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臉上分毫都看不出喜色!”冷琬心依舊心痛難平,“哪個男人會在得知自己即將爲父時是你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除非,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要!”
“不要和我無理取鬧了,好不好?”墨宸峻輕輕吻着她的手,聲音有些暗啞,“我們的孩子,自然是我的至愛。只是我背棄了讓阿璃生我長子的許諾,一想到她難過的樣子,我實在是心中內疚的緊。我本以爲我會信守的承諾,如今已經一點點的與之背離……大丈夫一諾千金,如此一來,莫說阿璃會怨我,我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僅此而已,與你和孩子無關,不要再亂想了,可好?”
冷琬心望着他一臉的黯然,幽幽說道,“也許……也許爲你生下長子的人,並不一定是我。”
看着墨宸峻不解的神情,她啞聲繼續道,“難道你忘了,臨行前那一夜,你宿在了皇后宮中。說不定那一夜你便已爲她留下了骨肉,只是她想給你驚喜才一直沒有告訴你,或許等你回宮後,便……”
“那一夜,我獨自一人,住在元嘯宮。”墨宸峻打斷她的話,一字一頓的說道。
他捧着她的臉,目光直直的照進她清澈的眼,“自從在王府強行將你佔有那一夜起,我便再沒有寵幸過任何女人。”
冷琬心大爲意外……
她愣愣的看着他,他輕嘆道,“或許遇見你,戀上你,便註定了我要背棄對阿璃的承諾。你的個性太強,心中所堅持的完全與其他女子不同,而我若想要將你留在身旁,便似是註定要背棄阿璃。我本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我以爲我這一生不會讓任何人住進我的心裡,可誰知,我對誰動心不好,怎偏偏卻對你這樣的女子動了心。我對阿璃,如此出爾反爾,做不到我許諾她的事,這是我從來不曾想過的結果,也是我一向深惡痛絕的行徑,可如今我卻這樣做了。說到底,一切終歸都是我的不是。”
“你,是在後悔,決定把我留在身邊?”冷琬心忽然覺得眼睛有些痠痛,他這一番話,猶如一瓢冷水,慢慢的從頭頂澆下,從每一根髮絲,直直的涼到了趾尖……
墨宸峻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將她擁入懷中,頭伏在她的肩頭,“當然不悔,我怎麼會後悔,我只是在感慨而已。不要亂想,我只要你這一輩子都乖乖做我的女人,讓我能夠好好的疼你,寵你,補償你,這樣便好。”
“墨宸峻……”她哽咽出聲。
“有了皇兒是好事,不許這樣哭哭啼啼的。”墨宸峻輕聲笑着,擡起她的頭,“你說,這個小傢伙到底是個小皇子還是小公主?”
“不要皇子,我不想我的孩子一生也糾纏在你所經歷的這些權謀算計中,我想要一個女兒,讓她開開心心的成長,做一個最單純最快樂的孩子。”冷琬心輕聲說道,隨即又皺了皺眉,補了一句,“當然
,最重要的是,她的父皇不會狠心的把她當做棋子用來和親籌謀。”
“放心吧,我不會的,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捨得。”墨宸峻擦着她的眼角,“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我都會給他最好的一切,相信我。”
兩個人輕輕的依偎着,十指緊緊相扣。
再沒有什麼皇帝貴妃,他們就像一對再尋常不過的夫妻,輕輕的,向彼此互訴情懷。
“墨宸峻,我曾經做過一個可怕的夢,夢見你哄我喝下一碗補湯,我不知所以的微笑着喝下去,怎料那卻是一碗落胎藥,我的孩子便在我痛不欲生的血淚中,永遠的離我而去……那血淋淋的夢境,每每想起都會心驚膽寒。”冷琬心的手有些抖,仰頭看着墨宸峻,“你說,那個夢,會不會是我們之間註定要經歷的命數?”
墨宸峻微微蹙眉,“不會的,或許那是因爲你之前受了驚嚇,全是因爲上次我親手餵你喝下墮胎藥所致。”
冷琬心搖搖頭,“與那次無關,因爲那是在我認識你之前便做過的夢。”
墨宸峻的眉更緊了幾分,雖是有些不解,卻又輕聲勸道,“別亂想了,你難道會因爲一個荒誕的夢而懷疑我?我如果那樣做,豈不是真的成了禽獸。我對天發誓,今生定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傷害你。”
墨宸峻那一臉認真起誓的樣子讓冷琬心忍不住笑了起來,“難道你不是禽獸嗎?依我看,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好,那麼你便是我俘獲的小母獸,這輩子定要把你吃定吞到肚子裡,讓你一刻也不能和我分開。”他懲罰般的輕咬她的耳垂,惹得她倒在他的懷中一陣輕笑。
“蠻兒,如今你懷了皇兒,天氣又漸漸轉涼,在這裡我沒法將你仔細照料,我想,或許我們該計劃儘早回瀛都了,趁着你的身子還不重。”他認真的看着她。
冷琬心的笑容立即散去,她知道他所言有理,可是她打心眼裡不願回去……
“那便等胎兒過了百日再啓程吧,否則百日內最容易出閃失,禁不起長途勞頓。”能拖一日便是一日,不知爲何,一想到回瀛都,她心底便總有種隱隱的不安,那不安究竟源自何處她也說不清,她只知道,那滋味攪得她難受的厲害。
“也好,都依你。”他撫了撫她的頭,低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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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宸峻對有孕在身的冷琬心緊張的很。
一來此地畢竟不比元熙皇宮能將她照顧周全,他唯恐她會有什麼意外,二來一向冷漠的他也確實被這初爲人父的情緒所日漸帶動,對她腹中的小生命多了情不自禁的喜愛和期盼,也便自然對他們母子變的格外小心謹慎。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墨宸峻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讓冷琬心在他的寵護關愛裡,除了幸福,似乎都忘了這世
間還有其他什麼感受。
元熙大軍也在這一個月裡接連拿下了南霄東部和西部的大片國土,如今只剩北部幾個頑固郡守在苟延殘喘,誓死抵抗。
全面的勝利似乎已經就在眼前。
只是不知是冷琬心多心,還是確實如此,她總覺得墨宸峻意氣風發的眉宇間,總會時不時透出幾許愁色,可每當他面對她的時候,那愁色又絲毫尋不見蹤影,他臉上滿滿的都是寵溺的柔情,又總讓她覺得似是自己恍惚間看走了神。
“明日便要啓程了,回到宮中條件會比這裡好許多,到時候恐怕我的蠻兒會更加的珠圓玉潤,我都有些害怕,害怕不要哪日一覺醒來,發現身旁躺了一顆圓滾滾,白白胖胖的大珍珠。”墨宸峻擁着冷琬心,看着她日漸圓潤的面容,微微淺笑。
“那有什麼好怕的,我變成那副模樣沒了魅力,你還有那麼多纖巧的美人簇擁在側,難怪你這麼急着回去。”冷琬心輕哼道。
“隨你怎麼想吧,總之是必須啓程了。”墨宸峻依舊笑着,沒有半句申辯。
默默收拾着行裝的冷琬心又是一聲輕哼,嘟囔道,“天天唸叨啓程啓程,再不啓程我怕是要被你煩死了。”
“我知道你喜歡這裡,日後我定還會陪你回來,重溫只有我們兩人的日子,可好?”他沉吟道,“這裡日後便是我們的行宮,喚作‘福臨宮’,是我此生最難忘之地,是我收穫了畢生福瑞之地。”
“福臨宮。”冷琬心輕輕念着,莞爾一笑,“好啊,我記得你的話,若是日後不帶我回這福臨宮來,你便休想安寧。”
“我信,這世上恐怕沒有你做不出來的事。”墨宸峻敲了敲她的額頭,寵愛的笑意溢滿了他深邃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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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皇宮。
輕執信箋的洛璃雙手在微微顫抖,她即刻把信箋捂在胸口,兩行熱淚滾滾而落。
“四哥,皇上他就快回來了!”她的笑,似是將遍地的黃葉都染上了亮金般,絢麗的耀眼。
寧王一牽脣角,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傻丫頭,瞧你開心的。皇兄一回來,我便總算能得救了,日日聽你叨唸,我的耳朵都快生了繭。”
“四哥,我的樣子,還好嗎?”洛璃整了整發際,又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含笑的雙目忽然間有些緊張。
“皇兄還有些時日才能抵達,又不是立刻就能站到你面前,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寧王掩了笑意,輕聲說道,“阿璃,記住,你永遠是最美的。”
“四哥就會說好聽的哄我開心,皇上身邊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容色出衆,尤其是和他日日相伴的琬貴妃……”洛璃輕嘆起來。
這些個月過去,共歷艱辛朝夕共處的他們兩人,想必他對她的迷戀,更加的深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