,總是躲到老刑君的靈山去。在那裡,老刑君教他如何識得仙草,如何對症下藥。可是來到人間就不同了,雖同爲藥香,卻不比天界仙草,而是從未見過的人間草藥。這一時半會兒的,莫卿竟也不知這究竟是個什麼藥材,竟是這般香沁怡人。
想來如今的自己已是個平凡的人類而已,蛇族中的神丹也好仙露也罷自是對救命治病沒有太多療效。因他已不是仙體,若是單說強身健體卻也不錯。族中大夫多爲蛇族治病,救人尚屬新鮮,只能按照近似的藥理來調養,上回他感染風寒也算族中大夫們賭了一把。
既是這樣,爲何不自己學醫呢?微笑着拾起這株沁着芬芳的草藥放在鼻尖,竟是被他尋到了!一把扯掉矇住自己眼睛的絲巾,眸中閃爍着流光異彩的莫卿愉悅的展示手中的草藥給衆人瞧去。
醫者仁心,殿下竟是尋了株草藥。族人們都沸騰了起來,這再好不過了。道喜之聲絡繹不絕,帝位上的莫淵也是滿目欣慰。
兒其只的出。沒想到卿兒竟是喜歡這等瀰漫着芬芳的藥材,既美麗又是善物,和小人兒如出一轍。這不禁讓莫淵回想到在天界時那個同他初遇,背後揹着藥簍的少年。即便重生往替,人的天性也始終沒有變
過,彷彿卿兒又同那人重疊在了一起,這讓他怎生不激動。
“爹爹,這叫什麼?”莫卿舉着這株草藥來到爹爹身邊,這是什麼藥材,竟是這般芬芳。
“這是佩蘭。”莫淵輕吻卿兒額頭,他爲這個孩子驕傲。
“何爲佩蘭?”莫卿喜愛極了這株草藥,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
“佩蘭就是卿兒在病中時,主用的藥材。”莫淵同卿兒解釋着佩蘭的藥效,冥冥之中這株佩蘭竟是同他的卿兒有着莫大的緣分。
“哦,原來是這樣。佩蘭啊佩蘭,謝謝你了。”小小的人兒將花兒放在嘴邊輕吻,是這佩蘭醫好的他呢。
莫淵看了這般溫柔的卿兒,眼睛也不禁濡溼,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爲何還同那人這般相似?竟是勾起了他隱匿多年的相思。別開臉去硬是憋回了這淚水,省的卿兒看了起疑。
莫殷同胡殊在一旁瞧着,心想,這頑皮的小子竟是要學醫了。也好,收收他魯莽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