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哪邊來的窮酸,連條像樣的項鍊都戴不起,只能佩戴如此寒酸之物!”
冤家總是路窄,對於這一點,綰翎從來不懷疑。
就見對面的岔道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蘇氏姐妹,一同從花樹後面走了出來。
“原來,兩位蘇小姐也來了,看來,傳說相爺對蘇二公子的疼愛,的確不是空穴來風。”
綰翎微笑着整了整衣領,把木馬吊墜放起來。
蘇映璇是蘇家的嫡出長女,地位非同一般,何況因有蘇貴妃在前,蘇家女兒的地位,可未必會比兒子差。
“呵,蘇揚不過……”
蘇映珏就要脫口而出,被蘇映璇打斷了。
“蘇揚雖是父親收養的義子,可如今也是我蘇家的人,作爲義妹,來參加義兄的婚禮,有何不妥?”
雖然蘇映璇也很不甘心爲蘇揚講話,可她更不想因爲蘇揚,被葉綰翎嘲諷。
坊間一直有傳言,蘇揚其實是蘇城鄉的私生子,否則,憑他一介曾因“劣跡”被革除功名的書生,怎麼可能得到堂堂丞相的如此關愛?
“沒什麼不妥。”
綰翎一臉甚爲無辜的模樣,顯然在說,我又沒說什麼,你心虛什麼呢?
蘇映璇只覺得自己一口鬱氣,頓時就被堵在了喉嚨裡。
“沒有像樣的首飾,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蘇映璇終於想起,這回交鋒最初的藉口,她一臉鄙視地看着綰翎的頸間道。
“就是,連我家的丫頭都戴的金銀玉飾,戴快破木頭?呵!也不嫌丟人!”這時候又怎麼能少了蘇映珏的添油加醋呢?
“妹妹喜歡戴什麼,是她的自由,蘇小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葉綰瀅在旁輕聲辯解道。
綰翎嘴角勾起一絲絲弧度,索性把墜子拿了出來,恍然道:“原來,蘇小姐說的是這個?”
“葉二小姐,你要是實在窘迫,跟我說呀,怎麼說,咱們也相識一場,我就當施捨你好了。”
蘇映璇摘下脖子裡的青金石纏絲珠鏈,有意在陽光下晃動了幾下,確實搖曳出炫目的光彩,一看就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我倒是聽說,真正的美人是不需要任何事物的修飾的,往往就是那些,本身存在着許多不足的人,不得不用許多外在的珠寶來彌補。”
綰翎盈盈一笑,低頭看着那匹小木馬,上面原本有些粗糙的刻痕,現在已經光滑了許多,想起是那個人親手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就有些甜意從心裡泛出來。
“沒想到葉二小姐竟是如此自大之人,竟然自詡爲美人?”
蘇映璇自然被氣得夠嗆,跟最初見面相比,她的定力着實是差了不知道多少,從前好歹還能保持在人前的端莊淑雅,不過自從燈會事件之後,她就越來越有破柺子破摔的樣子了。
綰翎露出幾分委屈,“我可沒這麼說,難不成,蘇大小姐是覺得,自己在相貌上有所不足,所以才……“
後半句,她有意不說,但那意味深長的語氣,更加讓蘇映璇抓狂。
“綰翎,我們還是走吧,去看看,新娘子什麼時候來。”
葉景菡看着對手抓狂,都要忍不住快同情她們了,何必呢,在綰翎面前逞口舌,誰討得了便宜?
“你……”蘇映璇氣得手都顫了起來。
蘇映珏一看,正好趁此機會拍拍嫡姐的馬屁,就一個跨步上前,擋住了綰翎幾人的去路。
“你們可要搞搞清楚,這裡可不是你們葉家的地盤!”
蘇映珏撒起潑來可要放得開得多,而且反正這裡四下無人,也不會被人看見。
“誰家的地盤又怎麼樣?”看綰翎都不稀得開口了,葉景菡就開口道。
不過她不知道,蘇家姐妹的關注點,可都全在綰翎身上。
“把你那塊破木頭扔出來,省的一會兒被人瞧見了,說我們蘇家請的客人太低檔,沒的拖累了我蘇家的名聲。“
蘇映珏那叫一個囂張,而在她身邊的蘇映璇,臉色就好看了不少。
不過緊接着,葉綰瀅的一句話,瞬間又讓蘇映璇面色鐵青。
“蘇小姐,妹妹這塊吊墜可不能給你,是睿王親手刻的。”
蘇映璇頓時臉色大變!睿王,親手,幾個字,頓時把她震得眼前一晃。
不止是她,綰翎的顏色也是微微一變。
這塊木馬吊墜,自從顏離送給她後,她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就算偶爾被身邊的人,包括葉景菡看到,也最多隻是好奇一下,但她並未告訴過任何人,是誰送的。
更何況,還是睿王親手所刻。這件事,除了木蘭,應該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纔是。
此刻,綰翎並不甚明顯的色變,卻也還是被葉綰瀅給捕捉到了。
於是,葉綰瀅就更確定了自己方纔的猜測,但緊接着,心中有更重的危機感浮了起來,沒想到,葉綰翎竟然真的跟睿王勾搭上了!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蘇映璇想起顏離對自己的種種冷漠,再看此刻,在她看來,綰翎那似喜非喜、含羞帶怯的面容,胸口積鬱已久的一股濁氣,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把它給我!”蘇映璇一邊叫罵着,一邊向綰翎撲過去,就要往她脖頸間抓。
憑什麼,她堂堂相府千金,還有個姑姑,是宮中最受皇上寵愛的貴妃娘娘,像他這樣天生高貴,長得又美貌的天之驕女,卻得不到顏離哥哥一丁點的關注?
而這個女人,卻能讓顏離哥哥送她親手刻的吊墜!憑什麼?
這一刻,蘇映璇是什麼都顧不得了,衝動的魔鬼完全戰勝了她的理智。
“小姐……”木蘭一看就要出手,雖然這個瘋女人是蘇家的人,可無論任何人,只要危害到小姐的安全,她都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不過沒等木蘭動手,蘇映璇就慘叫一聲,把手縮了回去。
“姐姐你沒事吧?”
“小姐!”
衆人均是一驚,綰翎往後稍稍退了半步,一看蘇映璇的手,白皙的皮膚上竟然鮮血淋漓!
綰翎敏感地看向不遠處,果然見到顏離的身影,看來他剛纔一直沒走,那蘇映璇這手,必然是他的傑作無疑了。
“蘇小姐,你沒事吧?”葉綰瀅心底微驚,象徵性地問了一句。
她感覺到綰翎在看什麼的時候,擡起頭也看過去,什麼都沒有,但是就在她視線轉移時,無意間瞟到地上一塊不大的石子,還沾着血跡。
“嗚嗚……”蘇映璇這回終於沒精力再罵人了。
一大夥人站在這裡有一會兒,慢慢地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剛纔是不是你……”蘇映珏也被嚇了一跳,她問了一句表示關心,立馬又衝着綰翎叫囂起來。
“蘇大小姐的手都這樣了,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先幫她找人包紮一下嗎?”
綰翎冷冷地說完,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就徑自繞開向前走去。
“哇,真不知道是哪位大俠在暗中幫助我們!”走開一段後,葉景菡才忍不住興奮地低聲對綰翎道,“肯定也是看不過姓蘇的那麼囂張,所以纔出手的。”
綰翎看了一眼葉綰瀅,搖搖頭道:“這跟我們沒關係,反正不是我們傷得她。”
“是啊,我們還是快些走吧,這位蘇小姐可不好惹呢,也不知爲何,她這麼仇視妹妹,難道是上次燈會,她覺得自己出醜是因爲妹妹你的緣故?”
葉綰瀅一臉的心有餘悸,又像是在爲綰翎憤憤不平似的。
“你怎麼知道,我脖子裡戴的這塊吊墜,是睿王送的?”
綰翎突然頓住腳步,定定看着葉綰瀅的眼睛,瓶頸問道。
“妹妹……”葉綰瀅大概沒有料到,綰翎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質問她。
“綰翎……”葉景菡雖然神經大條,但也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拉了拉綰翎的袖子。
綰翎卻只是微微笑着,並沒有理會葉景菡,再次問了一句,“姐姐?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哦,我也是猜的,眼看那兩位蘇小姐百般糾纏,就想借睿王來嚇唬她們一下。”葉綰瀅解釋道。
“那爲什麼是睿王?”綰翎再問。
葉綰瀅反問道:“妹妹這是在怪罪姐姐?”
綰翎笑而不語。
“蘇映璇那樣的身份,大約也只有提睿王,能嚇得住她。”葉綰瀅露出幾分歉疚,“要是妹妹覺得不妥,那姐姐向你道歉就是了。”
“倒也沒什麼不妥。”綰翎收回目光,拍了拍袖擺上實際並不存在的灰塵,“只是,睿王畢竟是男子,姐姐下回說話,注意點就是了。”
綰翎說完,也不再看她,就向前走去。
“綰翎,綰瀅她也不是有意的。”葉景菡在一旁輕聲勸道。
“我知道。”綰翎笑得淺薄。
葉綰瀅在後面停頓了一下,臉色變幻了幾番,才重又恢復,跟了上去。
其實綰翎知道,她剛纔這麼一問,其實是打草驚蛇的舉動。
不過,這條蛇,不管驚不驚,其實都已經在了,而且也早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既然如此,根本不用擔心她會把自己更謹慎的掩藏起來。
沒準,有意驚動一下,還能引蛇出洞也不一定。
綰翎餘光掃過葉綰瀅的裙襬,心道,我可沒耐性和心情,一直陪你做戲!
“你們先進去吧,我想起來剛纔被蘇映璇糾纏的時候,好像掉了根簪子。”
就快走近垂花門時,綰翎就見藤架後面有玄色一閃,她停下來,撫了撫髮髻道。
葉景菡擡頭一看,果然,綰翎原本髮髻上簪了一排的流星簪,形成一個彎月形狀,現在獨獨月牙口少了一根。
“那好,我和綰瀅就先進去了,你自己小心。”葉景菡想到剛纔的不對勁,也沒說要陪綰翎一起去,故意拉上葉綰瀅就先進去了。
葉綰瀅自然也不好再做什麼別的,笑了笑就跟着先進了主廳。
“怎麼樣?剛纔寒蕭的準頭還可以吧?”
綰翎剛繞過藤架,走到後面,就有人轉過身來,對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