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的鎮子,是個古鎮,據聞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
雖然從小在這裡長大,但村子離鎮子距離很遠,來過的次數十根手指頭數得過來。
古鎮的巷子很深,圍牆很高,景物幾乎一致,沒有太大的區別,所以容易迷路。
我追尋着那道紅色的影子,她似乎想引我去什麼地方。
可不管走得有多快,她與我之間的距離總是相隔大約十米開外。
直到下一個巷口拐彎,我看到她穿過一道老舊的高門,然後消失了。
此時夜色深沉,四通八達的巷口漆黑一眼看不到盡頭,深夜的小鎮寂靜得仿如一座空城。
高門上的鐵環鏽跡斑斑,門前的臺階上長滿了青苔,說明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
大宅門一旁立着一塊石碑,楷體刻字染了朱顏,時光荏苒早已掉色,只能依稀看出當年的輝煌。
細細看罷,那字寫着——楚家大院。
我心頭一緊,立時竟聯想到了楚南棠。
仰看着眼前這扇高門許久,暗自吸了口氣,微顫着雙手輕輕推了下門。
‘吱吖’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格外刺耳。
舊時的門檻都砌得很高,而且諸多講究,身份地位越是高的門第,門檻便越高。
我擡腳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院子,一陣陰風襲來,猛的打了個冷顫。
院子很空曠,房子雖然破敗了,但依舊能看得出當年的氣派。
那道消失的紅色影子突然在前面閃過,穿過了弄堂,我沒有多想追了上去。
穿過第二個院子,眼前蕭條狼藉的一幕怵目驚心,房樑塌毀,斷垣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跡。
清奇的是第三個院座裡,還剩下一顆銀杏樹,繁茂參天。
銀杏樹的不遠處有一口井,井上壓着一塊大石頭,不知爲何,我總覺得井下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我。
於是下意識走了過去,清冷的月光下,隱約看到大石頭上刻着什麼?
我伸手拂過石頭上落下的一層厚厚的枯葉,撥開一看,竟是一些符咒。
這些符咒複雜難懂,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麼符。外行人只覺得萬分詭異,越看越覺得心裡發毛。
我暗暗嚥了咽口水,退開了幾步,準備轉身離開之即,竟聽到井底好像傳來一道女人的嘆息。
心臟驟然加快,我僵硬的回頭看去,只見枯井與石頭的細縫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似乎奮力想要爬出去。
我嚇得尖叫了一聲,想要逃離,卻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我困住,一步也邁不出去,頭一陣暈眩,緊接着便不醒人事了。
次日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枯井一米之外,昨晚詭異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什麼也未多想,爬起身將身上的灰塵和葉子拍掉,拔腿就跑。
回到旅館,整好遇到顧希我與沈先生從外頭回來。
“丫頭!你昨晚跑哪兒去了?!”沈先生一臉擔心,大步衝上前詢問。
“我……我好像夢遊了。”
聽罷,沈先生笑了出來:“夢遊?那你告訴我,昨晚夢遊到哪兒了?”
我抿了抿脣,低頭沒敢看他,想了想說:“鎮子哪兒都長得差不多,我也不太記得了。”
顧希我一臉不高興的走上前道:“下次沒有沈先生的允許,不要亂跑,很麻煩。”
“對不起,以後不會亂跑了。”顧希我這人可真嚴肅,打從心底對他有些敬畏,不敢與他太過親近。
“好了希我,你就別再責備她。趕緊打電話再聯繫一下老陳,確定車子趕來的具體時間。”
“嗯。”顧希我微微點了下頭,走到一旁去打電話了。
沈先生揉了揉我的頭髮,問:“肚子餓了吧?進去吃點東西,也許很快我就能離開這裡了。”
我輕應了聲,與沈先生一道走進了旅館,早餐是白粥,幾碟冷菜,還有小籠包。
沈先生夾了一隻小籠包給我,小聲說道:“你呀,不用怕希我,其實嚴肅起來,我比希我可怕得多。”
“噗……咳咳咳……”我擡頭用着懷疑的眼神打量着沈先生,用眼神兒告訴他,我是完全不信的。
他失笑,順了順我的背:“慢點吃,可別嗆着了。”
我衝他傻呵呵了笑了笑,埋頭繼續吃早餐。
上午十一點左右,沈先生通知我車子在來的時候出了些故礙,所以要明天早上才能走。
他說要和顧希我出去辦點事情,讓我下午不要亂跑。
午餐有人代勞送了過來,有三道冷菜,和幾道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熱菜。
平常我和奶奶習慣了粗茶淡飯,這麼豐盛讓我有些不適應。
“就我一個人吃嗎?”
送飯的夥計笑了笑:“那位沈先生說,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都點了些。”
“可我一個人吃不完,不就浪費了?”
“這有什麼?人沈先生還在乎這點東西,小丫頭就安心着吃吧,菜都上齊了,慢用。”
我果然沒吃完,肚皮都快撐破也才吃了不過三分之一。
宋先生到吃晚飯時間也沒有回來,送飯的小二又來了,順道將中午的剩菜和碟子都收拾了去。
還是第一次一個人住在旅館裡,我很心慌,捲縮在牀上想着奶奶。
想着想着淚水就流了出來,突然一隻手從我背後伸出,擦掉了我臉上的淚珠。
這隻手骨感修長,沒有一絲溫度,我嚇得渾身僵硬,緩緩轉過頭來,卻對上一雙帶笑的星眸,頓覺心中一暖,刷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
“楚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