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剛亮,兩個人卻已同時睜開眼睛。
在他溫暖的懷抱眷戀了一會兒後,她終於說道,“一夜已過,王爺,我不再是你的女人。”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綻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隨即鬆開了她,“是,你不是我的女人了,所以,我不管不了你,你要做什麼,我都只能隨你去。”
她起身,換上了衣裙,穿上了三寸金蓮後,走出了屋子,什麼都沒說。在藥房中,她喝下了藥湯。她不能懷他的孩子。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胸膛。那裡,她緊貼了一夜,有她獨有的氣息。可是,不久後,另一個男人的懷中,也會有她濃濃的氣息。
想着,又是一陣苦笑。
用完早膳後,兩個人來到了皇宮。途中,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沉默。
從馬車上下來,皇宮大門前早已站滿了人,金銀珠寶,裝滿了十多輛馬車。
見到她,皇上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這笑容,所有人看來,是喜悅的,但唯不知,這笑的最深處,是淡淡的苦澀。
“參見父王,父王萬歲萬萬歲!參見母后,母后千歲千千歲!”兩個人同時下拜施禮。
“免禮免禮。”皇上袖袍一揮。
“謝父王。”兩個人同時起身。
“落嫣,謝謝你,若不是你,我國只怕要瓜分出大片土地。”皇上親自走上前扶她起來。
他一聽這話,一陣冷笑。
“皇上,這有什麼?作爲王妃,應當有憂國憂民之心,獻出妾身,換回大片土地,是非常值得的。”這話也許有些客套,但的的確確是發自於她內心深處的。
“王妃能有這種心,令朕很是感動。”皇上頓了頓,將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去了紫禁國,盡所能伺候好紫月辰。”
她明白皇上的用意,會意的點了點頭。
“那朕就放心了,落嫣,委屈你一下,等國力旺盛起來後,朕一定會讓你回來的。”皇上一臉凝重之色。
“妾身知道了。”她根本不指望自己還能回到這裡。她早已做好了打算,在紫禁國生活到老。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指望不可能實現的。那麼,空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皇上點點頭,這纔將聲音提高,“那麼,也不多說了,四王妃,請上馬車吧。”
“是,皇上。”說完,她轉過身,走到春絮和七王爺面前,站定了下來,“春絮,七王爺,我們若是以後還想相見的話,是很難了。所以,我現在祝福你們,也祝福嫣笑。”
“落嫣,你千萬別這麼說,只要我們有緣分,一定可以常相見的!”春絮的眼眶中閃着淚花。
“這已經不是有沒有緣分的問題了,宮中深似海,況且我又是身爲貢獻之女,根本沒有權利主動回來。春絮,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與四王爺一起將嫣笑待大。如果真的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她不捨,想想要遠離唯一的朋友,步入異地的皇宮中。
“落嫣,我真的很佩服,你能爲了國家,不惜就將自己獻出去。而我,在羽寞要去率兵打戰的時候,卻百般的自殘自己,以此來阻止他。比起你,我真的是自愧不如!”春絮咬着嘴脣,儘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涌出來。
“讓我抱抱嫣笑好嗎?”她的目光,停落在了嫣笑粉嫩的小臉上。
春絮點點頭,將嫣笑遞給她。
她抱過嫣笑,在嫣笑粉嫩的小臉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嫣笑“咯咯”的笑開了,葡萄大眼變成了月牙灣。
她看得是心中涌出無限憐愛之意,便又在嫣笑的臉上吻了一吻。
抱着嫣笑,搖啊搖,“嫣笑,乾孃要走了,不能來看你了,你一定要聽話,等你長大了,乾孃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嫣笑似乎聽懂了,甜甜的笑容從臉上消失了,小嘴嘟起,雙手亂揮舞着。漸漸的,眼眶中涌出淚水,“哇”的一聲,嫣笑大哭了起來。
“嫣笑乖,嫣笑不哭。”她趕緊安慰起來。
不僅沒停止哭,反倒哭得更厲害了,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春絮背過,嚶嚶的哭了,肩膀一抽一抽。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應該笑臉相送,怎麼都哭了?”她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落嫣,她們都捨不得你啊!”一直沉默不語的七王爺終於開口了。
春絮轉回身,一下子抱住了她,“落嫣,羽寞說得沒錯,我們都捨不得你。想想看,在一起年多的好知己、好朋友,其中一個突然要離開,怎麼不傷心呢?”
“春絮,我都說了,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別悲傷了好嗎?”她伸出手,替春絮擦拭臉上的眼淚。
“好,我不悲傷。”春絮咬咬嘴脣,強忍着心酸。
“七王爺,照顧好春絮,照顧好嫣笑,我走了。”她依依不捨的將嫣笑遞給了春絮。
“落嫣走好。”七王爺說道。
“落嫣,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記住一定要回來看我們。”春絮說道。
她點點頭。
從一臉悲痛的他面前走過時,卻被他拉住了手。
她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王爺,一定不要憂傷,好好的生活下去,一定要。如果我們真的無法再相見的話,那麼,你一定要娶嬌兒爲妻,這是我的心願。”
“落嫣,我都知道了,你在哪裡,要好好的生活。”他低着頭,緊緊的拉着她的手,唯恐下一秒她會離開,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必須離開。
她從他手中使勁抽回了自己的手,準備走的時候,他卻又拉住了他。她轉過頭,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卻感到脣上碰到兩片柔軟的東西。
“落嫣,你不要離開,好嗎?”他吻着她的脣,說道。
“王爺,你這不是問多餘話嗎?馬車備好了,金銀珠寶全裝在上面,又是在衆目之下,怎能反悔呢?”她想抽身,卻被他緊緊的按住了腦後。
“我敢反悔!”語氣很是凝重,不像是在開玩笑。
“可是,我不願意。王爺,請你放開我,讓我走。若延遲了時辰,紫禁國的皇上動了怒,可就不好了。”她的語氣冰冷,猶如一把把尖利的匕首,閃着寒光。
她知道,唯有這樣,他才肯放手。
果不其然,他鬆開了她,雙眸盡是傷痛,“果然,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
“是,所以,請王爺好自爲之。”她轉過身,向馬車走去。這次,他沒拉她。
“小姐,請上馬車吧。”紫薰說道。她已不再是王妃了,紫薰不能那樣叫。作爲與她相濡以沫很久的侍女,也要隨她一起去紫禁國。
她點頭,上了馬車,直到進去,都沒看他一眼。
馬車動了,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她的新業搖搖欲墜。
她不指望,這次離別的情形能跟春絮與七王爺那樣轟轟烈烈、悲痛欲絕,平平淡淡就好了,即使會狠狠的傷害到他。
他看着遠去的馬車,全身顫抖,口中一遍遍的叫喚着,“落嫣,落嫣。”最後,他再也把持不住,瘋狂的向遠去的馬車追去。
按理說,人的速度一般是追不上馬車的,況且還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但是,他竟然追上了,奇蹟般的追上了。
“落嫣,落嫣。”他終於追到了她所在的馬車旁。
紫薰見狀,停下了馬車。
流蘇窗簾被拉開了,她見到他,顯然很是驚訝,“你怎麼追了上來?”
“沒爲什麼,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他擡着頭看着她,目光很柔和。
她終於不好再用冷語上他。笑了,暖暖的,“王爺,你放心,我去了紫禁國後,不會忘記你的。你送給我的玉鐲,我也會一直戴着的。”說着,她擡起了右手。手腕上有個玉鐲,此時正閃着溫暖的光芒。
他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心傷在一點點恢復,“落嫣,你等我,終有一天,我會將你帶出那裡的!”
“好!”比起他堅定的語氣來,她並不堅定。
流蘇窗簾漸漸合上,窗口上,面容消隱。
馬車又動了,當要漸漸遠離他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心底傳出,“我會等你的,你要好好的生活!”
他的心中,有些甜蜜,但仍然掩飾不了濃濃的苦澀。
馬車車隊在他眼中只剩下了影子,突然之間,覺得自己與她是那麼的遙遠。
猛然間,身體像是被吸乾了血、抽空了力氣,整個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他的身體如風中落葉一般,憔悴至極。心,劇烈的疼痛,不知虛有的心痛化成真實的疼痛後,能不能達到最高境界。
最後,眼前一片黑色,伴隨着他的叫喚聲,“落嫣——”,“咚”的一聲,他昏倒在地。
身後,春絮抱着嫣笑和七王爺趕了上來,見到他昏迷在地,七王爺趕緊將他背了起來。
昏迷,對他未必是壞事,至少,能暫時不用被痛苦折磨。痛苦那麼無盡,少一分少一秒,也好。
王爺,你要好好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儘量忘掉我吧!
她將進入紫禁國,做紫月辰的妃子,對於總有一天,他要將她帶出那裡的話語,她不渴望。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並未這條路回來古代。那麼,她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