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想念,覬覦,情誼
陳葉青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兒,就要黃梨搬了躺椅到院內的大槐樹下看日落。
深山密林中,鐘聲陣陣,悠揚動聽,偶爾可見一兩隻色彩斑斕的小鳥兒偶爾從林間飛起,三四隻彩蝶在花間伴舞,倒是給這將要降臨的寧靜傍晚憑添了幾分活力。
陳葉青舒服的躺在躺椅上,隨手在身側的果盤裡抓了一把乾果送到嘴裡,一邊看着天際的彩霞,一邊回憶着剛纔無意之間撞見的那個中年美大叔。
按理來說,他居住的小院兒附近都會有禁衛軍守衛,就算是那個人武功高強,真的連禁衛軍都避過了,那沒道理連影一都能被他瞞住。
中年美大叔能夠大喇喇的出現在他面前,甚至神態自如,不卑不亢,可見此人定是個大有來頭的;再又想到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鳳眼,陳葉青心思一動;啪的一聲放下手裡的乾果,對着伺候在身側的碧瑩說道:“去,將此次跟着我一起出宮的徐東叫來。”
徐東是秦戰的手下,以前在皇宮的時候,但凡秦戰沒有辦法親自守衛在芙蓉宮的時候,通常都是由徐東領人守護在宮殿附近,一直以來小心謹慎,幾乎從未出過半點過錯。
碧瑩見皇后娘娘要召見徐東,還以爲娘娘是想要知道宮裡的情況,這要碧瑩頓時喜出望外,忙小跑着出了小院兒,那副高興勁兒真心不要表現的太明顯了。
不出幾息功夫的時間,一身普通護院穿着打扮的徐東就虎虎生風的從外面走進來,來到陳葉青面前後,直接跪下行禮,並不做其他言語。
陳葉青從躺椅上坐起身,上下打量了徐東一番,這才慢慢開口:“徐大人,你可知罪?”
徐東是秦戰的人,不管是行事作風還是爲人處世都跟秦戰十分相似,一聽皇后娘娘忽然開口這樣質問自己,他當下就低頭叩首,聲音朗朗的回道:“屬下不知娘娘是何意。”
“何意?”陳葉青故意頓了一下:“今天本宮從外面回來,小院兒附近就出現了一個陌生人,那個人看穿着打扮便是一身江湖之氣;試問,你身爲本宮此次出行的護衛隊長,本宮附近出現了陌生人,你不及時出現也就罷了,居然一直拖到現在都不曾稟告一句;可見是玩忽職守,根本不將本宮的安危放在心上。”
“娘娘息怒,屬下絕不敢存有半分怠慢娘娘之意。”徐思雖說被陳葉青這當頭一棒敲得有些發暈,但關鍵時刻,依然能穩住自己:“娘娘,那個‘陌生人’屬下是認得的,他斷然不會傷害娘娘一分一毫,所以屬下才任由他靠近娘娘。”
陳葉青一挑眉:“哦?你認得?他是誰?”
徐思的臉上出現了幾分爲難之色:“屬下、屬下不能告訴娘娘!”
“放肆!徐東,你別忘了現在誰是你的主子。”陳葉青怒喝道。
徐東低着頭,道:“屬下不敢忘記,只是那人叮囑過屬下,不讓屬下告訴娘娘他的身份;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等時機成熟,娘娘與他自然還會見面,屆時定會知曉他的身份。”說完這些,徐東就又是一叩首:“娘娘,屬下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一絲一毫對不起娘娘的事,更不會讓娘娘身處危險之中;請娘娘放心,那人並非是壞人,也請娘娘寬心,如果娘娘不喜那人再來打擾,屬下定會在那人再出現之時攔下他。”
既然這個徐東都說到這個份上,陳葉青自知也沒必要跟他糾纏下去。
不過,他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那個人居然都能讓禁衛軍聽他的話,可見,他的猜測有一半是對的,那邊是:他定是皇室中人,而且身份很不一般。
能猜出他姓趙,關鍵可虧了他的那雙眼睛;老趙家的強大遺傳基因當中,最出色的就是那雙鳳眼,不管是趙禮還是趙煜,這倆兄弟的眼形幾乎是一模一樣,而這個人的眼形,更是和趙禮的頗爲相似。
沒想到,他躲到寺院裡都能碰見趙家的人,看來,這世上有的東西,並不是一味的躲避就能逃開的。
陳葉青擺了擺手讓徐東下去,只是在徐東將要離開之際,又交代他不必攔着此人;既然那人說過以後他們會再見面,那他也沒必要在現在就這樣躲着來人吧。
碧瑩捧着一腔熱血去叫徐東,本以爲是皇后娘娘想念皇上了,想要知道宮裡的情況,卻不料娘娘居然是爲了那個不相干的人;看在眼裡,碧瑩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她早就發現此次娘娘跟皇上之間的彆扭鬧的很不一般,根本不能跟往常的小別扭相提並論。
只是,讓碧瑩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皇上明明這麼寵愛皇后,爲何會同意皇后出宮,甚至還接了那個蕭意出來入住華清宮?難道皇上不知道皇后娘娘最討厭的女人就是蕭意嗎?
碧瑩是個不知道掩飾自己情緒的傻丫頭,心裡有點什麼想法幾乎都表現在了臉上;注意到這一點的陳葉青看着碧瑩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打眼又張望了周圍一番,這才發現少了個人。
“沈晨晨呢?”
這時,從外面打了盆涼水進來的黃梨接過話,回道:“這個沈姑娘真是個不安分的主子,自打從宮裡出來之後,成天不見人影;這不,今兒一大早就不見了,只留下她的貼身丫鬟雪玲在禪房裡幹杵着。”
陳葉青接過黃梨遞上來的帕子,浸在水裡一邊淨手一邊說道:“那你們知道她這成天不見人影的,是去什麼地方?”
“奴才哪裡知曉這些,沈姑娘武功高,輕功更是絕了;眨眼功夫就能躥噠老遠,簡直比那螞蚱還會蹦躂。”
“黃梨,雖說這裡不是宮裡,但也注意你的嘴;不管怎麼說,沈晨晨是沈大人的千金,你這樣說她,不是在打沈大人的臉嗎?”
黃梨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忙躬身請罪道:“娘娘教訓的是,那奴才這就要禁衛軍去找一找這個沈姑娘?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她用飯了沒有。”
見黃梨要離開,陳葉青忙又叫住他:“你剛纔不是說了嘛,沈晨晨比螞蚱都厲害,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會遇見危險,放心吧,多大的姑娘了,肚子餓了會自己找吃的,不用咱們擔心;許是這丫頭難得出宮,性子壓抑的太久,這纔到處溜達。”
但陳葉青卻不知道,自己猜對了沈晨晨好動好玩的性子,卻沒猜到,這姑娘還是個色心膽大的角色。
與此同時
靖王府的廚房裡。
沈晨晨一身正紅色的瀟灑勁裝,烏黑的長髮已然是紮成一個馬尾的樣子,露出清秀靈氣的五官和光潔細嫩的肌膚;明明是個嬌媚漂亮的小美人兒,此刻,她卻是盤腿坐在地上,一手抓着一個饅頭,另一隻手拽着一根鹹蘿蔔乾,正吃得津津有味。
沈晨晨一邊吃着,還不忘一邊觀察廚房的動靜,生怕有人忽然闖進來破壞了她的進餐心情;只是,進餐的心情雖然不錯,可心底難掩的失落情緒卻一直盤桓在她的心頭之上。
“真是的,這靖王府沒事造這麼大做什麼,姑奶奶我的腿都快跑成蘿蔔條了,還是沒找到那個漂亮的靖王爺。”沈晨晨一邊抱怨着,一邊又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醃製的酸辣脆口的蘿蔔乾上:“早就聽說這京城裡,最大的王府是煜王府,可是,這靖王府似乎也是不小啊。”
沈晨晨嘀嘀咕咕的說着,又是一口咬在蘿蔔乾上,那酸爽,吃的她都快把眼睛眯起來了。
只是,沈晨晨怎麼也沒料到,自己從第一次出現在靖王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成了監視對象;如果不是她這幾天行爲舉止還算妥帖,早就被靖王爺的暗門子悄悄請走了。
琅琊閣的書房中,趙靖正在隨手翻看一本野史雜記,聽見吳越回來的報告,一時間好笑的抿了下嘴脣:“你是說那丫頭在四處翻找一番後,直接扎進了廚房?”
“可不是嘛,屬下前面還猜着這姑娘是不是要偷東西,但是到後面才發現,她似乎對那些金貴的東西一個都看不上眼;咱們王府都快被她翻找一半了,這不,連廚娘醃製的蘿蔔乾都被她偷吃了不少。”吳越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麼一個奇葩貨,明明武功俊得很,可人嘛,又似乎傻氣的厲害,害的他都不好意思欺負這傻丫頭了。
趙靖卻將吳越的另一句話聽在心裡,眼尾一挑,整個人都訝異了:“蘿蔔乾?”
“是啊!王爺你想想,折騰了一天了,又要躲避暗門子的正常巡查,她不累,我看着都累了;這個時候,當然是要找個地方吃口軟和的,休息休息不是嘛。”說完,吳越擺出十分讚賞的姿態,繼續道:“不過這丫頭也算是有眼光,知道咱們王府裡的廚娘醃製的蘿蔔乾那叫一個絕,這不,現在吃的滿嘴流油,爽的她就差在地上打滾撒歡兒了。”
趙靖就着吳越的話想想了一下沈晨晨趴在地上撒歡兒的模樣,頓時猛打一個冷顫,整個人差點都不好了。
對於沈晨晨的突然造訪,他其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知道沈晨晨是衝着他來的,這纔在這幾天帶着麟兒搬到了偏房裡住,爲的就是躲開這丫頭;卻不料這丫頭當真是個難纏的,居然還堅持不懈了。
想起和沈晨晨的第一次見面,趙靖就頗爲頭疼;他知道自己相貌出衆,從小到大也不乏碰見了不少女子對他露出垂涎之態的模樣,但是沈晨晨,居然對衆多女子中表現的最直接、最誇張的那一個;因爲她,居然當着他的面流口水。
趙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將沈晨晨變成自己胸口的那口濁氣,直接吐出去算了。
偷溜進府找他的沈晨晨,吃蘿蔔乾吃的滿嘴流油的沈晨晨,還有撒歡兒的沈晨晨;趙靖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副詭異的畫面。
他身着親王服飾站在花叢中,腳邊,趴着一隻穿着紅色勁裝的獅子犬;獅子犬水汪汪的大眼睛貪婪的盯着他的臉使勁的看,似乎都能將他燒出兩個火洞來;跟着,不遠處飛來一根蘿蔔乾,獅子犬奮不顧身的撲上去就是‘啊嗚’一口,然後,抱着蘿蔔乾討賞般的衝到他面前,一邊美滋滋的舔着蘿蔔乾的美味兒,一邊衝着他討好的搖晃着白白蓬鬆的大尾巴。
沉浸在詭異畫面中的趙靖猛地從那股奇怪的意境中回過神來,整張臉都帶着精神渙散的疲憊;這個沈晨晨,絕對是個糟心的東西,他現在似乎只要一聽見她的名字,就覺得精神不濟,渾身疲憊,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這個讓他如此不對勁的小色女。
“王爺!王爺……”吳越看着精神不太對頭的自家主子,他怎麼覺得此刻的王爺就像是剛跑完一百里地似的,整個人都快疲憊的蔫兒了。
趙靖眼神渙散的看着吳越,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他討厭蘿蔔乾,討厭獅子犬,更討厭在他腦海中變成獅子犬的沈晨晨。
“想辦法把這丫頭打發走,千萬別讓她出現在本王面前。”
吳越有些爲難:“王爺,真的把她支走嗎?其實,那丫頭也挺有意思的,溜進咱們王府一不爲偷,二不爲搶,就只是吃了幾個饅頭和蘿蔔乾,咱們也沒什麼損失;興許她只是圖了好玩,等玩夠了,就自己走了。”
自己走?呵呵——讓她自己乖乖的走,恐怕下輩子都不可能。
誰說她闖進王府不是爲偷,不是爲搶了?
她比誰都聰明,她比誰都膽兒大;她看不上那些金貴的金銀器皿,那是因爲她看上了這些金銀器皿的主人。
趙靖波瀾不驚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有了一種快被人逼瘋了的衝動。
面對替沈晨晨說好話的吳越,趙靖難得沒給好臉色看:“怎麼?本王的話,你不聽了?”
吳越可不敢,當下就據實彙報到:“王爺,屬下絕沒其他意思;只是如今這個沈晨晨眼看着就是皇后的人,皇后在出宮之時唯獨帶上了這個丫頭在身邊,指不定沈晨晨的某些舉動是皇后暗中同意的;這個時候將她請走,萬一不小心觸了皇后娘娘的逆鱗,恐怕不好。”
是啊!這個色丫頭是司馬媚的人吶。
可是,他纔不相信司馬媚會同意沈晨晨來他府裡鬧騰,這丫頭會這麼做,一定是自己自作主張所致。
趙靖現在就算是有千百張嘴,也不好張開口告訴吳越,說沈晨晨敢到王府裡折騰,並非是皇后的授意,而是這丫頭貪上了自己的容貌所致吧。
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這樣赤果果的惦記上,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趙靖又是一擰眉心,他覺得自己這顆聰明的腦袋快要炸了。
趙靖和吳越在書房裡說的辛苦,卻不知被站在外面的趙麟兒將這所有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趙麟兒雙手輕輕背在身後,聰明機靈的眼珠子裡露出了難掩的笑意;這個女的,居然找上門來了?!
就看趙麟兒一抿脣,腳步一改,不打算進書房去找皇叔了,而是滿臉歡色的跑出琅琊閣,直直的朝着府裡廚房的方向奔去。
陳葉青在放棄追問那個神秘的中年美大叔的真正身份之後,就又學着文人雅士的模樣對着天邊的火燒雲長吁短嘆了一陣,嘆的碧瑩又是一副愁腸百結的模樣,用一雙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陳葉青,分明訴說着:皇后娘娘,您若是如此捨不得皇上,那就趕緊回去吧。
陳葉青撫額嘆息,話說他究竟是哪裡表現出他思念趙禮了?如果真問他想念皇宮裡的誰,那他的回答也是:老子想念蕭意了。
是啊!跟趙禮比起來,哥真心想念的人物,絕對是蕭意那個小賤人。
不想在面對碧瑩那雙含淚帶怨的臉,陳葉青便讓黃梨進房將自己的長纓槍拿出來。
話說,自從他離開皇宮來到這護國寺,不僅僅是喜歡上了下山捕魚打野味,更喜歡上了耍槍;說起這耍槍的功夫,他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想當年,哥在沒穿越之前那也是個俊美迷人的男神級別的人物,拍出的戲穿越古今中外,而在這古代戲中自然就扮演過楊家將的角色;活在現代的人都知道,這楊家將一門忠烈、保家衛國,楊家的兒郎更是個頂個的好漢,而哥當年,就是好漢中的一員。
曾經,爲了讓自己的扮相更加深入人心,陳葉青曾跟着一個武學大師刻苦習武,專練楊家槍;當別的演員都需要替身完成動作的時候,只有他是親自上陣,將手裡的紅纓槍耍的要多帥有多帥,要多牛逼有多牛逼,不僅迷傻了一幫哈他的女粉絲,更是讓在場的工作人員對他的敬業精神讚賞有加。
而通過這件事,陳葉青也發現自己對長槍這個武器有着別具深意的造詣,所以,在往後的歲月裡也沒將自己的這項本事落下;沒事的時候就搗鼓出一杆長槍耍耍,也算是自娛自樂、強身健體了。
自從穿越過來,陳葉青偶爾還是能夠想到自己的紅纓槍的,但當時礙於自己的身份,他還是沒有勇氣在趙禮面前提槍,生怕那賊精賊精的孫子發現出他什麼不對來;現如今,他早就看開了,管趙禮能不能看出來什麼,反正老子已經沒有下面的槍了,難道你還不讓老子耍紅纓槍嗎?
當年的本事終於決定在今天拾起,雖說沒有往日練得那麼熟手,但好歹也是虎虎生威、有模有樣,想起他第一天當着碧瑩和趙煜練槍,這夥兒人差點驚掉下巴的樣子,陳葉青至今都有一種如有榮焉的感覺;而且,陳葉青也發現,隨着這段時間的練習,這司馬媚孱弱的身體漸漸地居然有了些許力量,就算是跟趙煜這個自小便練武的傢伙比起來,他也能在他的手底下游走數十招而落於不敗之地。
黃梨很快就提着陳葉青請專人打造的紅纓槍從禪房中走了出來,就看這小子在距離陳葉青還有幾步之外的距離停下來,然後高高的拋起長槍;看着紅纓槍被高高的拋在空中打轉的片刻,陳葉青快步起跳,在一個瀟灑的起身和落地之間的距離,唰的一聲就穩穩接住高拋的長槍。
跟着,在衆人的側目和驚愕中,陳葉青屏氣凝神,長槍被他耍的虎虎生風,馬步被他扎的孔武有力,腰板挺直、起跳迅猛,舉手投足之間已漸漸有了一些氣候,早已不容他人小覷。
碧瑩擦掉眼角沁出來的淚,偷偷的問站在身側的黃梨:“咱們娘娘什麼時候會耍槍了?”
黃梨一眼羨慕的看着陳葉青:“我咋知道,你不是打小就跟在娘娘身邊嗎?”
碧瑩實在是有些汗顏:“是啊!可是,據我瞭解,娘娘別說是耍槍了,就是讓曾經的她提一提這紅纓槍,怕是都會嚇得腿軟,何曾有這般厲害。”
面對碧瑩的疑惑,關鍵時刻,還是黃梨給出了答案:“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在人前將自己的本事全部都使出來?要我說,娘娘能在這裡過得如此開心,紅纓槍耍起來的英姿如此瀟灑,那就是咱們主子的福分;再說了,看娘娘那耍槍的狠勁兒,簡直就跟捅蕭意那個小賤人的骨肉似得,光是看着都覺得痛快。”
一聽到蕭意這個名字,碧瑩這個腦子缺弦的傢伙頓時忘記重點,立刻雙目晶亮的看向陳葉青;在又瞧見陳葉青一個瀟灑的起跳動作時,連她都忍不住拍手高呼,生生將遠在皇宮中的蕭意想像到了眼前,看着那在光線中銀亮鋒利的槍頭,更是覺得自家主子捅的不是空氣,當真是蕭意那小賤人的身體。
而此時的關雎宮裡,一股股濃郁提神的薄荷香充溢在各處,直薰得人眼睛發脹,只想流淚。
但是,就算如此,此刻伺候在關雎宮內的宮人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只因這濃郁的薄荷味兒是皇上讓人點起來的。
小貝子手持拂塵,擔心的看了眼連日來一直將自己當成陀螺使喚的皇上,心疼之餘溢於言表:“皇上,歇息一會兒再看吧,您這樣熬着,對身體不好。”
端坐在龍椅上看奏摺的趙禮卻是沒空搭理小貝子,帶着血絲的眼睛連瞥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小貝子看着這樣的主子,也是無可奈何;現在宮裡宮外所有人都知道當今聖上看上了蕭家新送進宮裡的德貴妃,華清宮的受寵氣勢瞬間就蓋住了昔日的芙蓉宮,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勢;可是,只有小貝子知道,皇上的心裡苦啊。
皇后娘娘走了,離開這小半月連隻言片語都不曾傳進宮裡,似乎早就忘記了皇宮之中有她的丈夫在心心念念着,有她的孩子在翹首以盼着。
而被皇后忽略的皇上,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往日還算和風細雨的一個人,如今卻是變得陰晴不定不說,甚至連脾氣都變的暴躁許多;前兩天只因茶水間的宮女沒及時送上熱茶,皇上一怒之下居然讓禁衛軍將那宮女拖出去仗斃;想起那名宮女臨死前的慘叫,小貝子就是連在夢裡都能被嚇醒。
總之一句話,皇上很危險,靠近需謹慎。
就在小貝子試探着要不要再勸一勸將自己身體當鐵打的主子時,門外一名小公公弓着腰跑進來,跪在地上就回道:“皇上,杜公子來了。”
杜遷來了?小貝子瞬間喜上眉梢,別人不知情,他還是隻曉得,這名杜公子雖然沒在太醫院供職,但是這些時日皇上的身體狀況一直都是由杜公子一手查看,勉強也算是個御用之人。
杜公子此時來,可真是恰到好處。
一直埋頭伏案的趙禮聽說杜遷來了,總算是放下手裡的狼毫筆,發脹發澀的眼睛有股略略的刺痛感,就是連身子都似乎有些麻痹;看來,這副身子骨真不能像以前那樣任由他折騰了。
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趙禮無力的靠在身後的背椅上:“宣!”
不出片刻,杜遷一身白衣走進來;而小貝子在衝着杜遷微微施禮之後便識相的退出大殿,將安靜的空間留給殿內的兩人。
杜遷來到桌案前,還未診脈,就先下出判斷:“皇上,您要是再這麼折騰自己,草民就算是一代神醫,也沒辦法將你從閻王殿里拉回來。”
普天之下那麼多大夫,恐怕也只有這個杜遷敢這樣對他說話吧。
趙禮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蒼白的臉頰帶着兩抹詭異的紅暈,還有那過分紅潤的嘴脣,都泄露出他此刻有些不對勁的身體狀況:“過來給朕看看,朕覺得身體有些僵硬,精神也不太好。”
杜遷瞧着虛弱的帝王,心底難免有一絲悵然;終究無奈,還是走上前;那處隨身攜帶的帕子搭在趙禮的手腕上,閉氣凝神的查試着脈搏。
“怎麼樣?”趙禮倒是有些心急。
杜遷深吸一口氣,再又沉默了小半晌後,抽調帕子,並不遮掩的說道:“精神不好是連日來沒休息好造成的,身體的僵硬只是餘毒未清之兆;草民認爲還是關鍵壓制體內毒素爲首要之務,再開些養神靜氣的方子,慢慢調養比較好。”
“嗯!就照你說的辦,朕的身子交到你手裡,朕也放心。”
杜遷直接說道:“皇上是放心草民這個大夫,但草民卻不放心皇上這個病患。”說到這裡,杜遷就看了眼幾乎摞成小山的奏摺,眉心緊了緊:“皇上,您該好好休息,不能這樣操勞;就算是個正常人,都會被累垮的,更何況,您現在的身體不允許這樣被糟蹋。”
趙禮一下就笑了:“行了!跟小貝子一模一樣,成天就知道嘮嘮叨叨,朕知道。”
“皇上知道我們這些當大夫的,最害怕什麼嗎?”
趙禮想了一下:“疑難雜症?”
杜遷搖頭,道:“不是,疑難雜症並不可怕,只要下對藥,找對症,都可以慢慢治好;我們最害怕不聽話的病人,要知道再好的救命藥,再厲害的大夫,若是遇見一個不聽話的病患,可比對付疑難雜症還要困難百倍。”
趙禮失笑,沒想到他都貴爲一國之君了,在被司馬媚嫌棄唾罵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自己的貼身大夫都這樣數叨自己。
殿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跟着剛纔離開的小貝子又走了進來,看了眼正在跟杜公子說話的趙禮,忙說道:“皇上,德貴妃那裡派人傳話,問皇上今天有沒有時間過去一同用膳。”
被小貝子這樣提醒,趙禮這才注意到殿裡的燈火早已被點燃,又是一天過去了。
趙禮捏了捏有些發疼的太陽穴,看向小貝子:“朕今天不去華清宮,去芙蓉宮。”
芙蓉宮?小貝子驚訝了一下,“皇上,皇后娘娘如今不在芙蓉宮。”
被他一直壓抑在心底的那個人就這樣不經大腦的被小貝子說出來,趙禮的臉色頓時更顯蒼白,注意到皇上臉色的小貝子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他可真夠傻的,明明知道這段時間皇上和皇后在鬥氣,偏偏卻又在這種時候提起皇后,這不是成心給皇上找不痛快嗎?
但好在趙禮對小貝子還算是寬容的,只是瞪了眼這說話不經腦子的小混蛋:“朕去芙蓉宮,難道只是爲了皇后嗎?”說到這裡,趙禮就賭氣的說着:“朕去看看太子,朕想念朕的靜惠公主了行不行。”
靜惠公主,就是當今皇后爲皇上產下的第一位公主的封號。
小貝子訕訕的吐了吐舌頭,縮着腦袋就忙退出去,好將華清宮的人打發走。
小貝子前腳剛離開,杜遷就啞然失笑的看着明顯情緒波動很大的趙禮:“皇上,有的時候向女人適當的低一低頭,不算丟人。”
趙禮氣噎,憤怒的擡頭看向站在下面敢偷笑他的杜遷,可是,面對着杜遷那雙清亮的眼睛,趙禮又有一種將被看穿的窘迫感。
有些惱羞成怒的趙禮拉下臉:“朕的家務事,你也想管一管?”
杜遷忙道:“草民可不敢管,草民只是一名大夫,負責看病救人;可是身體上的病痛好治,心裡的疾病可就不好治了,皇上,草民有一句良苦之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趙禮覷了杜遷一眼:“你若覺得當講,那便說,若是不當講,朕也不好奇。”
杜遷笑了笑,道:“我們醫者治病,講究的就是早發現早治療,當機立斷、越快越好;這句話能用在行醫當中,更能用在生活當中;在心裡的病變還沒真正惡化之前及早查出毒瘤,然後進行摘除,這樣才能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