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修遠救過很多場, 經常是在被推上臺的前,利用化妝的幾十分鐘搞定一篇不短的稿子,上臺一樣能出效果, 也知道人在危急時刻的潛能是無限的。他和封嘯不同, 他有時候很樂於接受這些挑戰, 甚至覺得這是一種享受, 封嘯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工作, 是不願意帶着他心愛的吉他站在舞臺上,所以經常會有遲到的負面新聞。
但許修遠此刻的手指是顫抖的,耳邊響着封子傑低沉的聲音, “我能做的,就是拖住徐少聰, 這是他以前的幾步自己配的原聲作品, 你揣測一下語氣, 等會兒按照要求錄音,我們再調整, 不過留給後期的時間不多了。限制人身自由事情,我們做不了很久,畢竟我們不是犯罪團伙。”
時隔多年,站在錄音室裡,帶着耳機, 閉起眼睛, 腦子裡浮現出徐少聰這張當年風靡大街小巷的臉, 第一次距離自己苦苦追尋的真相如此接近。許修遠害怕了, 指尖感受到了寒意, 腦海裡回想起自己接到廖叔叔電話的那個早晨,摔得粉身碎骨的手機和親人。開口時候, 臉上神色輕浮,眼中精光閃爍,聲線和徐少聰非常之接近。
汪甜單槍匹馬衝去了沈家的山林別墅。雖然親友們談論起來都喜歡用“小木屋”這個字眼,但除了遠離市區,周邊原始植被保持良好,家用電器的先進程度遠超你的想象。得到了主人的同意,汪甜跟着管家穿過修剪精緻的花園,能看到穿梭在灌木叢裡的幾個園丁,不遠處和門衛談笑風聲的中年人正是自己眼熟的司機。
進門,旋律有些熟悉,清澈的女生唱着自己的愛情,汪甜有那麼一瞬間失神,她想起了,這是廖芸芸不多的幾首主打。房間裡空調溫度很低,她尋着聲音找到了坐在鋼琴邊吃冰淇淋的沈小星,和他算不上熟悉,但是從小几次接觸已經讓汪甜深深體會到,在這個怪人很多的圈子裡,他都稱得上奇葩。
六歲學騎馬,十四歲自己的愛駒訓練受傷後,覺得馬術這種運動某種程度上是對馬匹的傷害,拒絕再騎馬;八歲自己種玫瑰,夢想種出七彩玫瑰失敗後,折騰死了半個玫瑰園,後來經常對着植物自言自語,十一歲生日那天在自家倫敦豪宅閣樓,等了一晚上的貓頭鷹,後不負衆望感冒並且不幸轉成肺炎。用汪甜老子的話來說,中二,神經質,且同情心氾濫的廢人。
汪甜對他的評價,三十歲之前肯定會沉迷宗教不可自拔。
汪甜彎腰,按着身上叮叮噹噹的項鍊,“有人說,你可以幫我們。”另一隻手攤開,手心一枚亮晶晶的硬幣。
“等我吃完冰淇淋。”沈小星態度很輕鬆,不鏽鋼大勺子一勺一勺挖着罐子裡粉色的冰淇淋,一口口吃的嘴巴邊一圈粉嫩。“你知道人死後會去哪裡嗎,每個神都有不同的解釋,可是我們心裡都知道,死去的人就是死了,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那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他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落在冰淇淋碗裡,他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低垂,“我是害死了廖芸芸。”
封嘯睜開的眼睛的時候,周圍還是一片昏暗,他動了動眼球,眼前大團紅色,讓他看不清楚方向,他想把身體支撐起來,但他全部的努力做到的也只是動了動手指。
“水——”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很快有雜亂的腳步聲靠近,他勉強擡起頭,等到了溫熱的水滋潤着自己的沙啞的喉嚨。
王小炳不知道其他人在策劃什麼,但他收到了封口消息,不能讓封嘯出現在公衆面前,或者暴露出車禍時車上到底有幾個人這種玄學問題。
“小炳,我頭疼,幫我把手機拿過來,我想刷會兒微博輕鬆一下。”
“小炳,修遠怎麼不來陪我,是不是他還不知道我意外的消息呀。”
“小炳,我餓了,我除了流質還能吃其他東西嗎,能吃的每樣給我來一份。”
王小炳深吸一口氣,覺得工作室的未來都寄託在自己身上,他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心裡卻打起了鼓,閉眼重新回想起許修遠承諾這次危機化解後能拿到的獎金。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面色透着狐疑,反思,困惑和驚嚇,難得沉穩的王小炳成功嚇傻了封嘯,“你你你,別嚇我,我怎麼了嗎,醫生說我只是輕微腦震盪,沒有失憶呀,當時送進來搶救的只有我一個人——”哐當,封嘯腦海中一片高中數學考試交卷的空白。
搶救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可能,當時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呀,自己明明和許修遠電話。
“我車禍的時候,明明就在和許修遠電話呀,我親耳聽見——”他掙脫王小炳的束縛,拿起電話就撥通許修遠的手機,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接聽。他顫抖着半坐起來,在網路上搜索,出現的爆料都是許修遠封嘯車禍生死不明,配圖門臉已經被撞爛的超跑,非常具有說服力。他在撞擊巨響的前一刻,或許似乎好像,許修遠坐在自己副駕駛,自己側頭對他說着一些什麼。
封嘯小麥色的臉一下子失了血色一樣慘白,搖搖欲墜,他最後撥通了大哥的電話,“哥,問你一個事兒。”聲音哽咽,他最後的希望被狠狠摁住,熄滅在泥土裡。
“有些事,你自己也要想開一點,你還年輕。”封子傑在電話那頭微微嘆息,“沒有什麼人是能夠一輩子一起走下去的。”
噹啷——封嘯手機落地,發出巨響,他把臉埋進被子裡,聲音聽不出波動,“我想一個人靜靜。”
王小炳難堪瞭望了一眼牀上的鼓包,內疚的走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封子傑掛了電話,若無其事坐在徐少聰身邊,沒有看他“我也知道你這件事肯定不是你的主謀,我只是要一個名字,其他的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聲音不大,但是非常堅定。
徐少聰聽到真弄出了人命,脣瓣發紫,顫抖着吐出一個名字。
“範妮妮。”
慕卿子壓低了自己的鴨舌帽,跟着汪甜後面,走進了範妮妮今天中午要出席的化妝品活動現場。慕卿子有點緊張的拉着範妮妮的袖子,“咱們就這麼光明正大把人騙出來?”
“不然呢,你要是能把大活人綁出來,我一定給你點贊給你打call雙擊6666”汪甜咧着嘴角,極度不屑,帶着慕卿子大步流星。
社交媒體上,封嘯的一條狀態被無數吃瓜羣衆評論轉發。
“說好的一輩子呢?”配圖是自己身邊的心跳監控器。輿論譁然。
封子傑到了這條狀態被爆上熱點,給許修遠打了電話,響了三聲就掛斷。許修遠接到了電話後,用一個剛辦理的號碼撥通了範妮妮的手機,示意錢宇打開修過音模仿徐少聰的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