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流蘇忽然覺得,他們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每個人手裡都沾滿了血腥。
周霆琛,對了,周霆琛也不是好人。
她敢打賭,他們之前一定是在從事某種不法勾當。
這些人全部都該抓起來,送到監獄裡去,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怎麼還不動手?”
見阿輝愣怔了一會兒,如夫人不耐煩的催促道。
“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吧,她是……”
阿輝湊近了如夫人的耳邊,窸窸窣窣的小聲說着話,奸邪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着。
如夫人聽着,面容慢慢的起了變化,但依舊是犀利的,藏着千萬的城府。
尹流蘇怕死,更怕算計,她若是如此被動下去,自己和陸虞城的情況將會變得更加的糟糕。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對她而言,是凌遲。
她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早知道剛剛周霆琛說放她走的時候,她就該先走然後找人來救陸虞城,或許有一線生機。
“砰”的一聲轟然震響。
大廳裡的幾個人皆嚇了一大跳,整個城堡好像產生了輕微的晃動。
“怎麼回事?”
巴布下意識的抱住腦袋,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樣,看着就窩囊的討人厭。
阿輝提着神經,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突然,他驚道:“是槍聲!”
此言一出,衆人緊張起來。
“巴布,山莊裡可能有外人闖入,你帶人去看看。”阿輝也只是吃驚罷了,他並不害怕,甚至可以說,他有備而來。
“巴布,你先幫我解決這個女人,阿輝,雖然你說的全對,我還是不想聽你的。之前是眼不見爲淨,但現在,我看見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無比厭惡!”如夫人眸底涌動着某種深切的恨意,似癢到了骨頭裡。
巴布左右爲難,不知道該聽誰的。
“姐,我們不是說好了的麼,難道你對老傢伙還有感情?”阿輝皺着眉,幾分煩躁。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阿輝,你可別忘了,是誰把你帶出山的,沒有我,你會有今天舒舒服服的日子,現在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如夫人上下兩張嘴皮子一動,說出來的話銳利逼人,毫不顧忌弟弟的面子。
阿輝垂下臉來,依稀可見袖下拳頭握緊,復又鬆開,他重新擡起頭來,扯出點笑容,討好似的道:“姐,消消氣,我這不是沒考慮到你的情緒點麼,誰知道你那麼恨她。”
阿輝安撫完如夫人,打發了巴布,緊接着從暗袋裡抽出了一把精巧的手槍,一步步靠近尹流蘇,目露兇光。
尹流蘇倒退了半步,說不害怕是假的,這些天,數次的死裡逃生,讓她越發的珍惜生命。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阿輝以及他手裡黝黑的槍口,她手裡沒有一丁點的籌碼和勝算,更不屑求饒,所以等死吧。
“阿輝,住手!”
就在冰冷的槍口抵住尹流蘇的一瞬間,一記喝聲驟響。
是周霆琛。
尹流蘇清楚的聽見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這是陷入危險之中的本能反應。
如夫人眼中劃過一道怨毒,“不用管他。”
阿輝饒有興味的嗤道:“老傢伙,難道你看上這個女人了,這對母女可真是一樣的有手段……呵呵……”
他話鋒一轉,道,“姐,你說,老傢伙都瘦成了這樣了,還能弄得動女人嗎?”
污言穢語不斷地從阿輝嘴裡吐出來,尹流蘇一陣噁心反胃,氣得怒不可遏。
“樑輝,你給我住嘴!”
周霆琛渾身顫抖,顴骨高聳的厲害,他生氣時,整張臉給人的死亡驚悚感更加的強烈了。
“老傢伙,你對我呼來喝去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所以別到我面前狂!”樑輝毫不客氣的道,“你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別充好人了,否則我連你一塊兒解決。”
如果不是周霆琛存在價值,他早就動手了,否則還會一直隱忍不發,屈居人下。
如夫人咬牙,再度揚聲喝令道:“阿輝,趕快殺了這個女人,我不想再節外生枝!明白嗎?”
她的指關節近乎泛白,塗滿脂粉的臉上寒氣撲面,眸底卻流露着急切。
尹流蘇不明白,如夫人爲什麼那麼恨她?難道她母親蘇眉真的插足了他們的婚姻?
不,真相一定不會是那樣!
可如夫人和陳美麗不一樣,半點心思都不露,她根本一點信息都無法套出來。
“沒問題。”
樑輝咻地擡起槍,精準無誤地對着尹流蘇的發頂,眼神如高高在上的審判者,蔑視着草芥般的尹流蘇。
她擡頭,額上冷汗沁出,只要輕輕釦動扳機,她便會腦漿迸出,一擊斃命。
這個死法,比高空墜亡,痛苦感少的多了,不是嗎?
她不禁苦澀的想。
“不要開槍!”
周霆琛發出一記驚叫,目眥欲裂。
明明認識這個丫頭才一天的時間,只因爲一張相似的臉,或者她是蘇眉的女兒,所以他便心軟了麼。
尹流蘇閉着眼睛,幻想着血肉噴濺的畫面,她最遺憾最懊惱的不過是,臨死了都沒有見陸虞城一面。
遺憾,強烈而無望。
所有的人都以爲尹流蘇必死無疑的時候,槍聲卻久久沒有響起。
如夫人嘴角泛開的笑紋弧度驟然收住,瞬間變作了眼角的一抹涼意和緊張恐懼,身體繃成了一根拉滿的弓。
因爲,她身側多了一個人。
“開槍啊,怎麼不開槍?”
尹流蘇預想中的窒息感沒有到來,一片空白中,卻聽到了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聲音。
低沉,內斂逼人。
陸虞城!
是他!
尹流蘇刷地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睫毛難以置信的輕顫着,陸虞城仍舊穿着她親手換上一套睡衣,只不過外面罩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他原本英俊的臉頰上額頭上,掛着一道道的青紫未褪的印跡。
看見他的那一刻,尹流蘇的眼眶便開始發酸了,沒有辦法,不可控制。
喉嚨裡彷彿滾動着什麼,又無法宣泄出來。
就這麼忍着,凝望着。 ωwш◆ тт kΛn◆ C〇
陸虞城同樣舉着槍,頂在瞭如夫人的額頭上,眼神凜冽,只在視線落到尹流蘇身上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柔軟。
“放下你的槍,否則我就打死她!”陸虞城威脅道。
尹流蘇恍然回神,只見周圍清一色的進來了幾個穿着狙擊服的壯年男子,他們是……陸虞城的人?
許默是最後一個出現的,他小心翼翼的窺探着周圍的環境,和尹流蘇的眼神在空氣中交匯了一下,繼而不動聲色的站到了陸虞城的身後。
樑輝面色不愈,握着槍的手開始冒着冷汗,卻沒有鬆開。
怎麼回事?
巴布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居然讓其他人給混進來了,而這個人,他見過,經常出現在各大媒體和新聞版面的頭條,上封面的人物,陸氏集團總裁陸虞城。
剛纔的槍聲,怕是和陸虞城脫不了干係。關鍵是,對方人多,他這邊只有尹流蘇一個籌碼,勝算太小。
早知道真的是他,就應該在昨晚,讓巴布給解決掉的,現在反而搬起石頭砸中自己的腳。
“阿輝,你在幹什麼,難道你要看到你親姐姐丟了性命?”
樑輝那邊思忖着,如夫人按捺不住了,額頭上,滾燙的汗滑落下來。尹流蘇那個女人的賤命,怎麼可以和她的相提並論呢,簡直開玩笑!
“姐,我當然不會不管你。”
樑輝喊道,“陸虞城,這樣吧,我們交換人質怎麼樣?畢竟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要搞的兩敗俱傷呢?”
“你走不掉!”
陸虞城卻不按常理出牌,直截了當的斷了他的後路,蔑視衆生般的道:“你的人已經全都被我制服了,就憑你們幾個,今天還想活着離開嗎?”
樑輝心重重地一顫,手槍在尹流蘇腦袋中,又緊了一寸,死死地頂着:“好啊,既然我活不了,那這個女人也得陪葬!”
“試試看!如果你敢動她,信不信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折磨你到生不如死!”
陸虞城氣勢迫人,句句冷酷到底,說他是索命閻羅,一點都不爲過。
樑輝手中遲疑着,腳步僵硬,他從來沒遇到過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竟如此魄力非凡。即便是當年的周霆琛,未必有他這般狂妄而強悍。
他在道上混了那麼多年,怎麼可以被毛頭小子給唬住呢。
“陸虞城,你當真不肯退一步,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樑輝儼然已經氣急敗壞,聲音低的嚇人。
“把槍放下!”
陸虞城再次低吼道,聲音冷的刺骨。
樑輝緩緩地移開了尹流蘇頭上的槍,眼裡俱是不甘心。
冷風從大門灌入,尹流蘇方纔流的汗,刺激着皮膚,顫慄起了一個個細小的雞皮疙瘩。
心卻鬆了鬆。
隨着陸虞城的再度迴歸,一切彷彿毫無懸念,塵埃落定。
“夫人,快過來。”
許默招招手。
就在尹流蘇快速的走近時,陸虞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心心念唸的女人,卻發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