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夫連連點頭,並未察覺陸泓琛眼底的異樣。
所謂的調理身子,指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最拿手的便是治療婦人的不孕之症,找他開藥調理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本王何時說過,要讓她懷上子嗣?”陸泓琛放下書卷,語氣沉沉。
大夫被嚇了一跳,都說這七王爺已是將死之人,可他怎麼覺得,這人周身的氣息簡直比修羅還要可怖?
“是……是小的會錯了意,”他結巴了一下,噗通跪地,嚇出了一身冷汗,“王爺恕罪啊……”
“立刻重開藥方,若王妃服了你的方子後仍舊身虛體弱,本王拿你是問。”陸泓琛目光森然。
大夫戰戰兢兢地應了聲是,擦了擦頭上的汗,忙不迭地拿起紙筆——天地良心,他這是倒了什麼黴呀這是?
重開了方子,重煎了藥,這一次,秦雨纓沒再嗅出狐涎的氣味來。
難道是那冰山良心發現了?
自己這身子骨實在太弱,是該好好補一補了,否則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上一世的身手……
“王妃,出了這種事,那秦家竟也不派人過來瞧瞧您,簡直沒人性!”伺候她喝藥的冬兒忍不住抱怨。
秦雨纓“咚”地放下藥碗,挑了挑眉。
她中毒一事,乃趙氏與秦洪海二人指使婆子做的。
兩個做賊心虛的人,又豈會有膽子來看她?
不過說起來,她倒還有個仲弟,一直養在趙氏身邊,已許久未見過面了。
仲弟名叫秦瀚森,記憶中是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樣,一雙眼睛亮得出奇。
母親過世時,她與他尚且年幼,妾室趙氏被扶正後,二人在府中的地位急轉直下,沒少受丫鬟、婆子的欺辱。
所以,當祖母說要將秦瀚森寄在趙氏膝下時,她不假思索便答應了,簡單地以爲弟弟至少不用再像自己一樣,被勢利眼的下人明裡暗裡地欺負,時而吃不飽,時而穿不暖。
她始終記得,秦瀚森被趙氏手下的婆子抱走時的情形,瘦瘦的人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小手死死揪住她的衣袖,說他要保護好長姐,哪裡也不去。
是她,強忍眼淚一點點掰開了他的手指頭,狠聲說從今往後他便是趙氏的兒子,自己再沒有這個弟弟。
滿臉鼻涕眼淚的秦瀚森,就這麼被婆子抱遠,那雙無助而惶恐的眼睛,一直深深印在她的回憶裡,直到今日依舊清晰如昨……
每每思及此,心底就不由自主涌起濃濃苦澀。
當年,他無助,她又何嘗不無助?
甚至連年邁的祖母,也疲於應付滿腹心機的趙氏,油盡燈枯之際,唯恐趙氏會對秦家唯一的香火下手,只好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
如此一來,秦瀚森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負責照料他的趙氏,第一個難辭其咎。
思及此,秦雨纓苦惱地揉了揉眉心。
她很清楚秦瀚森這些年過得並不好,是該好好想個法子,將自己這唯一的仲弟,從水深火熱的秦府解救出來了……
“王妃,”冬兒唯恐戳到了她心裡的痛處,忙安慰道,“您如今有七王爺的關心照拂,那些虛與委蛇的親人,就是不見也罷。”
“我嫁過來已滿六日,按理說,明日該要回門了。”秦雨纓思忖。
冬兒點頭,猶豫着提醒:“可您已與那秦家斷絕了關係,此時若再回門,豈不……”
豈不惹人笑話?
“我只與秦洪海、趙氏二人斷絕了關係,還有一個人,我須得儘快見上一面。”秦雨纓道。
次日一大早,她就帶着冬兒來到了秦府。
出門“迎接”她的是秦可柔,一雙杏眼像是藏了兩把尖刀:“喲,這不是剛過門的七王妃嗎?怎麼一大清早就灰溜溜找到我秦家來了,莫不是被七王爺嫌棄,給趕了出來?”
“大膽!”冬兒怒了,她就沒見過這麼嘴賤的,王妃剛成親不久便如此詛咒,簡直討打!
秦雨纓擺擺手,示意冬兒退下:“趙氏還欠我十七大板,我當然是來討債的。”
“你……”秦可柔聞言眸光一閃,氣勢漸弱,卻又咬牙切齒,心有不甘,“衙門的事,自有衙門的人來辦,哪有親自帶人上門討板子的?你……你簡直欺人太甚!”
“也對,”秦雨纓倒是很好說話,轉目吩咐冬兒,“那就去叫衙門的人吧。”
“是。”冬兒應了一聲,作勢要往外走。
“等等!”見狀,秦可柔眼珠一轉,急忙阻止。
秦雨纓這次沒帶旁人,只帶了個瘦瘦小小的丫鬟過來。
一個丫鬟打起板子來,能有什麼力氣?若真叫了那些五大三粗的衙役,那纔不好辦呢!
察覺到這人的目光,冬兒隨手撿起地上一根粗粗的樹枝,“啪”一聲折成了兩段,拍了拍手裡的灰塵。
一連串的動作無比輕鬆,彷彿那不是樹枝,而是塊軟豆腐。
秦可柔一雙杏目登時就瞪圓了,身子往後一縮,尖聲叫道:“七王妃目無王法,縱奴行兇!來人啊,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