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明眸皓齒，年約十二三歲，頭上梳了個雙花髻，各插了一根鑲嵌了金晶貓兒眼的梅花簪。
“齊姑娘。”視線在那兩簪子上一轉，顧欣悅笑道。
“顧姐姐也來買首飾嘛？他們這裡的東西可漂亮了，我剛都看花了眼。”齊落霞舉起了手腕道：“姐姐你瞧，這個多漂亮。”
細膩若白玉的手腕上一汪碧綠通透的鐲子，就如同白粥配綠蔥一般。
啪的一下，顧欣悅將腦袋裡冒出來的形容詞給拍掉，笑道：“這翡翠鐲子可漂亮。”
“是吧是吧！”齊落霞得意的又去卷另外的袖子。
顧欣悅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同時，齊落霞身後也響起了重重的一聲咳嗽聲。
齊落霞一回頭，將袖子一放，轉身挽住了那貴婦的手笑道：“母親，這就是榮寧郡主，郡主，這是我母親。”
頓了一秒，顧欣悅想起來，這位母親只怕就是江南總督夫人。
微斂了眉角，顧欣悅笑道：“榮寧見過齊夫人。”
楚國地域廣大，不過區域分佈也不一樣，比如甘州漠州一州之地便抵得上中原江南幾州之地，而在那些繁華之地，除了知州，上面還設置了總督。
江南總督屬下轄制了七州兩府，官階一品，算得上是舉足輕重的地方大員。
齊夫人，亦是一品誥命。
齊夫人微微頷首，微帶輕蔑毫不掩飾的視線將顧欣悅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吾兒無禮，郡主莫怪。”
顧欣悅微微一怔，笑道：“哪有，齊姑娘赤子之心，我很喜歡。”
“那姐姐，我能去找你玩嘛？”
“霞兒不得無禮！”齊夫人歷喝一聲，齊落霞的聲音頓時收住，卻又衝着顧欣悅吐了吐舌頭。
顧欣悅不由微笑着道：“自是可以。”
齊夫人瞪了齊落霞一眼，微擡頭的，看向了顧欣悅身後的秦齊，口中道：“郡主莫要慣着她，這位是？”
齊落霞這才發覺顧欣悅後面還站了一人，輕呀了一聲，想起自己剛纔還把手腕給露了出來，頓時飛紅了臉頰，往齊夫人身後躲了過去。
躲在後面，又不覺探頭出來看。
顧欣悅穿的白色大氅，一身素服，而後面那男人一身黑色大氅，就如同一塊黑板一樣站在她身後，那個頭又高。
以她的視線，當然只能看到前面的顧欣悅了。
如今擡頭細看，才發覺這實在是個又英朗又好看的男人。
和江南那些只會吟詩作畫的軟男們完全不一樣，不說那高大得多的身形，那深邃立體的五官，便是那眼神一轉，都帶了冷冽之氣。
看得齊落霞心頭亂跳，臉頰不覺更紅了。
“在下鎮北將軍，見過齊夫人。”秦齊抱拳一禮，語氣淡淡的道。
這話一說，銀樓裡便響起了一溜的抽氣聲。
齊落霞更是傻了眼。
這是鎮北將軍？
那個因爲砸了戶部而在京城名聲更盛的修羅惡徒？
不不，這個就是上次在梅林見到的那人？！
這這，身形是像，可這臉，完全不一樣好吧！
不不，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鎮北將軍，不就是榮寧郡主那已經板上釘釘的夫君嗎！
齊落霞心裡剛冒起來的泡泡碎了個乾淨。
齊夫人眼中掠過一絲驚詫之色，面上卻帶起了淡笑，道：“原來是鎮北將軍，將軍大名，便是我等後宅之人也如雷貫耳啊。”
秦齊脣角微勾，道：“夫人這是諷刺我行事不當嘛？”
齊夫人臉色一僵，訕笑一聲，道：“我說的是將軍威震漠北，驍勇無敵之名。”
這人……可真當得惡徒修羅之名，如此不給人留情面，難怪戶部衙門都敢砸。
秦齊笑了一下道：“吾等吃朝廷俸祿，守衛邊關是份內之事。”
不過首先得朝廷給俸祿。
齊夫人臉色更是僵了一下，道：“將軍高義，那，我們不打攪郡主將軍了。”
說着，直接轉身拖着齊落霞，帶着一溜的丫鬟婆子走了。
大掌櫃的送了齊夫人上車，趕緊的回身，引了顧欣悅兩人到樓上的包間坐了。
趁人去倒茶的時候，顧欣悅道：“有問題？”
這齊夫人說話不耐聽，秦齊說話也不給一點面子。
可江南總督和漠北守將，應該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啊。
“她們坐的馬車，是寧府的，這是想幫寧尚書說話呢。”秦齊對着窗外努努嘴道。
“哦？她們不是住在歐陽尚書家嘛？”顧欣悅奇道。
大掌櫃正好進來，聽得這話笑道：“聽聞是歐陽家前些時候出了點事，齊夫人嫌那府裡麻煩，便帶着女兒住出去，借住的，是嫁到寧家堂妹的陪嫁宅子。”
顧欣悅瞭然，道：“沒想到齊夫人在京城的親戚還蠻多。”
歐陽家的事，除了退親之外，歐陽雨芊的母親一頓查下去，查出歐陽雨芊的貼身丫鬟裡有人跟韓家勾結，才能那麼準確的找到歐陽雨芊的位置，而那丫鬟居然是庶弟夫人所指使。
鬧得那叫一個熱鬧。
只不過，沒想到齊夫人跟寧家居然也有關係。
而且，看今天這個勢頭，關係還很親。
“那是，陳州陳家，雖然入仕的人不錯，可是家中出了好幾代名聞天下的大儒，他們家的女兒，可是很多人求得。”大掌櫃笑道。
“我記得，陳家還出了個王妃？”想起現在還丟在莊子庫房裡的拔步牀，顧欣悅笑着搖搖頭道：“我看她今天買了不少東西啊，陳家很有錢嗎？”
“陳家有沒有錢小的不知，可這位齊夫人可真有錢，今兒，一口氣就定了十一萬兩銀子的首飾。”大掌櫃揮手揮退了旁人，低聲道。
“十一萬兩？”顧欣悅面露驚詫之色。
“是，留下的那五套沒有拆解的頭面，她全部要去，還定了幾十件單獨的首飾。”大掌櫃道：“又丟了五千兩，說要我們隨便配一些可以拿來賞人送人的小件，價都沒講。”
那五套頭面，是顧欣悅要他們留着做鎮店之寶，價格都標得高，多則一萬八千兩，少則也要一萬兩千兩，五套一共是七萬兩，說是有冤大頭就賣，沒有就放着展現實力。
沒想到，那齊夫人氣都不喘，看了之後便直接買了。
想了想，大掌櫃又接道：“齊夫人還囑咐了我，這事不能外傳出去。”
秦齊不覺擡眸瞟了他一眼。
不能外傳，你還說？
大掌櫃憨厚一笑道：“瞞誰都不能瞞咱們二東家啊。”
顧欣悅眼角一抽，道：“得，把你們剛出的新品給我瞧瞧，我也置辦一些首飾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