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牆勇敢地挺立着,阻擋着水流,終於有了點效果,缺口不再擴展。
但是,水位已經到了大家的胸口以上。挺立在水中。不僅要承受壓力,還要承受那種冰冷的感覺、
已經是秋天,泡在水中,體溫的急劇下降也是致命的。
身後,許多人在忙碌着打樁和下沙包。
但是,這一羣人裡,身強力壯的都在水裡,打樁和下沙包的速度難免慢了很多。
隨着上游的水來得越來越急,大堤上到處是險情,想要其他人來支援都來不及。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體力在水流的壓力下,越來越虛弱,一陣水浪撲打過來,蓋住了所有人的腦袋。
水浪雖然轉眼就退去,我還是打了寒戰,覺得身體在發抖。
同時,我也發覺不僅僅是我一個人,身邊的其他人似乎也在顫抖,只是在水中感覺不是很明顯。
“大家頂住。”石青松低聲吼着:“回去老子給你們吃一個星期的紅燒肉。”
“好。”有人大聲答應:“爲了紅燒肉,老子拼了。”
“對,爲了紅燒肉。”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紅燒肉似乎起了點作用,大家堅挺了一下,還有人說笑了幾句笑話,引起短暫的笑聲。
倒不是什麼幸災樂禍,而是在那種情況下,心理上的堅挺最重要,大家需要一點放鬆,緩解心裡壓力的東西。
對葷腥不多的犯人來說,紅燒肉可以喚起對生活的熱情,但也沒有堅持多久,人牆明顯在晃動,同時都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媽的。
石青松大聲吼起來,似乎充滿對老天爺的憤怒,似乎又像是在挑戰:“只要抗住這次險情,我讓你們和女人大聯歡。”
“石場長,真的假的。”有人大聲疑問,似乎精神振奮了一下。
“當然是真的。”石青松大聲回答:“我說過假話嗎,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那個人大聲吼起來:“爲了女人,加油。”
“爲了女人,加油。”更多的人吼起來,吼得幾乎壓住了風雨聲。
女人,這時成了很神奇的東西,就像興奮劑,讓男人面對危險艱難,更加堅強。
或許,上天製造女人,就是爲了讓男人盡情燃燒生命。
“劉小溪,你狗日的有文化,再來幾句鼓勵的。”
有熟悉我的人在旁邊扔沙包,大聲叫嚷着、緊接着響起春桃的聲音:‘對,劉小溪,加油。“
在這種時候,女人的聲音更加刺激人,我沒想到春桃沒有退卻,依然在一旁。
毫無疑問,女人對於年少的我刺激也很大,尤其是剛剛差點和春桃成了好事。
想到那情景,風雨中的我還是心中一熱,有種視死如歸的豪情,忍不住大聲吼起來,吼的是一首歌:“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啊頭,從此後、、、、、、”
那是電影《紅高粱》的插曲,關於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我唱了幾句,沒想到還有許多其他人會唱,大堤上的男人們不斷吼起來。’
雨在下,雷依舊在不斷轟鳴,人牆挺立在水中,打樁的揮舞着大錘,扛沙包的腳步匆匆。
“妹妹你大膽地向前走啊、、、、、、、”
粗野的歌聲也在不斷響起,就像口號,把大家的心連在一起,和無情的大自然對抗着。
那歌聲,形成那一晚最獨特的風景、
那一次險情,我們堵住的缺口最大,人牆挺立的時間最長,據說簡直是奇蹟。
歌聲不斷響着,我吼了一會,感覺激情讓我的體力消耗太快,立即停止吼叫。回到現實,兩隻已經很虛弱的胳膊緊緊纏住左右兩個人,這時候如果撒手,隨時就會被水流沖走、
“堅持,再堅持一會就好。”
我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爲自己加油。
但是,我也真正體會到力不從心的感覺,人牆裡面,似乎我面對的水流衝擊比較大,面前有個大旋渦,水流旋轉着,不斷向我撞擊。
我的心神隨着體力消耗有點散亂,有種放開手,任由水流沖走,一下子解脫的念頭。
不行,那簡直是自殺,我急忙咬了一下嘴脣,讓自己保持絕對清醒。
忽然,腳下一空,有一塊泥土被沖走。
面前的旋渦下面一定有洞,已經把我腳下的泥土掏空。
一個浪頭打過來,撲向我的腦袋,加上腳底落空,整人立即沉入水下,搶了一口水,腦袋一陣暈眩。
手臂很自然地離開兩邊的人,我脫離了人牆。
還好,似乎有人從後面上來,接替了我的位置。
在那一剎那,我竟然鬆了一口氣,自己的身體被捲進了面前的旋渦。
真的沒有任何傷感恐懼不甘之類的情緒,只有一種極度解脫放鬆的感覺,就想閉上眼,美美地睡一覺。
緊接着,我真是似乎睡着了,進入了夢鄉。
無邊的黑暗,我在黑暗中有了點知覺,痠痛,身體每個關節每塊肌肉,甚至可以說每個毛孔都在痠痛。
痛得我忍不住忽然睜開眼。
自己似乎躺在牀上。
一眼就看到一片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得有點晃眼。
牆壁上有個小窗,窗外竟然是藍天白雲,還有幾隻小鳥飛過。
眼角的的餘光看到了一束盛開的花,一股淡淡花香鑽進鼻孔,瞬間感覺全身舒暢了一些。
這是哪?
我記得是在搶險,然後被捲進了旋渦。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決堤,人牆,粗野吼叫的歌聲,黑暗的夜、
現在是完全兩回事,風和日麗,春光明媚。
難道,我這就是進了天堂。
心中疑惑,下意識胳膊肘撐了撐,想要爬起來。
“別動別動,醫生說你要休息。”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春桃一臉緊張地從外面走進來,向我擺了擺手。
春桃還在,還有提到醫生,看來我還是活着。
我重新躺回牀上,徹底清醒,扭動腦袋四處看了看。
房間不大,從敞開的門還是可以看見大堤。
這應該是臨時搭建的醫務室,我依舊在搶險現場。
“醫生說你醒來要喝點粥,增加體能。”春桃看了看我:‘你等一下啊,馬上就回來。“
她回來得真的很快,手裡端着一碗小米粥,到了牀前,先把小米粥放在牀頭的櫃子上。
緊接着坐到我牀邊,伸手把我慢慢扶起來、
我雖然很虛弱,但還是可以坐穩。但是春桃並沒有讓我自己坐着吃飯的意思,而是順手摟着我,讓我倚在她的懷裡。
“粥已經涼過,不燙。”
春桃另一隻手端過小米粥,靠近我的嘴巴,那模樣,似乎在哄一個小孩。
腦袋倚在她肩膀偏下方,後背緊貼着她的身體,感受着一種特別的溫柔,我心中似乎精神了許多,心中一陣陣溫熱。
小米粥的溫度剛剛好,還加了白糖,我喝了一碗,心口一陣舒坦,不再感覺那麼疲倦,有了點力氣。
但是,我並沒有立即起身離開春桃的懷中。
我反而顯得更虛弱地向着她緊靠了一下。
這時候,只有傻子纔會立即離開。
“你當時真的很危險。”春桃輕輕摟着我,任由我在她的懷裡倚着,輕聲說道:“幸虧是石場長,他一下撲進旋渦,當時他也被淹沒,把大家都緊張得要死。過了好長時間,他才把你從水裡抱上來,你吐了很多水,還好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神智不清醒,不斷說着胡話。”
“我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我脫口而出,心中一驚,昏迷時候的胡話,和夢話一樣,會透露很多真實的事情,比如我和喬小卉的事情。
“你就是重複考試學習之類的話。”春桃輕聲笑起來:“真有意思。”
我微微鬆口氣,還好,沒有透露要命的信息。
有人說中國孩子學習是年少時的噩夢,終生難以從心靈中磨滅。
果然如此,我在昏迷的時候依舊沒有忘記學習,簡直比噩夢還可怕、
“劉小溪。你真勇敢。”春桃的聲音更加柔和,似乎帶着一種崇拜:“還有你昨晚唱的歌,很有氣勢,那感覺、、、、、、”
春桃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很多:“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是女人都會喜歡。”
是女人都會喜歡,她傳達得似乎是另一種意思,不是歌,而是人。
就像昨晚搶險之前的感覺一樣,我似乎感覺到她心中的一種柔軟,微微仰臉,立即看到她嬌羞的臉頰,豔如朝霞。
“你真好看。”
我幾乎又是脫口而出,緊靠着春桃的胸口,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和,加上嬌羞臉頰容易給男人一種特別刺激。
那一剎那,我真的覺得她很美。
其實,在男人眼中,女人的美是隨着男人激情變化而存在。
情人眼裡出西施,就是這個道理。
我和春桃當然不是情人,但是,有種感覺和情人一樣。
那就是最原始的慾望。
我的手動了動,忍不住向她的身體上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