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我終於還是跟着三排和老刀子一同上了路。
至於我們那位畢大連長,除了將我們的作戰計劃派人通知身後緊隨的大部隊以外,復又馬不停蹄的踏上了去往增援鐵門關的道路。
而我,我們三排,卻要試着去瞧瞧能否將小鬼子的那三輛運輸汽車拿下。不過在拿下鬼子的這三輛運輸車之前,卻必須要吃掉護衛車輛的那將近一個排的小鬼子。
單隻憑着我們三排,真的能做成這樣大的一筆買賣麼?
在隨着老刀子一路趕往鬼子運輸隊所在山道的路上,我的心裡卻早已打定了主意。
這一趟過去若是真有把握下手,那便帶着弟兄們豁出去幹上一場,但如果瞧見小鬼子確實難以對付,倒也不必拿全排弟兄的性命去拼鬥。
這場仗打與不打都還在兩可之間,自己也不必將那些沒來由的緊張與恐懼都放在心上。
……
等我們在老刀子的帶領下翻過山樑,看清了停在山谷間公路上的鬼子運輸隊時,每個人心裡都多加了幾分小心。
如果我們早早的就被小鬼子瞧破了行藏,那這場仗也就沒了什麼打頭,還不如立馬兒轉身回去追趕連長他們的步伐呢。
其實眼前的道路也算不上普遍意義上的公路,充其量就是條山間得以勉強通車的小路罷了。山路周圍地勢險要,若真想要打一場伏擊,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更何況,山下的這夥小鬼子似乎都沒有多大的戒心呢。
將身形隱在山石的後面,口裡嚼着一根順手拔來山間雜草那方顯青綠的嫩芽兒,我的心裡終於是糾結了起來。
眼前的這夥鬼子,究竟該如何去打纔好呢……
我重新細細數了一遍山下鬼子的人數,加上司機有近三十來人,確實是近一個排的兵力了。
三輛車中除了第三輛車作爲運兵車搭乘了這一小隊護衛的鬼子以外,其餘兩輛車裡看起來似乎都滿滿的裝了許多東西。
無論這裡面裝的是些什麼,想來都不會是些隨隨便便的東西,若不然,也不至於留下一車的鬼子來看管了吧。
要知道以小鬼子慣有的高傲勁兒,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行走,可絕不會記得小心這兩個字是如何去寫的呢。
我向着周圍悄悄潛藏在山石間的我軍戰士望了幾眼,心中對如何去拿下山下這夥鬼子暗暗盤算起來。
我們三排雖說已有了不小的戰損,在前幾次的戰鬥中也犧牲了許多戰士。然而即便如此,此時的二連三排依舊有着三十好幾名戰士。
單隻從人數上來看,我們與山下的小鬼子們相比,似乎還有着一拼之力。
我軍以有心算無心,就算不能全殲這夥押車的小鬼子,炸了他們的物資汽車想來也不會太難。
也罷,趁着突然開槍擾亂鬼子心神的機會,派幾名戰士扔些個炸藥包手榴彈下去,叫小鬼子這三輛汽車上天了賬!
然而,正當我想要與絡腮鬍商量着打這場伏擊戰的時候,耳邊聽來的幾句話卻叫我改變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一句是從山下小鬼子的口中聽來的,我們趁着夜色潛伏到了離他們車隊很近的地方,只要是大點聲的說話,我們這邊都能稍稍聽清楚幾句。
而另一句就是從老刀子口裡得來的了。他在聽過幾個先前派出的偵查兵的報告後,便悄悄的趴伏到了我與絡腮鬍的身邊。
“這周圍就這麼一支鬼子,咱們速戰速決,能打!”老刀子壓低了聲音,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過老刀子的話,我半眯起眼睛看向山坡下正無所事事閒談着的鬼子士兵。
除了兩名汽車兵正在緊張而又忙碌的維修着汽車,其餘的小鬼子都聚在了山路一側的空地上,互相說說笑笑的,倒很是一副輕鬆的模樣。
我深吸一口氣,對接下來的戰鬥該如何去打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排長,咱們想法子全殲了這夥小鬼子,奪下那幾輛汽車來。至少,一定要保下那第二輛汽車,那裡面,可是有着不少的迫擊炮呢!”
“我和班長待會兒繞到鬼子後面去,您這邊可一定要和我們配合好咯!”
我死死盯住山下的那三輛汽車,眼睛裡都快要放出了光來。前頭的那兩輛汽車,至少是在第二輛車中,一定裝着不少的迫擊炮和相配備的彈藥。
對於缺彈少糧的我軍來說,這樣一車的迫擊炮被鬼子運去前線,可不知會奪去多少我軍戰士的性命。
我更加知道,在接下來我們要接手的鐵門關防衛戰中,如果我軍能得到這批迫擊炮進行炮火支援,想來也能對守住身前的長城防線更多幾分信心。
畢竟我也算是打過一場喜峰口口門的爭奪戰了。在那一戰中我二一七團傷亡慘重,在那片小小的高地上灑滿了鮮血,卻依然不得不忍痛退守後方。
雖說後來我們也打了一次漂亮的反擊戰,狠狠折了小鬼子高昂猛進的銳氣,但是將喜峰口口門拱手丟予日軍,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而在當時的那一戰中,對我軍殺傷最大壓力最大的,也正是小鬼子那猛烈的炮火轟鳴……
在從小鬼子的談話中聽出他們所運送的物資里正好是一車迫擊炮的時候,我的心裡便立即對它們打起了主意。
“只要咱們再把這車迫擊炮運上去,那些愚蠢的支那人一定會統統死個乾淨!”
死個乾淨?我心中冷笑,接下來要死個乾淨的怕就是你們了。再等我們奪下這一車的軍火送去前線,也要叫你們所謂“皇軍”好好嚐嚐自家炮彈的滋味呢!
也正是因着這樣,我放棄了原本可算是“輕鬆簡便”的炸燬車輛的計劃,轉而想要將這些物資全部奪過來……
“放心吧。”絡腮鬍也明白火炮等重武器對我軍的重要性,在聽聞這幾輛車中裝着的或許就是迫擊炮以後立即同意了我改變計劃的建議。
也幸而在先前我們就做好了三個計劃,此時臨陣改變起來倒也不必太過麻煩。
絡腮鬍又瞥了我一眼,咬着牙說道,“打仗這種事情,老子可比你熟的多!”
我只得對他訕訕的笑笑,連忙拉了老刀子就向後退去。我這位排長,似乎還因着連長臨來前的那番話耿耿於懷呢。
連長當時叮囑了絡腮鬍好一陣子,而他口中最重要的一句話,卻是叫絡腮鬍在這一戰中仔細尊重我的意見。
是打是退,全看我心中決斷。
打仗還得聽自己手下小兵的意見,也難怪絡腮鬍一路上總是黑着張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