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盆的豬肉燉土豆,散發着醉人的香味。
真的很醉人,無法用言語了形容,讓我有種端起盆直接倒進嘴裡的衝動。
當然,我也沒有那麼大的嘴。
掃視一眼侯三胡天雲還有劉猛,發覺他們都在盯着那盆菜,臉上的表情很誇張,瞪着眼,咧着嘴,口水似乎都要流下來,準確地把貪婪兩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搶
一個念頭忽然在我心中劃過,毫不猶豫地伸出筷子,夾起一塊肉塞進嘴裡。
沒有人招呼,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幾乎是同時動手,大口吃着,一剎那,偌大的餐廳只有四個人嘴巴吃東西的聲響。
當時情景,說起來似乎有點誇張,有點匪夷所思。
隨着經濟的發達,生活水平的提高,豬肉後來已經算是低檔飲食。可在那個生活條件簡單,平時都少見葷腥的年代,豬肉對於我來說,完全是奢侈的存在。
尤其是在勞改農場,菜餚多一點油花都能吃得舔嘴脣,豬肉簡直是美味佳餚。
尤其是肥肉,咬在嘴裡,油膩的汁水順着喉嚨直下,就像寒冷刺骨的冬天,凍得瑟瑟發抖,忽然遇到一個火堆,溫暖得就要暈過去。
在那個時候,生存的本能佔據上風,填飽肚子美餐一頓完全是做夢一樣的感覺。
狼吞虎嚥,風捲殘雲,都無法形容我們幾個人的吃相。
嘴裡沒有吃完,筷子上立即夾了一塊肉。
梗着脖子嚥下,筷子上的肉立即塞進嘴裡,繼續用力嚼着。
侯三的動作太快,甚至咬到了來不及從嘴裡撤退的筷子,差點崩掉牙齒,疼痛得齜牙咧嘴,臉頰都扭曲變形。
我們卻沒有心思嘲笑,只是瞥了侯三一眼,繼續快速吃着。
不管石青松這樣做什麼原因和目的,我們只有一個念頭,吃。
哪怕是下了毒藥,也要一口氣吃光。
就算脫光了的美女,也無法轉移我們的目標。
不到十分鐘,一盆豬肉燉土豆就被吃得精光,侯三因爲崩到了牙停頓了一下,覺得吃了虧,直接把盆裡的湯水端起來,仰着臉倒進嘴裡。
倒得比較急,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沒有人笑話他,我們幾個甚至很羨慕地舔了舔嘴脣。
各自打了幾個飽嗝,坐在凳子上,撫摸着自己飽飽的肚子,忍不住有點幸福地笑起來。
“狗日的,以後有錢了,老子天天吃豬肉。”
我心中忽然有點感慨,衝着侯三等人揮了揮手,心中激情洋溢:“請你們吃個夠。”
吃飽 美味的滿足感,讓我身體的虛弱疼痛似乎都一掃而空。
那一盆豬肉燉土豆,永遠在我記憶中留下難以替代的美好感覺,致使我後來的歲月中,用餐的時候不斷點那道菜。
甚至在五星級大酒店招待客人,我也會點上一盤自己享用。
這也讓身邊的女秘書沒少笑話。
在餐廳裡坐了一會,幾個人才慢慢走回宿舍,走在路上,真的感覺撐得慌。
如果說懲罰,還真有點難受,只是吃得也未免太好了點,讓人覺得撐死了也開心。
下午沒有活,躺在牀上消化一會肚子裡的食物,一覺睡到夕陽西下。
“石場長。”
“石場長。”
“石場長。”
侯三等人有力的聲音把我從美夢中醒來,坐起身,一眼就看到石青松一身制服表情嚴肅地站在房間中間,
侯三等人在旁邊站得筆直。
我立即下牀,也立正站立,表現得恭敬一點。
倒不是我對石青松消除了對抗情緒,而是衝着中午的一頓美味,
“劉小溪。”石青松聲音嚴肅,冷冷說道:“我對你很失望,一再和四川幫產生衝突,必須嚴厲懲罰,最近一個星期,四川幫的人休息,他們的活全部由你們蘇北幫幹。”
石青松對我怎麼折騰,我都不意外,聽着他要對我懲罰,心中很冷靜,毫不在乎,甚至有點得意。
覺得他終於忍不住,親自對我動手,這是我的勝利。
但是,懲罰的內容讓我不能接受。
“我抗議。”我一下子不冷靜起來,激動地揮動着手:“我自己的錯誤,爲什麼要懲罰所有蘇北幫的人。”
農場的活本來就重,一下子把四川幫的任務壓在蘇北幫身上,基本上變成雙倍。
我自己雙倍三倍四倍的活都不在乎,可連累其他人,心裡覺得虧得慌,也覺得石青松有點過分。
“你有什麼資格抗議。”石青松的聲音更加嚴厲,哼了一聲:“今天的事情我很清楚,你是爲了胡天雲出面,和賈銀川動手,既然你是爲了蘇北幫,蘇北幫就要爲你承擔後果。”
“這不公平。”我絲毫不在意石青松的嚴厲,繼續揮動着手臂:“打架又不是一個人的事情,爲什麼不懲罰賈銀川和四川幫,而是懲罰我們,你就是故意整我,有本事衝我來就是,打死我我都不會哼一聲。”
那一剎那,我對石青松完全充滿恨意,一個巴掌拍不響,懲罰我們完全是故意。
在農場,他是老大,一手遮天,可也不能阻止我的憤怒,我幾乎是嘶喊,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在石青松那張冰冷的臉頰上揍一拳。
但我打不過他,也會更加連累其他人,石青松絕對是無情的。
“不公平?”石青松冷哼一聲,掃視一眼我們幾個人,繼續說道:“你們想知道爲什麼嗎?”
侯三等人一臉嚴肅,卻沒有回答石青松的話,因爲,在勞改農場,石青松的決定就是命令,沒有人敢責問,甚至連懷疑的念頭都不敢有。
“想知道。”我卻毫不猶豫,立即回答,同時帶着不屑。
我想知道石青松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爲他自己的無恥行爲辯解。
“那我就告訴你,因爲你輸了。”石青松語氣還是很冷,同時充滿不屑:“劉小溪,你記住了,作爲男人,可以有爲他人打抱不平的心,但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不然,只會讓別人受累,甚至危險,爲你的衝動付出代價。”
石青松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如同一盆冷水澆頂,把我和他爭鋒相對的心澆得冰涼。
我忽然發現他的理由不是沒有道理,沒有能力,真的不應該強出頭,也保護不了別人。
逞一時之勇,改變不了任何東西,蘇北幫還是在四川幫面前擡不起頭,胡天雲照樣還是會被欺負。
而且,我從石青松話裡還聽出一種意思,讓我一時無語。
我瞬間想起了石悠然和我一起遇險的事情,如果我有能力,也不至於在墳地裡差點出事。
如果石悠然出現什麼意外,後果是難以想象,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這一點,是我的魯莽,幸好有驚無險,但作爲父親,石青松有權利對我記恨。
石青松見我一時無語,又哼了一聲,扭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
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急忙叫了一聲。
“什麼事?”石青松背對着我,冷聲說着。
“今天如果我打贏了,是不是四川幫就要受懲罰。”我對着石青松的背影,大聲問。
“是的。”石青松回答很肯定。
“那、、、下次我可不可以打回來。”我有點不甘心,聲音提高,有點尖銳。
“可以。”石青松立即回答:“一個月之後,你可以和四川幫再打一次,贏了,他們受懲罰,但是,如果輸了,你們蘇北幫同樣承擔後果。”
說完,石青松大步走了出去,沒有絲毫停留。
“我一定會贏。”
衝着他的背影,我揮了揮拳頭,大聲叫着。
“劉小溪,你還真的要打啊。”侯三擔心地看着我:“不是我小瞧你,賈銀川的體格強壯,可不是那麼好贏的,一個月,絕對不可能。”
“是啊,劉小溪,你可不能再連累大家。”劉猛也是一臉擔心。
“你們兩就這麼不信任我。”我看了看劉猛和侯三,瞪了瞪眼。
“不是不信任,是事實擺在這。”劉猛搖了搖頭,滑稽的山羊鬍抖動幾下:“實力可不是憑一時衝動可以解決的。”
“我倒是覺得劉小溪可以試試。”胡云天在一旁慢聲慢語說道:“這次打架,劉小溪比上次進步不少,他不是經常鍛鍊,還學了點散打嗎,有可能有點希望。”
胡天雲雖然也是對我沒多大信心,但畢竟是站到了我這一邊。
四個人立即形成兩派,爭論起來。
二比二,爭論註定沒有結果。
第二天,石青松的懲罰如期降臨,四川幫的活被安排到蘇北幫的身上,大家雖然不願意,但也只能接受,對石青松的不滿,只能一邊幹活一邊低聲發幾句牢騷。
除了對石青松的不滿,許多人知道了內情,也對我產生敵對情緒,就連劉**活的時候都不搭理我,晚上回到宿舍,也基本不和我說話。
這些倒是對我沒有什麼影響,讓我生氣的是,四川幫不僅不幹活,幾十人還在田地裡溜達着,看着我們幹活,還不時陰陽怪氣說幾句風涼話。
“給你,多吃點,有力氣幹活。”第三天早晨,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賈銀川把自己的一個饅頭仍在我面前,一臉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