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未做任何辯解,淡然的隨侍衛去了天牢,此時情形縱然慕容婧這老妖婆不將她拿下,她也是有口難辯,與其做無謂的反抗倒不如省些氣力靜觀其變,然她心頭卻有些疑惑,王公公那老鬼竟然還沒死?
當初她下的毒縱然他封住自己的血脈勉強能撐些時日,但被她親手施針將毒引發至五臟六腑後,只要她停止施針,五日內他必血脈爆裂筋脈俱斷七竅流血而死,就算華佗在世也難以救活,但他如今卻除了身形枯槁面色深沉外,似乎並無其它不妥,這事她得好好查查,如若不然,她的毒藥品質沒保障,品牌效應掉價,將會直接消弱明月閣在毒藥市場的競爭力,減少收入來源,這可實在不是一件怎麼好的事。
然此事不急,要查也得先從這天牢中出去再查,現下她得瞧瞧這小虎崽爪子上究竟是什麼毒藥,溫晴那朵人前白蓮花人後黑牡丹還是否有救,她若死了,對她而言可不是一個什麼樣的好消息,倒是正合了太后那老妖婆的意。
她將那小虎崽的爪子湊到眼前仔細瞧瞧再嗅了嗅那氣味神色開始變得沉凝,這毒藥並非是要人性命而是意在讓人皮膚潰爛毀容,她今日帶這小虎崽入宮純粹是一時興起,溫晴要抱小虎崽並將它惹怒也屬偶然,換言之,這毒藥是針對她而來,溫晴實屬裝天真裝的太過遭了老天報應當了回倒黴蛋,可她何時與人接下過這般深仇大恨以至於要讓她毀容來泄憤?
南宮家的小姐?
大胸傅姑娘?
這兩人似乎不太可能,南宮家小姐雖然太過傲氣。,但心思單純;而傅姑娘就更不消說,這姑娘雖有凱覷君熠寒的心,那膽色卻也太小了些,典型的胸大無腦型。
難道是百里嘯,這虎是他送的,他的嫌疑最大,但他卻沒有這樣做的理由,毀她的容與他有何好處?還不若毒死君熠寒來得實在。
溫暖將可疑的人一一思過,卻又覺都不可能,且現在百里嘯已死,她總不能跑陰曹地府問他去,現如今唯一剩下的便是百里嘯送給她照顧小虎崽的老白,或許,只有從他那裡再盤問盤問看是否能得到絲線索。
她想了片刻,覺着此時想也無用,乾脆尋了個稍微乾淨的地方抱着小虎崽睡覺,此前帶這小虎崽時,老白還不停的細心叮囑這雪虎雖然瞧着極其乖巧,但性子卻極爲兇殘,如今這虎崽雖小,但卻也不可大意被他抓傷咬傷,想來,那下毒之人定也是利用了這一點,想以它乖巧的外表將她迷惑降低防備之心好讓這小東西狠狠的給自己一爪子,可誰曾想或許是這小虎崽與她極其投緣,在她懷中極其溫馴宛如只乖巧的小貓,她摸了摸它團成一團渾然不知自己闖了大禍在她懷中睡得極爲香甜的小虎崽,脣角淺淺勾起抹笑,點了點它微微聳動的鼻頭道:“瞧你這般嗜睡的模樣,瞧着倒還與我真有三分相似,既然你我也算有緣,以後我便是你孃親,做爲孃親自當給你取個名字纔是。”她瞧了瞧它雪白這毛絨絨的一團,撫了撫它腦袋道:“瞧着你這一身毛皮比雪還白,以後便就叫你雪球如何?”
小虎崽睡着的頭在她掌下蹭了蹭,她頗爲滿意道:“乖,雪球,無論何事,娘定會護着你的。”她說完便將頭靠在圈着雪球的臂上,一人一虎相偎着睡去,完全不將此前發生的驚動整個宮廷的寒王妃毒殺晴貴妃的事當成事。
“什麼?”正在御書房和君熠寒議事的君昊天震驚的站起身。
“這其間可有何誤會?”君熠寒皺眉對前來報信的王公公問道。
“回王爺,老奴親眼所見,王妃的小白貓將晴貴妃抓傷,晴貴妃當場倒地不起,御醫也已診斷那爪痕中有毒,現下貴妃娘娘已半臂潰爛,御醫們正忙着進行救治。”王公公黑沉的看不出神色的臉低垂着回道。
“寒王,這事你最好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君昊天面色沉冷道,隨後繞過御案疾步趕向晴貴妃處。
君熠寒眸色森冷立即出宮,宮門口侯着的白鷹見他面色冷凝遂上前低聲問道:“王爺,可是出了何事?”
“立即通知黑龍,調動宮中的暗人去天牢保護王妃,若有必要,不惜一切代價將王妃救出。”君熠寒冷聲吩咐。
“是。”白鷹瞬間明白髮生了大事,當下不再多問,待君熠寒上了馬車,跳上馬車便立即抽鞭向王府趕去。
剛一回府跨進書房,君熠寒便對白鷹道:“將老白帶來,不要驚動他人。”
“是。”白鷹領命而去,不過須臾間,老白便被帶來。
“參見王爺。”老白抖抖擻擻的跪下道,百里山莊莊主百里嘯被殺,山莊及南宮世家淮安府尹均被抄家一干人等押送回京,他雖然不知具體出了何事,但卻明白是出了天大的事,如今王爺面色深冷的傳見他,莫非這事他也受到牽連?他越是如此想着心頭越是害怕,跪着的身子不免抖得更加厲害。
“誰指使的你在那頭小虎崽爪上下毒?”君熠寒語聲冷寒如冰如一把明晃的刀朝老白當胸刺入。
“下毒?”老白腦子被這兩字轟然一炸,然沒來得急暈上兩暈已趕緊將頭磕頭“砰砰”響道:“王爺,小人冤枉,從未有人指使小人對小虎崽爪上下毒,請王爺明鑑。”
“無人指使?”君熠寒本就森冷的面色一沉,“如此說來,是你自己下毒?”
“王爺,小人沒有,小人真的沒有下過毒,王爺明鑑王爺明鑑。”
君熠寒眸色凌厲的看着他,然他卻是仍神色慌亂的喊冤,君熠寒凌厲的神色轉寒,對白鷹道:“將他帶下去收押。”
……
君昊天剛一踏進晴貴妃的寢宮,亂成一連的宮女太監御醫們立即跪下:“參見皇上。”
“貴妃現下如何?”君昊天踹開兩個擋路的太監直接來到榻邊對御醫問道,他瞧着溫晴閉目安睡卻秀眉緊蹙的容顏,心頭泛起抹憐惜,這張與荷兒有幾分相似的臉是他一千多個日夜沒有荷兒時的最大慰藉,縱然自己對她沒有感情,但三年時間的朝夕相處,卻也讓他對她有着幾分情分。
“回皇上,貴妃娘娘現下並無性命之憂,但……”御醫遲疑着開口,不知如何說下去。
“說!”君昊天厲喝,然他坐在榻邊掀開被子的動作卻極其輕柔,當那泛黑潰爛流濃散發着惡臭的肌膚躍入眼底時,他心底的怒火沖天而起。
“皇上,貴妃娘娘所中之毒及其罕見,這毒不會取人性命,但卻會從中毒之處開始肌膚延生潰爛,臣等也是初次見着這毒,一時還不知解毒之法,尚在研討之中。”御醫顫顫禁禁的答道。
“混賬。”君昊天大怒擡腳踹開跪着的御醫,厲聲道:“若是半個時辰內,朕未見到貴妃好轉,朕將你們統統斬首示衆。”
他說完怒氣衝衝起身大步跨出房門道:“穆安,寒王妃關在何處,朕要親自審問。”
“回皇上,寒王妃已被太后命令關入天牢,屬下這就帶皇上前去。”
天牢內溫暖並未睡熟,畢竟這天牢潮溼陰冷散發着濃濃的黴臭味,要想舒舒服服的睡覺着實很難,她聽着不遠處傳來的衣袂風聲響,脣角微勾,來了!
不知他看見她時是什麼表情呢?
欣喜?震怒?驚訝?
溫暖懶洋洋的將臉在雪球背上的毛上蹭了蹭,對這個答案頗不已爲意,她若是不想讓他見着這張臉自然有的是辦法,但有些事,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太后那老妖婆如此悉心安排又怎會輕易放過她,也罷,回王府前她便已做好心理準備,只是,這天來得比她預料中的要稍快了些。
身後的鐵門被打開,穆安還算客氣的聲音至身後響起:“王妃,皇上來了。”
“是麼?”溫暖抱着雪球慢騰騰的起身仍背對着兩人道:“皇上此時來,是想審問臣婦還是想殺了臣婦爲貴妃娘娘報仇?”
“大膽。”君昊天怒火中燒,喝道:“你區區一個王妃竟敢如此跟朕說話,當真是以爲仗着有寒王給你撐腰朕不敢殺你?”
“皇上多心了。”溫暖語聲極淡似根本不將這句威脅放在心上。
“多心?”君昊天冷笑出聲,“朕來此,你不旦不請安竟還一直背對着朕回話,居然還說是朕多心,寒王妃的膽識果真讓朕大開眼界。”他語聲一頓陡然一沉:“轉過身來回話。”
“皇上當真要臣婦轉過身?”
“居無戲言。”
溫暖不再多言,腳步微轉,細小窗口灑入的光正好拂過她的臉頰,她勾脣一笑福了福聲道:“寒王妃溫暖參見皇上。”
“你……”君昊天如遭雷擊,腳下不受控制的倒退幾步狠狠的撞上鐵欄才停住後退的步子,他語聲微顫道:“荷、荷兒,你……”
“皇上,臣婦乃是寒王的王妃溫暖,並非皇上口中的荷兒,皇上是認錯人了罷。”溫暖笑得淡漠又疏離。
“不、不,朕不可能認錯。”君昊天反手撐住身後的鐵欄穩住身形,俊美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驀然,他腳步踉蹌的衝出天牢似此地有洪水猛獸般快速離去。
天牢中黑暗轉角處,微涼的眸子一沉悄然離去。
“怎麼會,怎麼會,荷兒怎麼是三弟的王妃……”君昊天跌坐在御書房內的御座上口中喃喃自語,以前的往事片斷歷歷浮現在眼前,難怪她不肯回到他身邊,原來她已經嫁給了他三弟,難怪他上次在酒樓見到她時覺得她眉眼間像極了荷兒,難怪他多方派人打探卻始終找不到她,因爲她已是寒王妃,就在這京城,就在他眼皮下,他卻無法聯想到此處去。
那麼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他身份的?是在酒樓?還是在更早以前?
這次的毒真是她下的?她爲何要下這毒?是氣他娶了別的女人?
所有的問題潮水般涌來讓他頭腦彷彿快要炸開般,但腦中浮現最後那個想法時,不知爲何,他竟心頭隱隱歡喜,竟突然有些期待起是這個答案來,至少如此,她心底是有他的。
是了,她的荷兒怎會忘了他?此舉定是在表達她的不滿,提醒他她的存在。
想到此,他此前狂亂的心潮漸漸平復,趕緊喚來德貴道:“將怡荷園收拾出來,朕這就去接荷兒入住。”他說着的同時已快步向外走去,身後的德貴卻是有些傻了眼,剛剛他聽聞穆安說這寒王妃就是荷兒姑娘,他還未說震驚中走出來,此時皇上卻要將晴貴妃向他要了幾次的怡荷園來給寒王妃住?而寒王妃幾個時辰前才害得晴貴妃中毒。
哎喲喂,這究竟是個什麼事兒啊?
這皇上將寒王的王妃留在宮中,寒王豈是好惹的人物,“完了完了,這宮裡怕是很快要變天了。”德貴咕噥着神色凝重的向怡荷園走去。
“荷兒,你受委屈了,朕來接你出去。”君昊天再次回到天牢中語聲極爲輕柔的說道,像是怕聲音稍爲大一點溫暖就會立即消失不見般。
“皇上,臣婦剛剛已向皇上說明,臣婦乃寒王的王妃溫暖,並非什麼荷兒。”溫暖撫着雪球的毛頭也不擡的回道。
君昊天默了默道:“暖兒,朕接你出去。”
那聲“暖兒”一出,溫暖手一抖差點將雪球給抖在地上去,幸虧雪球反應極快爪子在她衣服上一勾,這纔將自己吊住免了屁股遭秧。
溫暖懶得再與他在這稱呼上多做糾纏抱着雪球繞過他向外走去,這天牢可不是什麼舒適的地方,若非顧忌着她寒王妃的身份,她早就自行離開又何必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呆着受罪。
出天牢後,溫暖並不識得宮裡七彎八拐的路便由着君昊天在前方引路,兩人均是默不着聲的走着,溫暖是對君昊天無話可說,她現在只想快些回王府休息睡覺,當然,還不想君熠寒擔心,他現在應該早已知道了她在宮裡發生的事了,不知他現在是否正在想辦法救她?她想到此脣角泛起抹淡淡的笑意,其實不用想,她也知道他現在正在想辦法救她。而走在她前面的君昊天則是心潮起伏百轉千回,想說的話太多,思念太濃,卻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似乎有很多事變了,但於他而言似乎又什麼都沒變,只要荷兒能好好的陪在他身邊,其它的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君昊天帶路的腳步停住,回頭對溫暖柔情的笑着,道:“到了。”
“到了?”溫暖收回遊走的神思瞧去,卻見眼前宮女太監各四列於兩旁,神態恭敬道:“參見皇上,見過主子。”
他不是送她出宮而是讓她住在宮裡?
溫暖神色一冷剛要開口,君昊天卻快她一步道:“晴貴妃中毒的事還未查清,你先住在這裡?”他說完不待她拒絕直接轉身離去。
溫暖擡眼眼瞧了眼園子不遠處的侍衛,冷然一笑,他是要軟禁她?
他果真一點都不考慮到她如今寒王妃的身份,不在乎如此做的後果,溫暖心頭一沉,轉身向園內走去,既然這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她還是將時間花在該花的地方罷,睡覺!
“王爺,宮裡傳來消息,皇上將王妃接去了怡荷園住。”白鷹凝眉稟告,有些想不通這其中的原由,莫非皇上是看在王爺的顏面上如此安排?可怡荷園是皇上後宮的其中一處,如此將王妃安排住進去似乎有失妥當,白鷹瞧着君熠寒冷凝的眉眼識相的不再多言。
君熠寒負手站在窗前瞧着天邊漸落的夕陽,沉默片刻後道:“進宮。”
“稟太后,一切皆如您所料,皇上將王妃接去了怡荷園。”王公公對慕容婧道。
“嗯,他果然沒讓哀家失望。”慕容婧語聲及其欣慰,脣角勾起的笑意召示着她心情及好,長久以來胸口壓抑的怒氣總算是消散了些,她起身笑得意味深長道:“走,隨哀家去瞧瞧這晴貴妃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