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個鬼童化爲飛灰的同時,逃跑中回頭望了一眼的大肚陰邪女子已經駭得心神劇震,“砰~”得一聲撞碎了客棧走廊盡頭的牆壁跳入了外頭的風雪之中。
外面“嗚…嗚……”的呼嘯聲,伴隨着風雪席捲入客棧內部,溫度也一下子涼了下來。
風雪一進來,剛剛因爲被火油火把牽連,有些燃燒跡象的地面也明火搖曳,計緣揮袖一扇,除了炭火盆上那些和還完好的一些燈罩燭臺,其他所有明火頓時全都熄滅,客棧內的光線也暗下不少。
同時刻,計緣也伸手接住身前落下的一絲絲鬼童灰燼,掐指算了算之後側頭衝着背後低聲吩咐一句。
“去,看着她。”
背後青藤劍輕顫了一下,隨後青影順着客棧走廊一閃即逝,飛入了風雪中。
這邪異女子並無妖氣魔氣且不人不鬼,雖然有些邪異非常的手段,但在計緣眼中卻感覺蹩腳的很,偏偏居然能被斬首而“復活”,看這東西自身的底蘊再結合之前聽到其關於“練功”的說法,很可能是有傳承的。
這邪性的練法雖然不倫不類,可自己能琢磨出來當然不可能,傳承的人要麼本身也是蹩腳要麼就是帶有特殊居心,總之是不能放過的。
以此起卦來問偏正,果然得到正解。
杜衡走近計緣兩步,收刀在背朝着計緣躬了躬身。
“計先生,需要我去追擊那妖婦麼?”
計緣搖了搖頭,看向那四名面色白中泛青的俠士,剛纔這四人只是強提一口氣硬撐,這會危機過去,已經只撐不住坐倒在地,大多隻有喘氣的力氣了,而且情況非常糟糕。
“我自有後手,先將這幾位壯士的命保住再說。”
看了看周圍,計緣指着那些還完好的客棧房間道。
“我們將他們扶去房間裡頭,還有那走廊的牆口,最好拿門板和被子先堵上。”
“是!”
杜衡應了一聲,招呼這友人行動起來,計緣也和他一起過去攙扶那些俠士。
等一衆人大多進了房間,也有兩個武人過來搬被踹飛的門板,從牀上拿棉被等物,去堵上那邊走廊的破洞,只是一時間沒有長釘子。
剛剛被嚇癱的店小二也已經回了神,哆嗦這站起來,說是會去找釘子,不過看他此刻衣衫的尷尬樣,估計可能會先去換衣服。
客棧的掌櫃和其他夥計這會早已經被剛纔的動靜嚇醒了,但是因爲又有兵器交擊的打鬥聲,又有那瘮人至極的啼哭慘叫聲,都沒人敢從房間裡出來,因爲過程太快,還沒來得及催生出去報官的勇氣就安靜了下,更是不敢亂動了。
直到那個倖存的小二下樓心有餘悸的說明情況才安定了一些,至於那個被挖心的夥計,暫時也只能默默哀悼了。
樓上一間完好的房間內,四名受傷中毒的武人被放在墊了被褥的地板上,一起挨着躺成一排。
其他武人都站在邊上緊張的看着,計緣一個個細觀他們的氣相變化,然後纔開始動手。
短暫迅速的施法匯聚靈氣,結合法力在無形中成就一把法氣拂塵,隨後計緣揮袖左右一掃,靈氣法力隨着動作涌出。
大部分的邪氣毒氣就被掃出幾人體外,紛紛落入邊上幾個新支起的炭火盆上發出“滋滋滋”的灼燒聲。
只是殘留的陰毒已經侵蝕身體本源,不可能就這麼掃淨,要麼長時間以靈氣慢慢滋養日久恢復,要麼就是靈丹妙藥。
所以計緣從袖中取出了來之前帶的棗子。
這火棗一現,杜衡就認了出來,只見計先生右手捏着棗子,左手將幾名武人的嘴巴撐開少許,逐個滴入一些汁液,並且有粉末狀的棗果落入口中,到四人都有火棗入口,計先生手中的棗子也就只剩小半了。
火棗一入口,計緣再輔以靈氣暖四人臟腑,助棗果化入周身。
在旁人看來,四名原本狀況極爲糟糕的同伴一下子變得臉色紅潤了起來,身上也隱約有一股熱流騰起。
計緣點點頭站了起來,而地上四人也睜開了眼下意識坐了起來,直覺身上有一股子勁力,再不是之前綿軟無力的樣子。
李通州握了握拳再看看邊上其他三人,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們好了?”
計緣看看他,搖頭笑了笑。
“好了?呵呵,早着呢,現在不過是火棗元氣化入讓你們覺得精力充沛,想要真正康復,沒有個把月是不可能的,之前損失的功力也補不回來了,需要再練,切記一月之內少洗冷水澡,亦不可行房!”
也虧了這些人武藝不俗內功造詣也都有一定火候,否則可撐不到這時候。
“是!”“省得!”“多謝先生相救”
“多謝了!”
幾人趕忙應諾並道謝,鬼門關走了一遭,保住命已是萬幸。
叮囑幾句,計緣轉向杜衡道。
“我去追那妖女,你們照看好自己就行了,客棧的事情也處理一下。”
說完這句話,計緣開了門出了房間,衝着那邊還在填補走廊缺口的幾人點了點頭,直接從樓梯口離開了。
等計緣走了,房間內的其他武人才放鬆下來,雖然這個高人看起來並不嚴厲,可看杜衡都不敢亂說話,其他人就更不敢亂開口了。
“杜兄,那位計先生就是你口中的‘師長’嗎?”
有武者終於忍不住詢問計緣的事情。
“正是,當年初識計先生也是因爲他救了我和其他友人一命。”
李通州等四人正在盤腿運內力配合火棗熱力疏通經脈,但依然可以分心開口,見杜衡回答也搭話。
“方纔計先生是不是隻吹了口氣,那些鬼東西就全都化爲飛灰了?”
“好像…是的吧……”
“這武功得高到什麼地步去了!”
“武功?我看着像吐了一縷煙出來…你們認爲是武功嗎?再看看那妖婦和那些鬼東西……”
“確實,倒不如說是法術!”
“這……”
幾人最後還是看向了杜衡,後者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頗有些神秘的笑了笑道。
“不可說!”
。。。
客棧外風雪中,計緣沒有飛舉而行,只是游龍之法如縮地踏步而追。
青藤劍一直在天空中遙遙墜着那個不人不鬼的大肚女子,對方若是一路當個驚慌的帶路黨自然最好,若是這時候還想着去禍害人那青藤劍就會將之斬殺,之後雖然麻煩一點但也未必找不到黑手。
而且青藤劍也算是可以流露一絲鋒銳氣機,算是趕着那女子跑。
所以此刻的情況則如計緣預料的那樣,這不人不鬼的女子倉皇逃竄,只是她並無什麼遁術,雖然形如鬼魅速度極快,但實質上還是在地面奔逃,甚至都算不上輕功,只能說接近鬼法。
雖然看起來有些慌不擇路,但基本都照準了一個方向前進。
從計緣瞭解到的信息和今晚的短暫接觸看,對方從能耐到心性都不出衆,對着幾名武人睚眥必報,被武人算計壞了一個鬼童肉身就膽敢妄圖害一個小縣城人的性命,此刻更是方向目的明確的逃竄。
這也更讓計緣確信了心中猜測,這種心智,沒個指點的人後頭,至少在大貞國境是鐵定是活不長的。
夜晚的風雪雖然嚴寒,但還不會對那不人不鬼的女子造成太大影響,反而是藉着這種掩護,給了她一絲錯覺性的安全感,雖然心中一直慌得就是靜不下來,可也以爲暫時擺脫了那個可怕的白衣人。
‘不能鬆懈,得趁着這夜色風雪逃走,到時候再回來算賬!’
就這麼一個逃一個跟,在這風雪中見天明又見日落,兩天三夜時間,居然一直跑到了金州靠北的邱澤府,穿過秋水湖越過成片樹林和荒野,最終入了一座計緣暫不知名頭的山中。
不得不說這不人不鬼的東西是真的能跑,連還不會飛舉之術時的計緣都比不過她。
入了這山中,女子速度不減反而變得更快,又過去半天才竄入一個背陰的山谷,看到裡頭的一間木屋就面露喜色。
“師父!師父救我!師父!”
木屋門自動打開,裡頭有一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黑袍老者盤坐在一個蒲團上,看着這女子逃來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女子逃入這間木屋,心中一直吊着的那份忐忑終於落了下去。
“師父,師父您要救救我!爲我的孩子報仇!”
目送這大肚女子跑進來,左右看看卻不見到其他鬼童,老者皺起眉頭。
“不急不急,其他鬼子呢,被城隍還是哪路土地山神之流抓了?早跟你說過要注意避過鬼神耳目,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鬼子呆滯,問不出什麼的,而且這裡已經不是大貞國境,更不用擔心。”
女子順了口氣,此刻除了瞳孔,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任誰也看不出曾經被斬首。
“師父,使絆子的並非您說的鬼神,而是一個白衣人。”
“人?”
老者心中一動。
“對方可是使用什麼玉佩法器?”
女子搖了搖頭。
“沒有,我令鬼化的孩子們向那人撲去,他吹了口煙氣將我的孩子全燒成了飛灰,母子連心,那個痛啊,恨啊!所幸他腳程不快追不上我,師父你一定要爲我……師父你怎麼了?”
女子突然發現老者臉色已經變了,並且從未見過的冒了汗,神情嚴肅的看着她。
“吹了口煙氣?”
“嗯……就一縷古怪的灰煙……”
“鬼化後的鬼子?沒用什麼法器?”
女子忐忑的點了點頭。
“你確定他腳程差?對了,你回來的時候心中可有感到什麼不對?比如心慌得總是靜不下來!”
女子臉色變了,看這反應老者心中“咯噔”一下,已經不用她回答就知道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