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巍峨,一片雪白之中,烈風吹過,那紅色的飛鷹好似真的飛了出來一般。
長風若刃,鷹飛長空。
秦齊的腳步微頓,再邁開之時,便帶上了一絲沉重。
顧欣悅眯着眼睛仔細去的看那旗幟後面的建築,半晌之後,才能確定,那應該是一座廟。
沿着山勢而建,氣勢很是威嚴的廟宇。
“秦齊,我們去那,那裡應該有人。”顧欣悅帶了驚喜的叫道。
走了這些時候,雖然秦齊跟她一路說着那些閒話,臉色亦很是正常,但是她知道,秦齊一定傷得不輕。
否則,他不會這麼一步步的走……
秦齊默了一下,點點頭道:“好。”
“姑娘,礦山的位置和田莊的田契……”秦齊聲音頓了一下,隨後淡淡的笑道:“我都已經準備好,等回去後,就給你,你記得收好。”
“不,那些……”
“還有那些鋪子。”秦齊打斷了顧欣悅的話,一邊走一邊道:“漠北城裡的皮貨藥材店,商行,那些掌櫃,何牛也認識,找個機會,你自己也全部認識一下,別的都好,賬本一定要自己查看。”
“秦齊!”顧欣悅叫了一下,皺着眉頭看着他道:“你什麼意思?”
秦齊低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水光泛動,脣角微翹的道:“你和那姓杜的已經鬧翻,自己手上的銀錢自然是越多越好,還有,青蓮子交際也廣,這次他失職,心裡自然愧疚,你趁這個機會,要他去找些高手來,養在府裡。”
“你意思是?”顧欣悅的眉頭皺得更深。
秦齊不說,她還沒想到,如今這麼一說,她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那些人並非顧陌寒所派,那麼就是說,杜夫人手下的力量是不可忽視的。
隨便一派就是七個暗衛啊!
若是知道她沒死,便是以後她和顧陌寒劃清界限,但是誰知道杜夫人會不會善罷甘休?
何況,就是杜夫人不來找她,她也是要去找杜夫人算賬的!
一看顧欣悅的臉色,秦齊便知道她已經明白,微微一笑,道:“你那郡主的名號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不過唬人還是可以的,再加上手中有錢,府裡有高手,輕易別人也動你不了。”
顧欣悅亦是一笑,笑過之後,心裡一點點的浮出苦澀之意。
這意思,是說以後不能再靠顧陌寒,也不能再靠他了嗎?
雖然說,她一開始也只是把他們當做跳板,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麼些時光相處下來,她早已無法只將他們當成利用過就可以丟掉的路人。
“那片平原地域廣闊,但是氣候寒冷,而且又在金人的地盤後面,中原人始終只當那裡是草莽苦寒之地,根本沒人去過,想來也不會有人知道。”秦齊說話之時呼出的熱氣都開始慢慢飄散,臉上依然帶着淺笑道:“我送去那邊的兵士,有八千人之衆,在那邊,不光開墾出了良田,還修建了一個堡壘,當然,用的都是姑娘的錢,所以,那地方,亦是屬於姑娘的。”
“若是中原待不下去了,姑娘便去那吧,帶上何牛他們。”
輕聲道了一句,秦齊低頭看向了顧欣悅,看着她滿臉不解正要出聲,對她勾脣一笑,手指便一戳。
顧欣悅聲都沒發出來,便昏睡過去。
將大氅將她的臉亦輕輕遮住,秦齊臉上閃過堅毅之色,大步邁向了那已經可以看出全貌的寺廟。
走出不過百來步,從樹後閃出一個人來。
白色的僧衣,錚亮的光頭,若不是那滿臉的絡腮鬍子,還真難從雪堆背景裡分辨他出來。
“來人止步,此處是禁地,擅入者死。”鬍子和尚甕聲甕氣的道。
秦齊停住了腳步,擡頭看了一眼山上的寺廟,道:“血鷹旗下不救無用之人,若是我能過你們的十八棍陣,敢問大師,能否救我懷中之人。”
和尚滿臉的鬍鬚都抖了一抖,眼中閃過驚異之色,道:“你居然知道血鷹旗!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都沒有關係,我懷中的人是一點都不知道的。”秦齊笑道:“只要大師能將她送出去即可。”
“哦?”和尚長眉抖了抖,道:“你意思是說,你自己去過十八棍陣,求的事,不過是送她出去?”
“是,大師送她去馬蹄鎮上的客棧,然後留言給一個叫何牛的人就好。”秦齊點頭道。
“哈!”和尚笑出了聲,道:“你真的是知道什麼是十八棍陣嘛?”
“知道,不過就是十八個和尚拿棍子揍人嘛。”秦齊說得那是一個雲淡風輕。
讓和尚看着他愣了眼,道:“什麼叫拿棍子揍人!啊!你這個小子!你都傷得只剩半口氣了!我看你能撐過兩根棍子就不錯了!”
秦齊眉眼微彎,露出了憨厚至極的笑容,道:“我知曉,不過,血鷹旗的規矩,只要我敢過你們的十八棍陣,在不犯你們的忌諱之下,你們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你看,我的要求很簡單是吧?”
“你想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和尚摸着鬍子,眼睛裡精光直閃的道。
“大師是個明白人,晚輩也不欺瞞你,晚輩身上傷重,靠自己,一定走不出這深山,何況,這裡只怕還有你們的各種防禦陷阱。”秦齊笑容更深,道:“既然都是一死,晚輩覺得,死在你們的十八棍陣裡,比較划算。”
“有趣!”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過,你說得是不是真得我可不知道,但是想靠說狠話讓我心軟,那是不可能的!”
秦齊一笑,解下身上大氅鋪在地上,小心的將顧欣悅放在了大氅之上,又將身上的包袱和鍋子解下放在她身邊,再脫下身上的毯子給她蓋好。
他動作小心翼翼,眼中的繾綣柔情便是和尚看着都覺得心跳不已,忙退後兩步,連聲在心中說着,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心軟會沒飯吃!
將毯子角都壓好,秦齊輕輕的在顧欣悅脣上親了一下,站起了身。
毯子一脫,他上身沒有任何遮擋,滿身帶了青紫色猙獰可怕的傷口便露了出來,特別是前胸和腹部的那幾道肉都翻開的傷痕,彰顯着他經歷的是何等惡戰。
和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看着面前這個身材魁梧傷痕累累的男人,明明連站立都很勉強,卻帶着輕若春風的笑容,道:“大師便是第一陣吧?請大師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