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醫院,普通病房裡。 這一間不到四十個平方的病房裡放着三張病牀,一米八的勵傑走進來顯的更爲擁擠。打量着四周,空氣中夾雜着藥與消毒水的味道,還時不時混合着各種湯汁的味,一股腦撲鼻而來。 病牀上的人和勵傑兒時記憶中的根本就是兩個人,凌亂的頭髮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空洞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瘦的根本不需要做CT便能清楚的看到有多少根肋骨。 勵傑蹙起眉頭,聲音淡的沒有任何感情:“怎麼就住在這裡?應軒沒來過嗎?” 應秋柔擠出一絲苦笑,“他來過,就是因爲來過,媽媽纔會這麼嚴重。” 勵傑轉身出去,來到醫生辦公室,說明來意,訊問病情。醫生遺憾的告訴他:“對不起,華女士時日不多,我們盡力了。” 來到吸菸區,勵傑拿出一支香菸,並沒有點燃。撥通了一組號碼,半個小時後芷寒火急火燎的趕到。 芷寒來到病牀前,看着躺在那裡的應媽媽,很難想象一個女人究竟經歷了什麼,變成了這樣。沒有不甘,沒有抱怨,甚至連一個表情都沒有,像是安靜的等待死神來接她。芷寒有些心痛,爲了應秋柔,也爲了可憐的應媽媽卑微的愛情。 “轉院吧!”芷寒懷着僥倖的心理,可能奇蹟會出現,可能老天會憐惜應秋柔這個孝心的女兒。 應秋柔搖搖頭,“沒用的,我也不想媽媽在折騰了。” 應秋柔拒絕和他們一起回老宅,她想媽媽的最後時光裡好好的陪着她。勵傑這個BOSS也滿足了她的孝心,放她的假直到她整理好心情恢復正常工作狀態爲止。在說以她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好好的工作。 老宅的花園裡,華老正在打理剛培育出來的紫薇花,看着兩人面帶心思聳在那裡,“怎麼了?一臉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芷寒低頭偷偷抹了一把眼角,勵傑輕輕拍了拍她,“應秋柔的媽媽情況很糟糕。”語氣簡單的像是海里的乾冰,不帶一絲氧氣。 正在澆花的華老,手微微一顫,水壺打斷了那棵火紅的紫薇,落在泥土上。勵傑想上前攙扶,華老搖搖手示意自己還可以,踉蹌的走到涼廳裡坐下。 習慣性的拿起那隻紫砂壺,但僅僅只是握住。許是他這一生經歷過太多親人的離世,頓了頓後,平靜的問道:“她現在
是什麼情況?” 勵芷把自己所知道毫無隱瞞的告訴他,最後故意的提到:“醫院的人都稱她爲華女士。” 華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索性就解釋給眼前的兩個孩子聽:“她就是在老宅出生的,所以姓華。和應軒那小子時,我極力反對,可是她的母華諾覺得自己欠她的,便求着我幫忙。後來應軒雖然離了婚,但也只是承認了秋柔那孩子。” “這不合理,難道------?”芷寒只是猜測,並沒有說出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是的,是我阻止的。沒讓他們辦結婚證,因爲我知道應家那小子不是個好東西。”華老依然是那麼的平靜。 “你是擔心如果他們有離婚的那天,會牽扯着華家。”勵傑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戳破了他。 華老點點頭,“是的,也許你們會認爲我自私,但事實證明我這麼做是對的。” “爺爺,不如我們把她們接回來吧!最少讓她們知道,她們是有家的。” 看着善良的芷寒,華老深陷的眼眶裡裝滿了欣慰,沒有說話,繼續打理他的花。 一個星期後,正在開會的勵傑接到芷寒的電話,起身:“對不起各位,今天的會你們繼續,我有急事處理。”三兩步便離開了會議室,留下一臉茫然的下屬。 炫黑的雪佛蘭如風般急馳,穿梭幾條街,最後停在醫院前。剛出電梯,就聽見芷寒破了音的叫聲:“應秋柔!” 尋聲而去,看到臉色慘白如紙的應秋柔緊閉雙眸依偎在芷寒懷裡,空空的病牀上,像是從來都沒有人躺過一樣。 芷寒看着如及時雨的勵傑,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看到一艘小船一樣。 應秋柔在一次睜開雙眼時,發現四周的環境有些陌生,而芷寒正爬在她的牀邊。努力的想發出聲音,像是提不上來氣一樣,氣息微弱的開口:“藍姐,我在哪?媽媽呢?” 芷寒忽地擡起頭,眸子裡滿是疲憊,語氣卻是又驚又喜:“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我媽媽呢?”應秋柔記得自己閉上雙眼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醫生給媽媽蓋上一層冰冷冷的白布。 “別多想,以後你還有我們呢!”芷寒不敢直接告訴她殘忍的事實。 “媽媽,媽媽。”應秋柔想起來,可是根本沒有力氣。顫抖着雙脣,拼命的搖着頭。 芷寒心痛的看着她像個與媽
媽走失了的孩子一般,驚慌無助只剩下哭泣。想上前安慰,勸又不知道她要怎麼安慰,只好摟住她,也許讓她痛痛快快的哭出來會好過些。許久,應秋柔哭累了,再次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 着一身黑色西裝的勵傑走了進來,看着牀上那張蠟黃的臉上還掛着淚水,問道:“她剛剛醒了?” “是的,哭了好久,可能是累了,又睡下了。”芷寒雙手支撐着牀邊有些艱難的站起來,將沉重的身子依偎在勵傑的望肩膀上。 “從小到大她都只是和應媽媽相依爲命,雖然這些年應媽媽一直病着,可是我想應媽媽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現在應媽媽沒有了,她要怎麼活下去!勵傑,雖然她不曾說過,可是我知道現在,她只有你了。” “你平時多關心一下她吧!”芷寒壓着嗓子說,這其中的無盡苦楚也只有她自己,而她也正在秘密的謀劃着。 “不是有你嗎?”勵傑總覺得她的話有些彆扭。 “不一樣。”芷寒聲音更小了,小到只能自己聽見。 勵傑皺起眉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我們一起關心,好了,我們先出去吧,讓她好好的睡一覺。”芷寒扯走話題,搪塞過去。 深夜,應秋柔大汗淋漓,烏黑的髮絲凌亂散落在軟枕上,雙眼緊閉,淚水從眼角緩緩流出。米白的枕子上溼潤了一大片,分不開是淚水還是汗水。 嘴上不停的重複着:“媽媽,媽媽,不要,不要。”連房間裡都瀰漫着傷感的氣息。 隔壁的芷寒聞聲,光着腳跑來,“應秋柔,你醒醒,醒醒。”勵傑緊跟她的身後。 驀地,她睜開雙眼,驚慌的不停地喘息着。看着芷寒身後的勵傑,像是逃離一般,快速起身撲向芷寒身後的勵傑,委屈的哭訴着:“以風哥,我怕。媽媽,也不要我了,也離開我了。” 勵傑輕輕的拍了拍她,扶着她走向牀邊,安慰道:“好了,沒事,你只是做夢了。” 應秋柔雙手握住勵傑的胳膊,拉住準備離開的勵傑,幾近哀求着:“以風哥,你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 勵傑看了看一邊的芷寒,示意她過來安慰,而芷寒並不理會,“我給她倒杯水。” 芷寒端着水,走近牀邊看着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下意識的觸了觸她的額頭:“好燙,她發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