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嬸嬸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綰翎驚訝問道,“葉府的家底確實還算可以,可聽嬸嬸說來……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金氏愣了愣,跟葉綰莀對視了一眼,卻發現葉綰莀的眼中有驚恐閃過,忙不迭問道:“那座宅子不是你們買來,送於我們母女住的嗎?”
“哎呀!嬸嬸何出此言啊?”綰翎的眼睛瞪得比剛纔還大,顯然是訝異極了,“真不知道嬸嬸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誰說,那宅子是葉府花錢買的?”
葉綰莀腦子轉得比較快,估計已經想到了什麼,跨前一步,氣勢洶洶道:“我們的田產鋪子盈利如何?現在就把銀錢和賬簿都拿出來!”
“堂姐,您怎麼這麼說話呢?”綰翎有些委屈,“當初可不是我們主動提出來要幫你們打理的,要不是嬸嬸多番懇求,又是看在親戚一場的面兒上,父親這才答應下來,不然誰願意吃飽了撐的,給自個兒攬事。可堂姐您現在說的,倒好像是我們要貪了你家那點好處似的。”
“你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只管把東西拿出來就是!”葉綰莀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語氣更是加重了許多。
金氏似乎還處於混沌狀態,白了葉綰莀一眼,“你別吵!”又對綰翎道,“你剛纔說那話什麼意思?不是你們買的,那我們也沒花錢啊!”
金氏現在想的,其實是,如果那宅子是綰翎用她們的名義對外借的錢,那她肯定是抵死不認的,不要說現在宅子都已經燒掉了,就算是沒有,也休想從她口袋裡拿出去一分錢!
“哦,事情是這樣的。”綰翎一看金氏那眼珠子轉的,就知道她那點小心思,故意慢慢解釋道,“我和父親啊,都覺得嬸嬸和堂姐是有風骨的人,斷不會平白無故佔我們府裡的便宜的,所以就用你們那田產鋪子的賃期及其盈利換了抵押款項,給了宅子的原主人,還好,對方看在是葉府的面上,也算給我們情面,契約上才簽了五年而已。”
“什麼……”金氏越聽,面色越白,到最後差點背過氣去,還好被葉綰莀扶了一把。
葉綰莀肩上被壓得死沉死沉的,眼底閃過一抹不耐,隨後看向綰翎質問道:“妹妹,你們怎麼能這樣?我和母親把身家全都託付給你們,你們卻這樣坑害我們?這就是所謂的親戚嗎,就不怕傳出去被人恥笑?!”
“堂姐這說的是什麼話?”綰翎的臉色也淡了下來,“那宅子是你們要買的,也是你們住的,我們葉府的人可是連一片瓦都沒碰過,且當初的契約也是嬸嬸親筆籤的,怎麼就坑害你們了?”
“可是,你們當初……”葉綰莀有些訥訥,一時間竟發覺無以反駁。
綰翎毫不客氣地打斷她:“我們當初可從來沒說過,那是葉府出的銀錢。這事兒無論怎麼說,就算傳出去,我也是不怕的,想來,到哪兒都說得過去吧?”
木蘭這時笑着“勸解”道:“小姐,瞧您認真的,莀小姐是跟您開玩笑呢!那當初金夫人把田產鋪子交給老爺,不就是想要自力更生,不想佔別人的便宜嘛!不然,幹啥要把那些都託付給老爺,這其中可是一片苦心呢!”
綰翎這才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原來是這樣啊,那看來確實是我誤會堂姐和嬸嬸了,原來您二位高風亮節,倒是我小人之心了。”眼看金氏和葉綰莀氣得半死,她又道,“想來嬸嬸定是怕直接把買宅子的錢給爹爹,爹爹會拒絕不要,所以纔想出這個辦法來吧?”
“對,呵呵……”眼瞅着金氏快要一口氣背過去了,葉綰莀幫她拍了幾下背,這才硬是從喉嚨裡擠出兩聲乾笑,綰翎當初確實是從未說過,那宅子是送她們的。
綰翎笑着道:“嬸嬸是不是着涼了,堂姐還是趕快帶她回房吧,這外頭風大,回頭再請大夫,可就又要花大筆銀子了。”說着,就跟木蘭邁步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哦,對了,嬸嬸和堂姐暫時沒地方去,可不要着急,暫且先在茗香苑住着,以後總會有辦法的。”
這聽着是留人,實則卻是明着告訴金氏和葉綰莀,葉府收留你們不過是暫住罷了,茗香苑永遠只是客院罷了,早晚是要走的。至於以後你們去哪,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啊!五年,五年啊!這五年都沒有銀子拿,這以後可怎麼過呀!”回到茗香苑,金氏當場就砸了一個冰裂紋花瓶,嚎啕大哭起來,“還有那宅子,那麼好的四進院子啊!就叫人給一把火燒了!天殺的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葉綰莀離她遠遠的,免得又被當成出氣筒,但是很顯然,金氏已經悲痛悔恨得不能自已,就連打人的氣力都沒有了。
“那還不是你要燒的,當初我就覺得不對,你非要那麼做,這下好了,什麼都沒有了!”葉綰莀見金氏這樣,本就惱怒非常,現在更是心煩意亂起來,忍不住訓斥她,“還想着五年呢,還是想想眼前怎麼過吧,馬上就要過年了,雖說可以在葉府蹭吃蹭喝,但要想出去走動的話,總是要有人情客往的銀子的,這沒有銀子,可是寸步難行啊!”
葉綰莀想起那座被她們娘倆,親手付之一炬的四進院子,也是心痛得渾身發顫,連肝都要疼起來了。現在寄人籬下看人臉色不說,沒有銀子,可怎麼去拓展人脈,怎麼爲她將來的光明前程鋪路?要想嫁個好人家就更沒希望了!
“你還說老孃?當初老孃那麼做還不是爲了你,你個死丫頭現在倒會倒打一耙了,何況當初你也沒攔着呀?”金氏破口大罵,“你聰明,你能幹,那你當初咋不攔着老孃?”邊罵着,邊又把茶案上的一套白甜瓷果盤和藍瓷茶盞給掃了下去。
“我……”葉綰莀咬咬脣,當初確實也是她冒進了,不過富貴險中求,哪能沒有點風險,這麼一想,她就稍微平靜了一點兒,但被罵得狗血噴頭,終究又不服氣道,“那我前些日子,讓你早點把鋪子的盈利現銀給收回來,你還不去?”
其實即便她們那時候去了,也來不及了,只是早一點或是晚一點知道真相的區別罷了。但不管怎麼說吧,一切還都是金氏和葉綰莀貪婪造成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你個死丫頭……哎喲……”金氏伸出手來,想要去掐葉綰莀,可伸了伸手又無力地躺了回去,“要是當初,不把田莊鋪子給葉景城打理,後面也就沒這些破事了!”
金氏總算是想明白這一點了,不過,晚了!貪婪,就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不行,我得想辦法,挽回點損失,不能這麼被白白坑了一把!”金氏突然又跳了起來,“葉綰翎這個小賤人,肯定是故意的,我非得給她點顏色看看!”
葉綰莀手上的傷還沒好,剛剛去外面走了一圈,又捱了凍,也沒心思去拾掇,她無力道:“我勸你還是別去找葉綰翎了,那丫頭可精着呢,別回頭又吃了她的虧。”
“那我們吃這麼大的虧,就這麼認了?!”金氏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了。
“她說的沒錯,做事也是滴水不漏,我們拿不住她的把柄,要是直接找去鬧,最後吃虧的還是咱們。”葉綰莀恨聲道,其實她當時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她把心思精力都放在“提升個人修養”上了,從來不關心生意賬簿之事,即便是契約放在她面前,也根本看不懂,被人耍了也只能認了。
金氏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又是心疼,又是憤恨,偏偏又沒有辦法,幾乎覺得胸腔都要炸了!
偏偏在這時,娟兒又敲門說有事稟告,進來後,看兩位主子都是臉色不對,但還是硬着頭皮道:“夫人,小姐,剛纔姜夫人派來的嬤嬤說,年底了,要統查各個院子裡的物件情況。”
“什麼意思,有什麼好查的,還怕我們偷藏不成?!”金氏本來就滿肚子火呢,沒半點好氣道。
娟兒又解釋,“嬤嬤說,原本各個院裡有多少東西都是有記錄的,特別是那些名貴瓷器擺設等,若是私人購置的無妨,但若是公中的,萬一有損壞,是要照價賠償的。”
金氏和葉綰莀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地上,那個剛剛被金氏砸爛了的冰裂紋花瓶,還有一堆碎瓷片,雖然認不出是什麼名品,但一看就價值不菲。
“偶爾有個失手什麼的,不是很正常嘛!”金氏臉色忽紅忽白,外強中乾道,“讓她進來好了,難不成客人不小心摔了個瓶子,還真要叫人賠?我看他們葉府有這個臉!”
“是,奴婢這就去請嬤嬤。”娟兒忙不迭地出去,葉綰莀卻青着臉沉思起來。
事情怎麼就這麼巧,她們剛摔了個花瓶,姜月靈就派人出來查院子,倒像是衝着她們來的,可手腳也沒這麼快吧?
“小姐,您也太料事如神了,嬤嬤剛到茗香苑,就聽到‘哐當’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那聲兒,可清脆了!”小丫頭珠兒抿着笑,向綰翎說道。
“這些糖拿去吃。”木蘭笑着給珠兒塞了一把金棗窩絲糖,把小丫頭打發走後,才笑問道,“是啊小姐,珠兒說的是,您怎麼那麼神,提前就知道,她們一定會砸壞東西呢!”
綰翎作勢去戳她的額頭,笑道:“別人不曉得,你還不知道?金氏那麼暴躁的人,被我那麼一通氣,回到茗香苑,還不得發飆?砸了個把物件,實在是太正常了。”
“小姐英明!”木蘭也跟着“哧哧”笑了起來,想必金氏和葉綰莀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