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一緊緊的盯着南宮傾城,仍然年輕俊美的五官,與當年幾乎沒有變化,但是這些年來,他所承受的,遠遠不是她能想象得出來的。
她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在背地裡爲她做了那麼多事,她以爲,他早就已經死心,她沒想過,原來有人,可以將愛埋藏在心裡這麼多年,這種隱忍的愛,沒有哪個女人不感動,可是,僅僅是感動啊,這感情的債,要她怎麼還?
“南宮傾城,我來找你,只是想跟你打個賭,如果你不想我再這樣繼續內疚,敢不敢跟我賭一局?”
南宮傾城俊眉微微一皺,“你應該知道,根本就不用賭,在你的面前,我一直都是輸家,從遇到你第一天開始,就註定了我這輩子在你面前,再也翻身之日。”
程十一忍着心痛,緊緊的咬着下脣,本就已經毫無血色的脣畔更加顯得白如冰,她將手輕輕的放在南宮傾城的手背上,“我不值得,南宮傾城,我真的不值得啊。”
“以前或許我會覺得,你既然已經嫁給了南宮景,這輩子都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我認命,但是現在你比我更加清楚,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的。這根本就是天意。你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你繼續和他在一起,不僅是你,就連他也會有性命之憂……”
“那也是我程十一的事。”程十一沉着眸子,一字一字清晰無比的說道,“就算將來這條路真的是條死路,但是,是我的選擇,我絕不後悔。”
“程十一……”南宮傾城忍不住低吼出聲,有些粗魯的板着她的雙肩,逼她與自己直視,“那我問你,你這樣做又值不值得?因爲東陵太子失蹤一事,南宮景一直當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他傾盡他的暗衛,暗中尋找東陵太子的下落,且下了誅殺令,程十一,你用盡全部去愛的男人,但是,你卻只是他的一個恥辱,你懂不懂?”
“我懂!”
程十一的聲音很低,且還有很沙啞,眸子輕輕的垂下,“我一直都知道的,又如何?我本以爲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本以爲東方曜真的從亡國的那一刻起,就真正的消失了,這個身份,我根本就沒有稀罕過,如果可以換的話,我情願,所有的人都還活着,而我,從來沒有出現過。可是,我能改變這個事實麼?由始至終,我可以改變什麼?”
“改變什麼?”南宮傾城苦澀的笑了笑,“在我的心裡,程十一從來都像是路邊沒人打理的野草,但是,你卻可以比誰都要活得漂亮,你什麼時候學會的認命?還是,你對自己自視過高,認爲憑你對南宮景的付出,他一定會放過你一馬?那他這位新君,要如何去面對天下悠悠衆口?或者,你是想要等到他成功登上帝位,不會再有任何的絆腳石之後,才肯離開京城,離開他的身邊?”
程十一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固執的要下牀,任由南宮傾城怎麼阻止,也阻止不了,“南宮傾城,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敢不敢跟我賭一局?”
“你也始終不敢面對我的問題。好,你說!”
“這一次,我跟你賭命,如果我輸了,我的命就是你的,可是如果你輸了……我與你,兩不相欠。希望從此以後,你忘了我,不要再讓自己活得這麼痛苦。還有,紫菀的死與你無關,她對你的愛,就算是死,對她而言也是一種解脫,也一種幸福。我要你真真正正的做一個晉王的本份,看我如何贏你這一局。”
“賭什麼?”南宮傾城沉聲問道。
“我賭,南宮景不會殺我,而我程十一,也一定會當上皇后。”
南宮傾城有些譏諷的笑了,“虧你還是東陵的太子,你真的以爲這條路可以走得這麼輕易麼?程十一,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到底敢不敢跟我賭?你不是一直都說,在我面前你這一輩子都是輸家麼?萬一,這次你贏了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跟我在一起麼?現在機會離你如此之近,你又懼怕了麼?”
“怕?本王何時怕過任何人?除了你……”南宮傾城緩緩轉身,“我已經讓老九去叫你的人來接你,他們此時已經在門外候着了,程十一,這一次,本王卻不想贏……”
聲音傳到程十一耳朵裡時,南宮傾城早就已經走得遠遠的了,她追出去,看着南宮傾城的背影,眼淚終究忍不住絕堤而出。
罌粟靜靜的站在程十一的身後,等到她的情緒平復之後,才上前扶着她,“主子,靈兒說舒望去找過你,是不是就是因爲她,所以你才……”
程十一用力的擦着眼淚,轉頭對着罌粟沒心沒肺的笑了,“我最近好像情緒總是比較容易失控,以前的程十一應該回來了。哪能是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影響到我心情的,對不對?”
罌粟輕輕的嘆了口氣,程十一撫着額頭哀嘆一聲,“真的是上了年紀了,身子也大不如以前,現在居然動不動就會生病。只不過是在晉王府站了兩個時辰,差點沒把小命給搭上了。”
“主子,晉王此人向來深藏不露,你何必在這個人身上花這麼多的心思,你,該不會……”
罌粟半天沒有問出口。
程十一轉頭看着她,笑道:“你以爲我會喜歡上他麼?其實我與南宮傾城之間確實經歷了很多事,而他對我的付出,遠遠要大於南宮景,但是,女人這一輩子,有很多事情都是她無法預計到的,比如說,會喜歡上一個什麼樣的人,比如說,會後悔一些什麼樣的事。但是,如果南宮景是我生命裡錯的那個人,但是,誰讓我先遇上了他……”
後面的話,根本就是程十一的自言自語,罌粟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她也沒再多問,“主子,景王已經回府了,他早就已經派人在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屬下已經讓括持去慕容公子那裡留了話,就說主子有些要緊事找慕容公子商量回來晚了。
只是,你現在這個樣子,一看就是病了,景王怕是會起疑。”
“很好,我現在就是要讓他起疑。”
程十一眯眼一笑,“相信我,以前的程十一已經回來了。我不是自私,只是做事不管不顧,如果每件事情都瞻前顧後,只會落到兩敗懼傷的殘局。不管那個人是誰,我和他鬥定了。”
……
三天後,括持給程十一帶來了一個算得上是驚喜的消息,他們已經找到程十一說的那個人,經調查,確實是一個外地人,但是沒有武功,看着只是一個一般的市井之徒。而且,也沒有和任何人有過密切的聯繫,尤其是突厥人。
“一定不能放鬆警惕,這個人如果是下毒之人,必定知道我已經起疑,而且,我給他下的這個好東西,最大的好處就是,他永遠也沒有辦法解毒,此乃我程十一獨家生產,沒人可以模仿。”
“如果這樣,那人豈不是終究會找到主子?”括持有些擔憂的皺着眉頭,“會不會怕事情會……”
“不怕,他們的目地終究不是我,現在還沒有到他們揭開謎底的時候,遊戲纔剛剛開始,沒有人這麼不識趣喊停的。”程十一轉頭看着罌粟,“景王那邊可有動靜?”
罌粟的臉色微微一變,“主子,爲何你要故意引起景王的注意?上次你病重回來,景王本是不會起疑心的,但是你卻偏偏有意讓他看到你受的傷,還故意遮掩,景王雖然沒有多問,卻在每天主子出門的時候,都會有人在暗中跟着,而且,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
罌粟與括持心裡都是一樣的擔心,他們都很怕程十一會因爲那些人而暴露身份,但是她倒好,偏偏要將那些人移到景王的視線範圍。
“很好,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括持,南宮溯最近怎麼樣?”
“南宮溯一直在絕情谷的人監視範圍之內,據他們剛剛前來回報,說南宮溯好像是急着想要離開京城,但是因爲新君即將登基,各個關卡都比以前要嚴得多,他現在仍然住在那間民房裡,深居簡出。倒是也有一點讓人意外的,就是經常會有青樓的姑娘自己送上門,應該是有人在暗中安排的,而這個人,南宮溯應該知道他的身份。”
程十一微一眯眼,“遊戲果然越來越好玩了。我們不能再這樣被動,這次,便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可以化被動爲主動,其實,我很討厭被人在暗地裡耍手段欺負的。”
程十一說完,便附耳在兩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括持與罌粟兩人迅速的退了下去。
……
南宮景回到房間時,程十一正在悠閒的修剪盆栽,說起這些盆栽,南宮景曾經替它們鳴過多次的不平,再名貴,再好養的品種,哪怕是在專人的培養之下已經成功活下來,只要到了程十一的手裡,她就算是再用心,也能有辦法把它們都養死。
上前從後擁着她,輕喚了一聲,“娘子,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