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汴水而下，遠離了賭坊之後，秦齊要船停靠在碼頭，帶着顧欣悅上了岸。
“綠水長流，青山不改，後會有期。”風無暇在船頭拱手一禮，揚聲笑道。
秦齊也回了一禮，看着小船順流而下，吩咐吳山先去找馬車或者轎子，自己陪着顧欣悅慢慢的往郡主府走。
這裡已經是東城地界，和西城的繁華熱鬧相比很是安靜。
一個個高門大宅之間的巷子，幽深安靜。
顧欣悅走幾步便側頭去看秦齊的肩頭，看多了，引得秦齊笑道：“真的無事，毒已經解了，那箭頭進去不深，過兩日就好。”
“那個，青蓮子是不是很厲害？”顧欣悅收回了視線，踢了路上的一塊小石頭，幽幽的問道。
“恩，青蓮子對醫毒很有研究。”看着顧欣悅的臉色，秦齊笑道：“他的確是很厲害，不光武功高強，醫術也獨闢一境，他給你的百解丸，在江湖上，是千金難求。”
“啊？”顧欣悅摸了下袖子裡的瓶子，道：“那我豈不是欠他很多錢？”
她可只給了青蓮子一百兩銀子出去玩的啊。
秦齊搖搖頭道：“那藥之所以值錢，是因爲青蓮子從來不賣，他的藥，完全是看心情和交情，他心情好了，覺得你人不錯，便會送，否則，你便是奉上萬金，也得不到他一顆藥丸。”
“呃。”顧欣悅吐了吐舌頭。
這樣厲害又有個性的人，怎麼就答應做她的護衛了呢？
秦齊低頭看着她，目光柔和的從她頭上的絨帽看到她臉上的糾結和不解，微微一笑，並不說破。
青蓮子當時願意留下，一是的確心存愧疚，二是他當時麻煩纏身，也需要一個地方躲躲。
而且，在顧欣悅這裡，他有酒有肉有無償的藥材，還有人陪他喂招（秦齊），有人陪他玩鬧（侍衛們），到哪去找這麼快活輕鬆的地方。
他纔不會想走呢！
“你說，那個聚寶齋，是不是拿萬寶當鋪改成的？”微微側身擋住一些寒風，秦齊問道。
“是啊，我跟你說啊，做起來之後，真的就是聚寶盆啊。”顧欣悅得意的道：“你看，像風胖子（風無暇打了大大的噴嚏），他有力量運糧食，但是銷售鹽茶，他是不行的吧？那，拿着那些鹽引茶引他能幹嘛？肯定傷透腦筋啊，這個時候，我們聚寶齋就以低於鹽引茶引價格百分之五的價格，用現銀換他們的鹽引和茶引，這樣，他們雖然少了百分之五，但是利益得到了保障。”
秦齊點點頭道：“而聚寶齋，轉手就可以把那些鹽引茶引賣給專門做鹽茶生意的商人，鹽茶其實利潤很大，但是一向都是官賣，商人便是想經營都不可能，如果有了鹽引和茶引，就等於自己可以開鹽鋪茶莊，所以，便是鹽引和茶引比正常價格高了一些，他們也是願意出現銀購買。”
這中間倒手一下，就是百分之十到二十的利潤，如果軍糧一年牽涉到金額的三分之一是通過聚寶齋來中轉，光這中間的利息，便是幾十萬兩銀子。
“對！”顧欣悅眼睛閃光，臉上卻帶了你再繼續猜的神情。
秦齊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皮帽，道：“不光如此，有了那些茶引和鹽引，你還可以自己派人去取茶，然後高價賣給那些番人，換取他們的香料。”
“真聰明！”顧欣悅滿臉驚歎和讚賞，鼓掌道。
她是知道相關的知識，可是秦齊卻是一聽就懂，不光如此，連她後面想到的延續發財方向，都知道。
“秦齊啊，要不，你別去當什麼將軍了，回來跟我一起幹吧！”頭腦發熱，顧欣悅衝口說道，還很小女兒態的拉住了他的手，搖晃了一下。
話音未落，卻也想起，秦齊現在可是三品鎮北將軍，這麼年輕，便位於這樣的高位，在這個輕視商人以官爲尊的社會。
她這麼說，其實……
見小丫頭臉上欣喜之色慢慢淡去，頭也慢慢低了下去，秦齊心裡輕嘆了一聲，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若是可以，他寧願在她身邊，跟她一起賺錢做生意，攜手並肩，寫意江湖。
可惜……
“聚寶齋你不想讓紀璟知道吧？”生意微澀，秦齊艱難出聲道。
“嗯。”顧欣悅低着頭跟着秦齊往下走，沮喪之下，連秦齊一直牽着她手都沒有發覺。
“嗯，這樣也好。”秦齊點點頭道：“姑娘，也許這麼說不合適，但是姑娘，你要有自己獨立的生意，不要什麼都和將軍的混在一起。”
顧欣悅擡頭，眼中帶了一絲猶疑的看着他。
秦齊轉身避開她的眼光，牽着她手緩緩往前走，道：“聚寶齋之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你也不用，如果你有信任的人便自己做，如果沒有，我先給你兩人，別的鋪子都沒關係，這個，你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可是，”顧欣悅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腳步，道：“這個，是可以週轉大量現銀的。”
“正是因爲如此。”秦齊輕嘆了一聲，低頭看着她道：“你不也是這麼想嗎？”
來往金額巨大，現銀更是需要得極多，中間中轉的金額是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一旦被紀璟或者是顧陌寒身邊的其他謀士知道，第一時間，就是想拿來調動軍資。
而那，是皇帝最忌諱的。
一旦被皇帝察覺。
顧陌寒遠在甘州，皇帝沒辦法，也不捨得動，但是聚寶齋卻隨時可以查封，到時候顧欣悅也跑不了。
顧欣悅神色一動，帶了訕訕的低下頭去。
田莊鋪子再賺錢都是死物，只有聚寶齋，等於是金融銀行的初始，日後的發展不可限量。
她並不是不願意用這個幫顧陌寒，而是紀璟的思維模式和下意識的將顧陌寒放在第一位的行爲，讓她起了戒心。
她寧願這些都掌握在自己手裡，當顧陌寒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也不願意，最終成了別人的傀儡。
只是。
顧欣悅突然想到。
她怎麼就跟秦齊說了呢？
比起紀璟，秦齊不是跟顧陌寒的關係更近嘛！
啊啊啊！
眼見她的神色又開始糾結，還帶了驚恐之色，秦齊心頭的鬱氣一散而空，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姑娘願意相信秦齊，秦齊，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