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耳光聲,讓我感覺很痛快。
奶奶的,臭女人,讓你瞧不起人,這就是報應,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男人會爲你花錢,但是有限度的。
人生會有無數次衝動,尤其在熱血少年的階段。
一萬塊錢,在當時的農村已經是一筆鉅款,可對於我來說,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勞改犯的身份,根本不能消費。
當然,更捨不得還回去。
幾千一副的玉鐲,對我充滿吸引力,完全是下意識裡想起喬小卉和魯大海的事情,記得喬小卉說自己要一副玉鐲,魯大海都沒有買。
但我也沒有確定要買,長十幾年,畢竟第一次大手筆,心裡怯怯的。
而那個女人很不屑的話,成了催化劑。
少年的心禁不住刺激,而且,錢這種玩意,來得容易,花起來也會比較容易,心一橫,爲了爭一口氣,也無所謂心疼不心疼。
至於多買了一副,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喜愛,反正打算買,多買一副也無所謂,同時打擊一下那個女人。
計劃很奏效。
同時花去了大半的鈔票,心裡那種壓力減了很多。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看着來去的行人,秋風微微,非常涼爽,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一首校園歌曲。
沒有任何目的,完全是信步走着,不知不覺間走過兩條街道,一陣救護車的鳴叫在前方響起,我下意識看了一眼。
救護車拐彎進入一個大門,廣義第一人民醫院的招牌很顯眼地在門診大樓上方掛着,散發着紅得刺眼的光。
有點像鮮血的顏色,
醫院,我很自然想到一些事情,那個叫劉海的傢伙在裡面,邱明業和邱明珠去瞧瞧,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有邱明珠在,按理是不會牽扯到我,這點讓我微微鬆一口氣。
不過,趙天浩和他的兩個狗腿子好像被石青松打得不輕,估計現在也應該在急診大樓裡面躺着。
趙天浩不笨,事情很容易聯想到我的頭上,第一反應,我是扭身走開。
另一個念頭在心中一閃,好像蘇蘇和我說過,晚上她值班,希望我過來。
不管希望我過來幹什麼,一個漂亮溫和的護士有約,對於一個閒得無聊的少年還是有很大吸引力。
心中糾結了一下,蘇蘇那張清純溫和的笑臉在我腦中閃過。
我立即向醫院的大門走去。
大好的夜晚,我總不能辜負一位姑娘的期望,趙天浩就算見到我又能怎麼樣,沒有證據打傷他的人和我有關。
即使想找我麻煩,也得他能夠從病牀上起來再說。
況且,過了明天,我就遠走高飛,從人間消失,廣義的這一切和自己再無關係,直接從記憶中抹去。
幾乎是最後一晚,如果說我有牽掛和不捨的話,細細想一下,蘇蘇還真的算是一個。
和她在一起,有種輕鬆愉悅溫馨的感覺。
或許,那是護士的職業功能。
心裡尋思着,腳步已經進了住院部的大院。
院子裡不斷有人來往,各種吵嚷聲在響起,還夾雜着隱隱的哭聲。
自然不是夜生活的繁華,而是病人和病人家屬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有點煩躁感。
我加快腳步,穿過幾棟樓,靠近院子深處,安靜了一些。
在外科住院部的樓下,我停下腳步,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着的禮品盒,裡面是兩副玉鐲。
帶着這玩意,感覺有點怪怪的。
伸手拿出一副,打開包裝的盒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副連同小盒子塞進衣兜。
把商場的袋子扔進花壇,我才快步走入外科住院部的大樓。
護士值班室內,兩位小姑娘正在聊天,見到我進來,其中一位立即笑了笑:“藝術家,找蘇蘇的吧?”
“是的。”我立即點頭,笑了笑。
不知道我藝術家的頭銜什麼時候有的,但我儘量保持一種淡定,似乎自己還真有那麼點藝術家的氣質。
“今晚她值班,沒時間約會。”眼睛比較大的護士咯咯笑着:“不過,你如果賄賂我們一下,她的事情我們倒是可以順帶做了,給她自由。”
“怎麼賄賂?”
我推了推眼鏡,很斯文地問。
至於和蘇蘇只是普通朋友,算不得約會,完全是今晚閒得無聊,就用不着解釋。
解釋估計也沒有用,大晚上一個青年到醫院找小護士,說沒什麼想法,鬼也不會相信。
“零食。”大眼護士倒是很乾脆:“隨便買點,就算提前把你們兩的喜糖付了,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着,兩位護士油笑起來,笑得一臉曖昧。
“可以,可以。”我立即點頭,很大方地從衣兜裡抽出一張鈔票,放在桌上:“我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自己買。”
“真是財大氣粗。”大眼護士的眼睛瞪得滾圓,伸手把鈔票拿過去,向我揮了揮手:“好吧,今晚你們幹什麼都可以,保證沒人打攪。”
在普通護士只有幾百元一月工資的時候, 一張百元鈔票買零食,足以讓她們意外得興奮起來。
“右拐,第八號房間。”
另一位姑娘伸手向門外指了指,我說了聲謝謝,扭身出門。
身後傳來兩位護士低低的笑聲,似乎在一人五十分錢。
有時候,錢真的是好東西,至少可以讓許多事情更方便,讓大家都開心。
八號房並不遠,我很快就聽到蘇蘇的說話聲,但站在敞開一半的房門外,我並沒有進去。
病房內有四張牀,三張都有病人,三個人都斜倚在牀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竟然是趙天浩和他的兩個手下。
“蘇蘇,我很疼,你幫我想個辦法。”
趙天浩伸手拉着蘇蘇的手臂,臉上帶着一種獻媚無賴的笑,雙腿在牀上伸得筆直,都纏着紗布,裹得就像埃及的木乃伊。
“手術麻藥藥性過後,都會有點疼。”蘇蘇甩開趙天浩的手,淡淡說道:“別亂動,注意休息,給你兩片安眠藥,睡一覺就會好一點。”
“我不想吃藥,我要陪着你。”趙天浩搖晃着腦袋,大聲說道:“蘇蘇,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看,我們兩多有緣分,我住院,你值班,這是老天爺安排。”
“是嗎?”蘇蘇冷聲說道:“難道你爲了見我,故意打斷自己的腿,那樣我真的會很感動。”
“那倒不是。”趙天浩尷尬地笑了笑。
“我很好奇,在廣義,誰那麼勇敢,竟然打斷你趙大少的腿。”蘇蘇看着趙天浩的腿,譏諷地笑了笑。
;“別提啦,算我倒黴,遇到個神經病。”
趙天浩一臉懊惱,卻沒有具體說出來。估計當着蘇蘇的面,他也沒臉說算計我反而被別人痛打的事情。
“不是倒黴,這是報應。”蘇蘇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別走。”
趙天浩大聲叫着,一伸手再次拉住蘇蘇的胳膊,用力把蘇蘇拉得坐到牀邊上,幾乎拉進他的懷裡。
“你放手。”
蘇蘇大聲叫着,用力掙扎,幾乎把趙天浩拖下牀。
趙天浩忽然啊呀一聲痛苦地叫起來,大聲嚷着:“我的腿,我的腿,你再亂動,我會向醫院投訴你,虐待病人。
聽到趙天浩的叫喊,蘇蘇似乎是出於護士的本能,停止動作,任由趙天浩抓住她的胳膊,留在身邊。
“趙天浩,你別過分。”蘇蘇柳眉緊蹙,低聲嚷着。
“我不過分,只要你陪着我說說話,我心裡舒服點,這也是你們護士的責任。”
趙天浩陪着笑臉,聲音溫柔得讓我聽着有點嘔心,手掌卻依舊沒有鬆開蘇蘇的胳膊。
“我馬上就下班,讓別的護士來陪你說話。”蘇蘇一邊說一邊用另一隻手掰趙天浩抓住她胳膊的手掌。
但是,趙天浩的力氣很大,她連趙天浩的一個手指都掰不動。
“別白費力氣。”趙天浩得意地笑着:“我打聽過,今晚你值班,就乖乖呆在我這邊,解一下我的相思之苦。昨晚,要不是出了點意外,我們早就洞房花燭,你遲早是我的人,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流氓。”
趙天浩提到昨晚的事情,蘇蘇的臉上立即泛起一股惱怒,似乎也知道點什麼,一擡手,啪,給了趙天浩一記耳光。
“打是親罵是愛,你用力打。”
趙天浩露出無賴的嘴臉,臉頰很明顯被打得紅起來,卻一臉滿不在乎地笑着,手臂微微用力,把蘇蘇往懷裡拉。
“浩哥,加油。”
旁邊牀上趙天浩的兩個手下,不僅不勸阻,反而鼓勵起來。
看樣子,平時趙天浩調戲女人,他們兩沒少在一旁加油助威。
簡直是一羣畜生。
呯,我毫不猶豫地一腳把虛掩的房門踢開,走向蘇蘇身邊,盯着趙天浩的臉,低聲說道:“鬆手。”
“是你。”
趙天浩惡狠狠盯着我,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不管什麼原因,他的傷多少和我有點關係。
他的神情就很明顯地表示着,這筆賬記在了我的頭上。
“鬆手。”
我冷聲重複了一句,眼睛死死盯着趙天浩的眼,毫不畏懼,相反,我感覺自己眼中有種燃燒對方的野性,毫不猶豫地反擊着。
就像在那個小巷子裡,抓着磚頭準備擊打趙天浩時候的感覺一樣,心中有種狼性兇殘的念頭。
你不想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舒坦。
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就像荒野裡相逢的兩頭狼,凌厲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