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季節,京城的風吹着都是熱的。
那些大戶人家連同着低級官吏都拖家帶口的出京避暑,也沒有讓京城涼快多少。
普通百姓該幹嘛還是得幹嘛。
只不過銀樓香料鋪子的生意差了一些而已。
只是這些鋪子裡的貨本也在那些大戶出京前便賣得差不離了。
所以銀樓掌櫃一點也不着急,端着個茶壺(涼茶),站在銀樓門口,和對面的香料鋪子老闆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嗑。
這香料鋪子也是開了有些年頭的,以前也是屬於某個大戶人家,京城之亂後,那戶人家被砍了頭,這鋪子的東家便神秘起來。
連管事的也換了。
不過這個新管事比原來那眼睛長在頭頂的可要會做人得多,又長得一副彌勒佛一般的面容,見人先帶三分笑。
來了不久,便和整條街上的人都打好了關係。
而且,隨着京城之亂,從江南過來的香料也日漸減少,沒貨,生意自然也不好。
也沒人去想他背後的人了。
只不過去年,也不知道這掌櫃的從什麼地方弄來了一批香料,可是好生賺了一筆。
今年更加,人家商隊還沒進城,就早早的去定了貨。
這次是大賺特賺,比他這銀樓都賺!
當然,這次西域和江南過來的寶石,他也是賺了幾番。
(現在都分別給郡主還有蘇岑送去了)
“對了,老郭,我這幾日老聽說龍涎香龍涎香的,聽得老貴老貴了,你那沒得賣?”掌櫃的喝了一口茶問道。
“那東西,就貴人能用。”老郭指了下皇宮方向,道:“咱們做不起那東西。”
“你們都沒做,那龍涎香哪……”銀樓掌櫃的頓了下,看向了正從街頭匆匆走過來的一個女子。
天氣太熱,那女子並沒有帶帷帽,旁邊只跟了一個丫鬟,用一把扇子微遮住了臉。
不過這女子上次到銀樓來給掌櫃的留下太深的印象,就這半張臉,他也認出來了。
這不就是那前江南總督的千金嘛?
去年那江南總督齊天傲的事,因爲邊關起了戰事,所以在京城還不算人盡皆知。
但是他這種做大戶人家生意的,自然是聽到了許多。
當時這齊天傲的囚車,還是由左家公子押着,從他們門前經過的。
本以爲沒有多久就會判個斬首,結果卻是一直關在大牢裡。
前些天,聽說還被放了出來。
不過想想當初齊夫人那一擲千金的氣派,再想想如今只要花錢便能買個官,或者頂個好位置。
這消息便也不算奇怪了。
如今的朝廷啊……
掌櫃的搖搖頭,瞅着那齊小姐是往香料鋪子去的,轉身進了屋子。
聽說避暑山莊那邊熱鬧很多,要不,他打包一些新品,直接送去那邊,去多賺些錢去?
反正那些貪官這些時候都不知道貪了多少銀子。
齊落霞低着頭,進了香料鋪子。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掌櫃的那譏諷笑容,但是,這種笑容她這段時間看得多了,而且,她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注意那些。
“姑娘。”老郭堆了滿臉的笑容迎了上去,道:“姑娘需要點什麼?”
齊落霞擡頭看了一眼店鋪裡那不算豐盛的香料(賣得差不多了),低聲道:“請問掌櫃的這裡,可有龍涎香?”
老郭呆了一下,笑道:“這些日子,問這個的還真多,姑娘,咱這還真沒有,那龍涎香可不是普通東西,那是真稀罕!不光稀罕,你聽聽這名字,這都不是咱們能賣的,有這個,都得趕緊的往宮裡送。”
齊落霞的面色微僵,低聲道:“那掌櫃的,要是有龍涎香的消息,能否通知我,我願意高價收。”
“我說了……”老郭道了一聲,看到齊落霞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裡又軟了一下,道:“好吧,我給姑娘留意着。”
“多謝。”齊落霞輕施了一禮,將一錠銀子放在了櫃檯上,道:“麻煩掌櫃的了,如果有消息,去城南杏花巷第三戶人家告知便是。”
“好好。”老郭連連點頭,卻沒有去拿。
等齊落霞帶着丫鬟走了後,纔對夥計一點頭,示意夥計去拿,臉上卻是一點笑意都無了。
夥計拿了那銀子,手指在上面一捏,帶了冷嘲的道:“他們家倒是錢多,你說,要是寒家人知道齊天傲被放了出來,而且還是無罪,他們會怎麼辦?”
老郭冷笑一聲道:“你應該說,咱們老大要知道了,會怎麼辦?”
將郡主害得差點沒命,能讓他好過了,那就有鬼了。
勾勾手指頭,讓夥計靠近一些,老郭道:“那邊派人沒有?”
“應該了吧?”夥計想了下道:“你瞧那齊小姐,臉苦得跟什麼是的。”
老郭嘿嘿一笑,道:“你去問問那邊,可有弄到一點那種的龍涎香?沒有弄到就馬上去弄,咱們賣給那丫頭賺上一筆,再陷害一把。”
夥計想了一下,舉起了大拇指,高!
走出香料鋪子不遠,丫鬟輕聲道:“姑娘,這麼丟銀子也不是個辦法。”
人家都沒有去接,想來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齊落霞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
可是,她又能如何?她還能怎麼辦呢?
齊天傲在江南當了那麼多年官,隨手漏給齊夫人的都是幾十萬兩計算,自個手上的錢更不知道多少。
在被楚瑜確定下令抓人之前,能轉移的,都已經轉移。
而且,也用錢賄賂了楚錚和左明,讓他們沒有動他的家眷。
這樣,她才能還以官家小姐的身份跟着進京,再又住進了歐陽雨芊家中,想在京城爲父親跑動。
可她用掉了手上帶過來的幾十萬銀票,也沒有救出父親,只是讓父親在天牢裡好過一些。
可是後來有人發覺她的動作,將齊天傲給換了個牢房,陰森寒涼不說,還天天讓人打齊天傲一頓,各種折磨,只留着一口氣,讓他還活着。
而在榮寧郡主婚宴上她鬧了那麼一下後,回去之後,歐陽雨芊的婆婆便直接找她讓她離開。
當時她身上的錢都已經用掉,只能當掉首飾,讓婆子買個小院子住下。
那個年,是她過得最悽苦的年。
便是得知大將軍和鎮北將軍榮寧郡主失蹤,都沒法子讓她有任何感覺。
一直到秦家軍的旗幟舉起,朝廷許了邊關三州自理,而後衛昭出事,朝廷上人員大變動。
她纔看到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