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輕搖,燈影浮動,滿室繚繞着沁人心脾的淡淡芬香。
雪青色的帳幃輕輕的抖動中,華美的流蘇羞澀的搖曳着,醉了春夜。
“把它喝了吧。”低沉而略顯淡漠的男聲隨之響起。
“天天喝這些滋補的東西,你就不怕把我補成個體態全無的胖婦人?”含笑的聲音如悄然綻開的三月梨花,美的清澈,美的醉人。
男人沒有搭話,執碗的大手已然遞至她的脣邊,漆黑的眸光裡完全沒有了方纔旖旎溫存的意亂情迷,又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毅。他輕輕爲她拭去脣邊的藥漬,似是想說什麼,薄脣略略一動,卻終是沒有開口。
“你有心事,是不是?”她把頭貼向他的胸口,柔聲問道。
不料他的身子卻陡的一僵,忽然推開她,答非所問,“今晚我不在這兒過夜。”話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邊,留她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一時沒有回神。
……
轉眼間,畫面忽變。
還是這間屋子,卻多了許多進進出出的婢子,嘈雜的腳步聲,低低的抽泣聲,攪得人心亂。
一條條雪白的絹巾上滿是鮮血,一盆盆污濁的血水觸目驚心。
“是個皇子,是個小皇子……只是可惜……”一個老婦抹着眼淚看着血肉模糊的死胎,哽咽出聲。
痛,抽筋剝骨的劇痛狠狠的撞擊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像是靈魂正要剝離身體,生生的撕扯着,直到把她扯裂……
“啊…
…”她再也無法忍受那痛楚,終於用力的嘶喊出聲,猛的擡起頭,全身已是冷汗淋漓。
莫琬下意識的看向身下,衣裝完好,她又環視四圍,房間裡再無旁人,一切均無異樣,她這才慢慢穩了心神。
原來又是一場夢。
類似奇奇怪怪的夢已經伴了莫琬很多年,她一直不解爲何夢中總會出現那個紫袍錦帶,一身貴氣卻又略顯冷漠的古代男子。
他的樣貌也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海裡,尤其清晰的是他那一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眸,彷彿一下子便能將人看穿,而他時而一言不發的定定凝望之時,黑眸又似兩汪幽寒的深潭,雖冷冽依舊,卻隱隱含了幾許不見底的溫柔。
只是,在那樣的蝕骨激情過後,他爲何會如此無情的哄騙她喝下那碗落胎的藥物?
已經成型的胎兒那鮮血淋漓的樣子,讓莫琬的心口又是一陣收緊。儘管只是個夢,可她的心還是疼的厲害,幸好中途驚醒,否則她實在不忍去看那因着對心愛之人的信任而慘失骨肉的女子該是何等的悲慟欲絕……
這個男人怎會是如此冷血之人……
徑自凝神間,身後忽然傳來“吱呀”的一聲,緊接着背後便襲來一陣涼風。
莫琬回過頭,不知何時起的狂風把沒有閉緊的窗吹了開,窗外影影綽綽的樹影如鬼魅般劇烈的搖擺,豆大的雨點瞬間便噼裡啪啦的砸在了窗子上,隆隆的雷聲和夾着疾雨的風聲,在正發掘着的陵寢山腳下,不免有些驚悚。
這裡是
琬城東郊的鄔珺山。
B大考古系研一的莫琬有幸隨導師一起參與了鄔珺山千年皇陵的考古發掘工作。她的任務是文物的分類整理,晚飯時因有些睏乏讓隊友幫她帶飯回來,一個人留在了這裡,便做了那樣一個殘忍的夢。
莫琬關了窗,重坐回桌旁,繼續起她的工作來。
她戴着手套,小心分揀着出土的物品,當目光觸到一面銅鏡時,她忽然屏住呼吸,心也開始莫名的狂跳起來。
那是一面極其精美的銅鏡,橢圓的鏡盤以細緻的鎏金鍍邊,細長的手柄上嵌有一顆奇大的藍寶石,鏡面細膩平滑,而背面則雕以朵朵花狀的鏤空浮雲,精緻至極。
縱使埋藏了千年,它卻依然光亮如新,尤其是那顆藍寶石所透出的瑩瑩光芒,襯得整面銅鏡熠熠生輝。
莫琬小心的捧着它,儘管隔着特製的塑料保護袋,她依然能從鏡面上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樣貌,正感慨着這件千年瑰寶的巧奪天工,她忽然感覺鼻間有熱流涌動,緊接着便是幾滴殷紅的鮮血滴到了鏡面上……
糟糕,流鼻血的毛病又犯了!
莫琬忙掩住鼻子,正想趕緊把鏡套上的血跡擦乾淨,卻發現塑料套上已經乾淨如新,那幾滴血都悉數滲了過去,全部暈染在鏡面上,鮮紅一片。
莫琬正驚訝間,窗外忽然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那閃電的白光在血紅的鏡面上赫然點亮,莫琬只覺雙眼一陣刺痛,心口倏的便疼的厲害,昏昏沉沉的頭猛然間便重重的砸向了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