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回到內院還沒坐穩,那緊閉的房門就被推開了,某人面色不善地出現在門口。
這時候藍宵露正好被一陣猛烈的疼痛侵襲,呲牙咧嘴的好不難受,白沐手忙腳亂地給她拿着熱水袋敷着。
說到這熱水袋,還是藍宵露在某一次月事來臨疼痛難忍時想出來的,令人縫製好上好的皮套,可以灌進熱水,外面再套上柔軟的布袋,和現代的熱水袋很像,不過沒辦法充電,得不時換去冷水,灌進熱水,才能保持一直溫暖。
當時做了四隻,兩隻給雲青婉用,剩下的這兩隻也一起成爲她的陪嫁,正是月事來臨時的絕佳用品,寒氣襲來時的暖手寶貝,可比暖手爐還要實用。
司城玄曦原本還站在門外板着臉想看看藍宵露的後悔樣子,他雖然不指望藍宵露會三步並着兩步地撲到他面前軟語好話地討饒,但是至少她應該沮喪懊惱,後悔不迭吧!
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麼?他就是要讓她知道,他司城玄曦可是說到做到的,不要以爲住在皎月院裡,她就有了驕傲的資本。他分分鐘就能讓她什麼也不是,一個晚上就能讓她從正院搬到偏院去。
他要讓她知道,在燕王府,不是她爲所欲爲的地方,也不是她可以耍小性子自以爲是的地方。
沒想到後悔倒沒見着,只見着她難受的神色。
她皺着眉,隱忍地,可能那種疼痛實在太過難以承受,她的臉都有些變形,可是,看見他,她卻又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與其說是在忍痛,倒不如說是在做鬼臉。
白沐正在忙着,一會兒給她換下熱水袋敷的方位,一會兒給她掖一掖外氅,一會兒又細聲細氣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兩個人一個疼,一個忙,這個房間裡,竟因此有一些熱火朝天的味道,或者說,有一種讓司城玄曦意外而又不舒服的味道,因爲,他被無視了。
司城玄曦皺了皺眉,這情況,等她來迎接是不太可能了,繼續拿架子,似乎也不太可能了。於是,他走了進去。
白沐手快腳快,已經趕緊折過去把門關上了。
剛纔灌進房中的冷氣中和着因爲暖爐的炭燃燒而帶來的溫度,不過,也衝進來不少冷冽的新鮮空氣。
好在隨着白沐手一推,門關上後,那種冷冽的寒氣便被阻隔在外了。
白沐行禮道:“王爺!”
司城玄曦道:“下去吧!”
白沐擔心地看了藍宵露一眼,後者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不管怎麼樣,白沐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她可不想一會兒司城玄曦發神經時,又找個藉口把白沐給關起來,那可費神得很。
白沐在接觸到藍宵露的眼神之後,猶豫着走了出去,又順手帶上了門,沒讓更多的寒氣涌進來。
司城玄曦站在房間正中,看着坐在那裡懶懶的一動也不想動的藍宵露,他的目光中帶着一些慍怒,又帶着一些審視,更是帶着一些不屑和些許的厭惡。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藍宵露,目光中有一些逼視的感覺。
藍宵露這時候正被那種疼痛折磨着。
在二十一世紀,她活到二十一歲,從來沒有承受着疼經的折磨,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每次月事來臨,都要疼一番。天氣暖和時還要好一點,天氣冷時尤其疼得厲害。
面對某人不善的眼神和黑沉沉的臉色,她實在沒有精力也沒有力氣來應對,太疼了。
司城玄曦發現藍宵露的目光有些遊移,小臉上五官幾乎皺在一起。昨天她不還生龍活虎一般,還能甩開他派出的暗衛,怎麼今天就這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裝的吧?
他眼中那厭惡的感覺更明顯了,說話就尖刻起來,道:“不要在我面前做出這樣一副樣子,這都是你自作自受。清月院就是你的最後歸宿,我保證,你不可能再遷到皎月院去了!”
藍宵露翻了個白眼,咧咧嘴,實在說不出話來,她這邊正水深火熱,他那邊竟然還以爲她在這裡裝可憐?你妹的才裝可憐。
司城玄曦以爲她不滿,哼了一聲,道:“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藍宵露覺得這人腦洞開得真大,她有說半個字她後悔嗎?不過是搬個院子,有什麼好後悔?在哪兒不是住,這個地方看着是不如皎月院,可她卻感覺,要比皎月院好多了。
他不想見她,她還不想見他呢。在清月院,兩兩不相見,老死不相往來也行啊。
司城玄曦見她嘴脣動了動,卻不說話,奇怪地道:“你不是很能說的嗎?什麼男主外,女主內,現在你搬出了皎月院,這燕王府的內院事情,我準備交給王嫺婷了。”
藍宵露儘管疼痛難忍,聽到這句,也不禁笑了,不過笑容實在有些難看,而且這一下還牽動了肚子,不知道扯着了哪根筋,又是一陣猛疼。
這笑容看起來就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了,司城玄曦看到這笑容,心裡舒服了些,心想你終於知道禍從口出,知道無可奈何了吧?
藍宵露吸了口氣,小小聲地嘟囔:“真幼稚!”
司城玄曦耳聰目明,雖然她聲音夠小,卻仍是聽了個真真切切,被面前這個女人這麼輕視鄙夷,他脾氣再好也受不了,何況他脾氣本來也就不怎麼好。他兩步走上前去,壓抑着怒氣道:“你說什麼?”
藍宵露微仰起臉,道:“我說你幼稚!”
“你再說一遍!”他瞪她,威脅味十足。
藍宵露忍着疼,不耐煩地道:“再說十遍也一樣,你幼稚,你幼稚,你幼稚,你很幼稚你知道不知道?你很閒嗎?還是和王嫺婷一樣,想來看我的笑話?就算是這樣,能不能請你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得稍微有深度一點,不要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唯恐天下不亂嗎?不要說你把你的內室交給王嫺婷,就算你把整個燕王府送給王嫺婷,那也是你的事好嗎?那也與我無關好嗎?我喜歡清月院的清靜,但是,就算在這裡終老,我也沒有異議。如果你看我不順心了,直接休了我就是。跟一個小女子這麼計較,你是不是男人?”
這番話因爲是藍宵露忍着痛說的,所以說得又快又急,又惱怒又不屑,偏偏又透着一種驕傲。那是一種不屑一顧的驕傲,也是一種與己無關的淡漠。
轟得司城玄曦有些張口結舌。
其實不用藍宵露說,他也自覺這種行爲與平時他的作風一點不相符。要是莫昌莫朗等人知道,不定以爲他是受什麼刺激了。
他就是受到刺激了。
莫昌來報,說王妃已經搬去了清月院,在他派人去幫忙的時候,王妃派的人已經把清月院先打掃了一遍。看來,搬院子的舉措一點也沒有打擊到她,她反倒是很樂意搬呢。
接着,莫昌又彙報,側妃來到清月院。
他不自覺就皺了皺眉,他是最不屑於看那些女人鬥來鬥去的,雖然他知道有女人的地方難免就有戰爭。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王嫺婷這麼迫不及待的,總不會真是姐妹情深,恭賀喬遷之喜去了。
然後,他就聽說,王妃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派人幾乎把側妃院裡的東西搬空了。
他內心裡覺得王嫺婷這是活該,但是,藍宵露過得那麼滋潤自得,他卻又不舒服起來。
他是要懲罰她呀,怎麼弄到後來,好像她已經成功地把這懲罰轉嫁了,轉嫁給王嫺婷了。
他走進靜月院時,果然看見靜月院空了不少,王嫺婷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顯然是心疼得不行。一見到他,就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他看着煩心,敷衍了幾句,就來到了這裡。
然後,他就被某人當着面,痛快淋漓地罵了一回,她的眼神中帶着一種奇怪的情緒,像是在忍痛,卻又非常的驕傲。
他不知道她是生理期,也不知道有的女人生理期是會痛經的,所以,他奇怪地審視着她,她再次因爲忍痛而現出那種像哭又像笑的表情時,他掩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你怎麼了?”
問完之後,他就板起了臉,她剛纔罵了他,他竟因爲她的表情痛苦而去關心她。不過一個女人,她值得他這樣的關心嗎?
可是話已經問出了口,他心中彆扭着,似乎想聽到回答,又似乎不屑於聽到她的回答。
藍宵露讓身子坐得直了些,淡淡地道:“我很好!王爺,您是來巡視清月院的麼?有什麼吩咐?如果沒有,妾身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逐客令?
司城玄曦的臉色又黑了下來,他沉着臉道:“聽說,你派人幾乎把靜月院都搬了過來?”
藍宵露笑了,原來這是來爲王嫺婷找場子來了,難怪到這裡就不陰不陽的,王嫺婷果然是有本事,這司城玄曦果然也太閒得無聊。
她仰着臉看他:“王爺,您這麼說就有失偏頗了!”
“這麼說,還有別的說法?”司城玄曦冷冷地注視着她,更快不自覺又帶了一絲居高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