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眼望去,清冷的聲音來自於一個年輕的女子。
尹流蘇。
來黎川當志願者的醫生很少,女醫生護士更是少之又少。
跟到梅鎮的,則鳳毛麟角。
尹醫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她勇氣可嘉,值得所有人敬佩。
wωω✿ ttκΛ n✿ ¢O 十幾分鍾後,尹流蘇和李偉方回幾個驅車趕到事故現場。之前已經有兩批醫療隊伍撤離,所以醫務人員尤其稀缺,目前到達現場的只有尹流蘇和另外一個男醫生。
這些天,尹流蘇一直呆在帳篷裡,面對的是無數的傷亡,真正近距離的看到地震後的房屋和建築,破敗,灰塵,碎石……那種滿目蒼夷,摧枯拉朽的感覺,佔據着她整個思想,腦子,深深地被震撼着。
這是一場見不到硝煙的自然災害,很遺憾,生命在自然規律之中渺小的一文不值,更無法改變什麼。
方回拉住她,“尹醫生,你站在外面空曠的地方,不要靠的太近。”
“嗯,謝謝!”
尹流蘇和幾個女護士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看着全副武裝和訓練有素的特警和志願者進入廢墟之中,挖機和吊機早已做了一番挖掘,現在在一旁隨時準備待命。
尹流蘇胸口突然悶悶的,頭也昏昏沉沉的,可能是這邊灰塵太大,戴上口罩,也沒有多少緩解。
“你怎麼了?”
其中一個女護士關心的問。
“沒事,我去那邊休息一下。”
尹流蘇擺擺手,捂着胸口,緩步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臺階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最近大概是真的累了,她遠遠地看着。救援是一項危險艱鉅的工作,沒有一時半會兒救不出人。
“嚶嚶……”
突然,她聽到了一記微弱的哭聲。
很輕,很輕,像是小貓兒在叫喚。
不知不覺,尹流蘇循聲走去,來到一幢倒塌了的二層樓房前,聲音比剛剛更強烈了。
尹流蘇大着膽子,剛好一樓牆面上有一個小洞,她緩緩地湊近,在洞口大聲喊道:“有人嗎?”
沒有回答,回答她的是又一陣哭聲。
她眸色一暗,臉色大變,好像是個孩子的聲音。
“小朋友,別怕,阿姨來救你了。”
她一喊,裡面的孩子哇啦一聲,哭的更厲害了,抽抽噎噎的。
尹流蘇當時腦子裡沒有想太多,直接貓着腰就進去了,因爲這棟樓的結構還算堅固,洞口太小,對於成年男子來說比較吃力,她身體纖細勻稱,爬進去比較容易。
越是往坑坑窪窪的石塊裡鑽,孩子的聲音越是強烈。
但是光線實在是太黑了,尹流蘇拿出一個隨身的小手電,在一團狼藉之中,她看到了一個角落裡,蹲着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嘶啞地在抽泣,小臉潔白,滿身是灰。
她的心底,一下子便柔軟了,揚聲道:“小朋友,別哭,阿姨馬上來救你。”
“我要媽媽……我要爸爸……嚶嚶……”
小男孩一通含糊不清的哭喊。
尹流蘇喉中哽噎,等到抱住他的時候,幾度欲落下眼淚,“沒事的。”
突然,周圍轟隆隆的一聲,一切在劇烈的顫動。
“我怕……”
天花板的不斷地有東西砸落下來,尹流蘇緊緊的抱住驚恐不定的孩子,將其護在身下。
後背驟然傳來了一記鑽心的悶痛,好像五臟六腑全部挪位重組了一遍,目光所及,漆黑沉悶一片,意識在漸漸退散……
小男孩哭的更厲害了,嗓子澀澀啞啞,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恐懼無以復加。
外面。
一場餘震把衆人給嚇住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後,傷者被救出來七七八八,方回遍尋不見那張清麗脫俗的臉,焦急的問:“尹流蘇呢,她去哪兒了?”
現在正是搶救傷員的節骨眼上,尹流蘇按理說該在的,爲什麼偏偏不見了。
“我看她不舒服,往那邊走了,剛剛發生了餘震,不知道有沒有出事呢?”一名小護士說。
方回着急起來,往混沌和煙霧瀰漫的方向跑過去,一邊大喊:“尹流蘇,尹醫生,你在嗎?在的話回答我一聲?”
找了半個小時,方回終於確定,尹流蘇失蹤了!
不行,他要告訴大家,必須把尹醫生給找出來!
s機場。
“老闆,登記了。”
周秘書打斷了高文彬的思緒,他突然從候機大廳的座位上蹭地站了起來,重重的道:“老周,我決定了,我們返回黎川!”
“老闆?”
周秘書只見高文彬眉宇舒展,眼神豁然開朗,卻俱是堅定不移。
他欣慰的點點頭,“老闆,你決定了就好,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高文彬熱烈的擁抱了周秘書,“老周,你一個人回臨海市吧,告訴小靜,我會把她的流蘇姐姐帶回去,不要擔心。”
周秘書望着他寬厚而大步流星的背影,默默的爲其祈禱。
與此同時,黎川火車站,一架私人飛機,緊急降落在了附近的空地裡。
“陸總,您怎麼親自來了?”
黎川縣的縣長以及賑災救援的負責人,領導們親自候在路邊迎接。
陸氏集團的陸虞城給地震災區帶來了一筆非常豐厚的物資和捐款,他們自然是分奉若上賓,誠惶誠恐,感激萬分。
賑災?千百年來,古往今來,噱頭而已,但凡明白點的人都知道,賑災款究竟有幾分是真正了花在災民身上,或者根本進了某些人的口袋裡。
所以,捐款是永遠不會夠的,他們只會希望,越多越好。
陸虞城渾身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風衣下,俊美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身姿頎長,冷峻的氣場全開,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嗯,我讓你們幫忙查的人?”
低沉的聲音欺壓下來。
“陸總,查到了,陸夫人在紅十字會志願者的名單裡,現在調到梅鎮那邊去了,這快中午了,陸總,要不然我們一起吃個飯?”
“不用了,我不餓,給我派一輛車。”
陸虞城壓低了聲線,眉宇間的一抹急切,很難讓人察覺到。
衆人不約而同的慚愧,妻子在地震重災區,這丈夫已經來晚了,哪裡還吃得下飯啊。
陸虞城隨即又問:“通訊恢復了嗎?”
“……黎川縣城這邊基本恢復信號覆蓋,梅鎮那邊可能接受不到。”
聽着他們的回答,陸虞城的劍眉微微鎖了起來,他一連打過去數十隻電話,顯示的都是關機。
尹流蘇!
蠢女人!
一輛半新的越野車開來的時候,也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梅鎮在上午的時候分別發生了三四次大大小小的餘震,情況非常混亂。
這輛越野車是縣長的,縣長替陸虞城找了一個司機兼嚮導,但見他的面容繃得更緊了。
“開快點!”
一路上,陸虞城催促着,司機不敢怠慢。
車窗外的塵屑滾滾,滿目蒼涼破敗,他全然無視,心中只餘一個念頭。
一路顛簸,可見此地自然環境是多麼惡劣。
蠢女人!心裡素質太差了!他跟她說的話,都當成了耳邊風了嗎?
爲什麼偏偏跑到這種危險的地方,是非要證明她是醫生,她多麼多麼偉大勇敢嗎?
越野車在狂飆,在飛馳。
四五個小時的車程,硬生生地縮短到了兩個小時。
司機領着陸虞城來到一處地震災民臨時安置點,問清楚了結果後,氣喘吁吁的告之陸虞城,兩人又趕到了尹流蘇所在的救援地點。
遠遠的,便聽到有人在喊:“尹流蘇,你在哪裡?”
陸虞城迅疾地下車,步履似帶着風。
“你們在叫誰的名字?”
他的聲音低沉,一股威壓直逼而來。
一個小護士被他的眼神嚇的簌簌發顫,面容僵硬的道:“尹……尹醫生啊?”
因爲太過害怕這個高大而危險的男人,就連他的英俊都沒捕捉到。
這個時候司機跑過來和負責人李偉溝通了一下,李偉皺眉,露出遺憾的表情來。
“原來你是尹醫生的愛人啊,她上午的時候在一次餘震之後,突然不見了,我們大家都在找她!”
“什麼?”
陸虞城繃起臉來,劍眉豎起。
方回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的道:“你……你是尹流蘇的丈夫?我們找了她好幾個小時,她很有可能被掩埋在了附近的房屋廢墟里,救援人員正在用生命探測儀進行探測……”
一邊說,方回一邊打量眼前的男人,之前他就在想,什麼樣的男人配得上尹流蘇,什麼樣的男人值得尹流蘇爲情所困,他竟然如此凜冽出色,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尹醫生在黎川呆了將近一個星期,他竟然來的那麼慢!
“她是在哪個位置消失的?”
“這邊。”
這種情況下,方回還計較什麼。
陸虞城步履沉重,一股低壓之氣自他周身蔓延出來。
明明只是普通人,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不由自主聽命於他的魄力。
“這邊,這裡好像有人!”
大約十幾分鍾後,檢測人員有了消息。
陸虞城方回以及李偉衆人齊刷刷地圍了上來,一個小男孩從窄小的縫隙裡,費力的探出了身體。
陸虞城眼底一陣失落,不是她。
“小朋友,你怎麼樣,哪裡疼啊?”方回第一個抱住了小男孩。
小男孩睜開滿是灰塵的眼睛,口乾舌燥的動了動脣瓣:“阿……姨,阿姨,在裡面……”
說完,小臉一青,便昏了過去。醫務人員趕過來檢查,小孩子已經昏迷了,必須進行治療。
“他說什麼?”
陸虞城漆黑的瞳孔急劇的收張着,厲聲問道。
他盯着小男孩身後的廢墟,眸光怔怔:尹流蘇,你,在裡面嗎?
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