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醇王就徹底地失去了他對大齊未來的影響力。明眼看是趙元替允央出了一口氣,實則是大齊皇室巨大的損失。
投靠醇王扶楚的朝中大臣也會因此受到很大的衝擊,朝堂上的勢力不可避免地被重新洗牌,動盪即將來臨。
趙元剛剛失去小兒子趙扶皖,這麼快就要拿自己的大兒子趙扶楚開刀,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與其說是懲治醇王,不如說是懲治了大齊皇室,讓趙元自斷了左膀右臂。
況且趙元對醇王與睿王都一視同仁,除了對他們都有一份親情外,作爲一國之君,他也需要醇王與睿王互相牽制,以保朝堂之上不會一家獨大。
如今處治了醇王,睿王的勢力必定在朝堂之上更爲壯大,以前投靠醇王的大臣見到皇上如今只有一個這兒子,認定以後大齊江山只能傳給睿王了,只怕全都一窩蜂地衝到睿王那裡。
如此一來,睿王也會被趙元猜忌,父子親情只會日益淡泊,大齊皇室的勢力不可避免地被削弱了。
這樣的結果是誰最想看到的?趙元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是南方几個柱國世家殘餘的勢力嗎?還是先帝那些流放到哀勞山的子孫想出的主意?
可是他們這些人怎會有如此的能力,能勾搭到皇宮裡寵妃的大宮女,並能在短時間裡糾結起一隊訓練有素的騎兵隊伍?如果他們有這樣的能力,何至於一敗塗地?
趙元迎着夜裡透骨的寒風,感覺自己身邊被佈下了一張無形的大網,身邊每一個人都被罩在這張網中,他們個個都被算計其中,而他們在這張網中的一舉一動,目的無一不是掣肘趙元。
第一次,趙元感到如此的無能爲力,縱然他此時滿腔憤怒,滿腔仇恨,他都不能任意發泄,因爲這也許正中敵人下懷,讓他與身邊的人逐漸反目成仇,這纔是敵人想要的結果。
“醇王在哪裡?”過了許久,趙元才問道。
“大典宴會結束後,醇王去景祺軒看望皇后娘娘,到現在還沒出宮,大概是歇在景祺軒中了。”劉福全在旁回道。
“那正好,移駕景祺軒!”趙元聲音透着隱隱的冷酷。
得到皇上要來這裡的消息時,景祺軒裡的人都還在睡夢中,大家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剛跪在庭院裡,趙元就已經大步踏了進來。
趙元看到醇王果然在這裡,嘴角不由得微微抿了一下。
進了景祺軒,一看這裡比隆康宮中寒酸了不知多少,一間大廳裡只有簡單的酸枝木桌椅,桌子上放着兩盤素色點心,上面攏着紗罩。
趙元看了看牆角,三角空空,只有一角放着個銅盆,銅盆裡燃着普通的木炭,火焰不盛,還帶着淡淡的黃煙。
記得在隆康宮中時,皇后寢殿裡燃着的都是將紫金炭粉與七種寶石磨成的細砂混在一起,再用蜜粘合的七彩金鳳炭,燃起時還有陣陣暖香。再看眼前的情景,趙元心頭一軟,手扶桌角坐了下來。
醇王扶着皇后走了進來,跪下後,臉上帶着淡淡的茫然。趙元看着他,心裡忽然有點明白了:“如果是扶越遇到這樣的事,此時的表情絕不會是這樣。所以說,別看醇王扶楚平時嚴厲兇狠,可此時無意間流露出的懵懂,纔是隱藏的敵人連續兩次都將他選成替罪羊的原因。”
“因爲他們知道醇王除了色厲內荏外,並無所長,所以纔敢一次又一次地盯上他。醇王並沒有面臨危機的應急之法,這纔是各種麻煩總是找到他的根本原因,他在權力中心呆的時間越長,對他而言就越危險。”
趙元還沒說話,皇后就已經沉不住氣了,她握着醇王扶楚的手沒好氣地說:“皇上大半夜的不在淇奧宮的軟香銷魂帳中呆着,來景祺軒這麼苦寒的地方來幹什麼。”
皇后這話一出,劉福全的臉都嚇白了,惶恐地看着皇上,心道:“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沒想到趙元沒有生氣,他的目光深不可測,盯着皇后與醇王看了一會,才緩緩地說:“朕今日來這裡,是想問問扶楚回洛陽後,隨行的親兵去了哪裡?”
醇王扶楚脫口而出:“兒臣入宮參加大典之後看望母后,打算後天回雲州。這段日子,兒臣的親兵……父皇您也知道,這些親兵從小都是跟兒臣一起在洛陽長大的,誰沒有個親朋好友?兒臣讓他們就地解散了,後天在朱雀門集合。”
趙元聽了,不知是急是氣,竟然輕輕地笑了:“所以說,他們這兩天干了什麼,你完全都不知道,是嗎?”
醇王聽到趙元的問題,不知如何回答,被噎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皇后見趙元一臉慍怒地衝了過來,什麼都不問上來就挑刺,心裡氣也不打一處來。她擡頭看着趙元:“皇上,扶楚也是您的親子,他都一年多沒回來了。您也是他的親生父親,怎麼着?那邊還沒生出來呢,這個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就不想要了,就來挑事了?”
劉福全一聽這話,嚇得一哆嗦,脫口而出:“皇后娘娘,請您少說兩句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皇后狠狠地啐了他一臉:“大膽奴才,本宮說不說話,哪就輪得上你插嘴了!”
“你個狗奴才,這麼多年隆康宮就沒有喂熟你,淇奧宮到底給過你幾塊剩骨頭?你這就迫不及待地搖着尾巴靠過去了……”
“住口!”趙元眉頭擰在一起,臉上沒有憤怒,更多的卻是無奈:“你一國之皇后,怎能與太監對罵到在一處?成何體統!你的端莊威儀還在哪裡?”
“端莊威儀?皇上給臣妾這樣的機會嗎?昨晚凱旋大典是誰站在您的身邊,是臣妾嗎?如果不是,臣妾還要什麼端莊威儀,做給誰看呀?”
趙元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你這般的蠻橫跋扈,扶楚纔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皇上可是高看臣妾了。”皇后聽罷冷冷笑道:“臣妾如果是真的手段凌厲之人,如何能落到步田地,被困在這裡半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