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鄭蠻蠻陪着楊雲戈去點過兵,準備了下午。
然後正午時分,楊雲戈領着三百輕騎準備出征。
鄭蠻蠻眸中掩不去的擔心。
楊雲戈傷還沒好,今天早上起來她給他換藥,背上的傷口還十分猙獰恐怖!
光看看都覺得疼!
也許楊雲戈就算不依靠百鍊果,本身的戰鬥力也十分驚人。
但是一直習慣了的東西,也難免會有些依賴性。
他之所以養成這種不怕死的作戰風格,也是因爲體質特殊。
現在他失去了這種優勢,脾氣卻未變……鄭蠻蠻怎麼可能不害怕!
只見楊雲戈一身黑甲,高踞馬上,低頭看她的時候,因揹着光,眼神甚至有些冷冽。
一如他從前的做派。即將面臨戰場,他就變得倨傲,冷漠,充斥着冰冷的殺意。
可是對鄭蠻蠻而言,他不過是昨天還睡在她懷裡的男人。
“再受傷失憶回來,我定不饒你。”最終,鄭蠻蠻只是這麼威脅了他一句。
楊雲戈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
然後他就呼喝了一聲,率隊而出。
鄭蠻蠻迅速退後了一步,遠遠地望着他們遠去。
石城,巍峨不動的石城。
城牆上的守衛看到敵軍來襲,匆匆至前不過幾百人,頓時就罵了一聲:“草,真帶種!弓箭手準備!”
發現帶隊的人是楊雲戈,守將更是打了雞血一般!
石城的箭守十分完善,便是有些峽關的正規軍也比不上。
楊雲戈就帶着這麼點人,一波箭釘下去也就能釘死了!
活捉西域英雄楊雲戈!想想都讓人覺得興奮!
“拉!”
弓弩拉動聲不絕於耳。
守將令旗一揮:“放!”
頓時,如蝗蟲過境那般,密密麻麻的箭就飛壓了過去。
眼看着楊雲戈隊伍要跑入攻擊圈。
箭落,整支隊伍卻突然失去了蹤影!
守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混蛋!人呢!”
見鬼了不成!
白水聽說楊雲戈帶輕騎襲擊,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匆匆趕到城牆上,就見了那滿地的殘箭中空無一人!
守將急道:“分明看着是衝這邊來的……”
突然一陣風颳過,守將閉上了嘴。
“起風了……”白水喃喃道。
他從身邊的侍衛手中取過西洋鏡,擡頭望了望,然後臉色劇變!
難怪楊雲戈要輕騎而出!
昨天的線人的線報,還說什麼想捉俘虜來帶路,純粹是放屁!
“快!守住陣眼!把所有千斤閘都落下!”
命令剛下,一個士兵就急道:“報告白二當家!敵人從西面棄馬上了牆!”
白水頓時頭皮發麻!
他是怎麼知道陣眼在西面!
守將也是暴跳如雷,道:“老子這就去把他射下來!”
可他剛走了兩步,突然就狂風大作,七尺大漢,也被吹的踉蹌了一下!
這麼大的風……弓箭是不能用了!
“堵住陣眼!”白水立刻下了命令。
守將心中也是一個咯噔,如今只能肉搏廝殺了!
西邊城牆上,楊雲戈率隊敏捷地以穿山爪釘住了牆,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他選了最精銳的三百騎,每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遇到用長毛捅刺的衛兵也毫不變色。
不多時,便已經廝殺上了城牆,和石城沙匪一場廝殺。
白水拿着西洋鏡又看了看不遠處黑壓壓的已經在靠近中的沙塵暴,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那是沙漠中最可怕的殺手,所過之處,片草不生。
今年怎麼就提前了呢?而且看那來勢洶洶……
他不由得又望了一眼,敵軍的營帳……果然在附近最好的避風口!
“回去報告大當家,讓婦孺先遷入避難處。餘者全都跟我上來,先將楊雲戈給我拿下!”
“是!”
楊雲戈簡直就是個瘋子!竟然挑這樣的日子來進攻!
而且看他的樣子,他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也觀過天象今日將回有沙塵暴!
照那個移動速度,最多今晚就會到石城了。
楊雲戈上了西城門,還有一大段迷宮要走,應該能拖延一二。
白水立刻下了樓,去找丁榮商量對策。
出乎意料的是,丁榮一直抱在懷裡的那個孩子,已經被丁榮交給了心腹,打算帶下避難處。
“今天有沙塵暴,怕是碰上百年一遇了。姓楊的選擇這個時候來進宮,怕就是想要險中求勝。”
白水看了他一會兒,道:“你可以再考慮一下,這個孩子是很好的人質。”
丁榮回頭看了一眼,楊安安被人抱在懷裡好像有些不安,手裡緊緊抓着他的髮帶。
這幾天這孩子都是他一手照顧的,他也已經學會了怎麼嫺熟地給孩子換尿布,餵食。
楊安安十分依賴他。今天早上起來突然就不愛玩那些玩具了,反而扯着他的髮帶不肯放。
丁榮就只好把自己的髮帶給了她。
如今她好像也知道要發生壞事了,平時古靈精怪的眼睛,此時也有些惶然地看着他。
丁榮看了一眼她緊緊拽着髮帶的白嫩小手,他最終道:“風沙這麼大,還把孩子抱出來幹什麼?只會讓老子分心。”
白水似乎也不意外,也沒再激烈地反對,只是點點頭,道:“那準備迎戰吧。”
楊雲戈來得很快,甚至比白水想的都快。
白水曾經在沙漠中走動的安福有過些矯情。
他對於安福也算是惺惺相惜。可以說安福是他這輩子遇見的第一個擅陣之人。
可是安福他自己這位有血海深仇的師兄,眼神中包含的仇恨和妒忌卻是讓人觸目驚心。
如今看楊雲戈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竟就破了迷陣,攻到了石城的腹地。
丁榮冷眼看了一眼,從旁邊拉過長矛,冷笑了一聲,道:“都沒有了百鍊果,老子還怕他作甚!”
楊雲戈看到安安被抱走的背影。
燕軍營地。
突然起來的大風沙,雖然離這個地方很遠,但還是讓人很惶恐。
黃伯一臉淡定地站在風中,露出了驕傲的笑容,道:“沒想到他已經成了集大成者,我早說過他是有天賦的。”
可是老騎主總擔心他活不長。看他脾氣暴躁,也不知道他到底學會了多少。
鄭蠻蠻躲在他背後有點凌亂。
她用他的披風擋着風,大喊道:“黃伯。”
“夫人?”
“我有個問題問你!”
“夫人請講。”
“你這麼迎風站着說話,不會被吹一嘴沙子嗎!”
“……”
最終因爲風太大,黃伯怕鄭蠻蠻被風吹跑了楊雲戈回來了無法交代,就領着她回了帳篷。
起初鄭蠻蠻也以爲就是起風了而已。
結果黃伯告訴她這是沙塵暴……
頓時鄭蠻蠻就嚇傻了。
直到黃伯跟她解釋清楚,楊雲戈是怎麼在幾天前就預測到這場風沙,怎麼定下這個位置紮營,怎麼裝作被石城迷惑不得其門而入,去冒險……
鄭蠻蠻瞪大了眼睛,道:“他早就知道了啊,那是怎麼受的傷?”
“你來得巧,趕上了我們絕地反擊的時候。之前我們確實吃了不少虧。尤其是……剛剛發現他中了毒。”
鄭蠻蠻愣了愣,道:“洛蟲的事情一直都在查……難道就沒一點兒頭緒?”
“還真是……沒來得及防備。”
黃伯斜睨了她一眼。
聽說在關水的時候,楊雲戈的時間分成了三份。
一份跟着遼南王處理通商之事。一份忙着安置鄭蠻蠻。還有一份,就是忙着哄生氣的鄭蠻蠻。
每天看他們鬧騰就夠熱鬧了,誰還想的起來那些事情啊。
何況楊雲戈爲人十分自大,根本就不把這種坑害放在眼裡。
“好在……老天垂憐,多了一場沙塵暴。”黃伯道。
鄭蠻蠻一開始還沒覺得這沙塵暴怎麼了。
後黃伯又嘆道:“只可嘆,這場風暴百年難得一遇,沙漠深處大約會有幾個小國會被吞沒。”
“吞,吞沒……”
“沙漠上很久沒有這麼大的風沙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疏於防備……”
鄭蠻蠻頓時噤了聲。
過了半晌,才道:“騎主能贏嗎?”
黃伯道:“最少六成把握。”
“才六成?!”
鄭蠻蠻尖叫!
黃伯無奈地道:“好歹是進入了敵軍的腹地啊!佔了天時,可不佔地利,丁榮又十分驍勇,總會有些難度的。”
看鄭蠻蠻勃然變色,黃伯道:“下棋吧。讓我看看你長進了沒有。”
說起來,黃伯還算是她的半個老師。
鄭蠻蠻只覺得聽着外面嗚嗚嗚的風聲,心裡又擔心楊雲戈,哪裡靜得下心來下棋?
但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打發時間,索性就坐了下來,和黃伯下了棋。
只是她心不在焉,很快就輸了。
本想說不下了,可看黃伯似乎興致勃勃,她也不忍心拂了長輩的意。
直到下了整個時辰的棋,外民的士兵來報,說是沙匪內奸,已經躥入了沙漠之中。
鄭蠻蠻才明白黃伯是特地把她帶在身邊,避免被奸細襲擊。
“也是急了眼。這個時候,還想跑回石城。”黃伯嘆了一聲。
此一路去,必死無疑。
鄭蠻蠻就坐不住了,道:“您說什麼時候會有消息來着?這風沙也刮多久?”
“起碼明天早上罷。咱們再去石城瞧瞧,把騎主挖出來。”
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