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聽這件事情能夠扯上允央,馬上來了精神:“誠如馬大人所言,如果一切屬實,那麼這就不是危害榮妃一個人的事了。大年初一將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帶到臨華殿中,這是多麼晦氣的事,在座的人怕是都逃不了,此事一定要嚴懲。”
趙元臉色一黯,聲音低沉地說:“有些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結論。不過是些女子的飾物,怎麼就扯到了江山社稷,難道我大齊的國運還要被幾支簪子給戳壞了不成,可笑之至!”
衆人一聽皇上發了話,都鬆了一口氣,剛纔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瞬時放鬆了下來。
榮妃一看衆人對此事的關注沒有預料中那般強烈,就立即給坐在旁邊的南嗣王使了個眼色。
南嗣王馬上站起來行禮道:“皇上,娘娘,此事起因蹊蹺,宮中的器物一向都是由專門的匠人制作,這種忌諱他們應該心知肚明。臣並無意懷疑斂貴妃娘娘,只是怕有人別有用心,在這其中挑撥離間,讓後宮傷了和氣。”
趙元看着南嗣王,眉梢一挑:“朕的後宮,自有嚴密的法度,什麼時候輪上南嗣王對內廷指手劃腳了?”
南嗣王一聽皇上話音不對,神情緊張起來,忙低頭解釋:“臣失禮了,請皇上恕罪……”
聽到父親開口請罪,榮妃的臉色馬上變得非常憂慮,她接過話道:“南嗣王並無意冒犯皇家威儀,只是因爲臣妾剛入宮不久……南嗣王還是習慣於惦念臣妾……皇上亦爲人父,其間的糾結,想來您也能夠理解……”
榮妃邊說,邊往前走了一步,準備下跪時,腳下沒站穩,一下子摔倒在地。
這時禮官馬勳眼尖地發現了什麼,大聲地說:“榮妃娘娘,您穿的什麼鞋子,怎麼這樣與衆不同?”
趙元和皇后都向榮妃有些凹凸的鞋底望去。皇后奇怪地說:“榮妃的舞鞋真是與衆不同呢,有這麼多的機關,這樣的鞋子若是能走好纔怪,要不你怎會這樣好端端地摔倒?”
馬勳趕緊接過話說:“此鞋一看就行動不便,站立不穩,也虧得榮妃娘娘舞技高超,要不然剛纔的一串旋轉,怎能不摔倒?”
“就是說呀。”皇上掃了一眼允央道:“之前說簪子的事,剛放下了,這舞鞋又出了問題。如果本宮沒說錯的話,這些都來自於淇奧宮吧?”
“斂貴妃可是後宮出了名的賢妃,怎麼也能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了陷害別人,若不是禮官眼明嘴快,皇上和本宮都要蒙在谷裡了,整個宮宴結束都不會發現斂貴妃使出的這些伎倆!”
皇后說完,見周圍沒人附和她,一時覺得有些無趣,就對着辰妃與敏妃道:“你們兩個也是宮中的老人了,你們倒是說說,咱們在宮裡這些年,什麼時候見過這樣齷齪的手段?”
敏妃聽罷,沒有言語,只是把頭埋低了些。倒是辰妃,輕嗽了一聲,緩緩言道:“若是想要陷害傷人,一定會提前作好準備,以保萬無一失。可今天榮妃帶了頭簪,穿了舞鞋並沒有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要是這也算處心積慮的話,那這使壞的人未免也太失敗了吧。”
辰妃話音一落,允央把瓷腰鼓放到一邊,站了起來走到大殿中央平靜地說:“回皇上,臣妾有話要講,剛纔馬大人提到榮妃頂簪所用玉器就是白玉溝雲紋龍首璜,這是臣妾專門囑咐內府局的匠人制作的。”
允央的話,讓大殿裡的人瞬間安靜下來,趙元也有些爲難地攏了下眉心。
皇后臉上卻浮現了絲絲笑意,她擡手扶了一下鬢邊的金鈿花,等着看允央的好戲。
坐在席間的達官顯貴此時也是神態各異,目光復雜地投向允央,各懷心事地揣測着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白玉溝雲紋龍首璜是前朝皇帝心愛之物,並且隨葬於乾陵不假。”允央好像沒有發現衆人神情的變化一樣,還在不緊不慢地說着:“但是,白玉溝雲紋龍首璜是上古名玉,在雕刻之時,就是三塊同時完成。兩塊同樣大小的,分爲陰陽,象徵夫妻,還有一塊小的,象徵子女。據史料記載,這三塊白玉溝雲紋龍首璜經過多人收藏,最小的一塊輾轉傳到了前朝皇帝手裡,另外象徵夫妻的陰陽玉璜還在民間流傳。”
說到這裡,允央輕輕擡左手從右手腕子上取下了一個金累絲嵌玉軟鐲道:“前朝皇帝帶入乾陵的是哪一塊,由臣妾說出來,恐怕難以讓所有人相信。但是如果臣妾拿出與榮妃頂簪同樣大小的一塊白玉溝雲紋龍首璜,那麼便可知,這兩塊白玉溝雲紋龍首璜正是流傳在世的陰陽玉璜。”
接着允央把軟鐲捧在手裡道:“這支鐲上的玉璜與榮妃頂簪上的玉璜大小完全一樣,正是陰陽兩塊白玉溝雲紋龍首璜。這是臣妾的父親藏於金臺殿的寶物,後來由故人從民間蒐集了來,送到了臣妾手裡。”
“臣妾得到這一對玉璜後,深知其中的珍貴,一直捨不得拿出來。直到不久前,確定由榮妃在今夜的盛宴上獨舞蹈,臣妾一向視榮妃爲親姐妹一般,想到她今天將會在皇上和滿朝顯貴面前一展風姿,便想助她一臂之力。”
“於是本宮便私底下命匠人用這一對白玉溝雲紋龍首璜,打造了一支頂簪,一隻軟鐲。一來是希望榮妃能在今夜風姿卓絕,二來也爲的是紀念臣妾與榮妃的姐妹情誼。”
“這件事本想此次宮宴之後再告訴她,沒想到……馬大人目光如此犀利,倒是提前讓本宮說了出來。”
允央說完後自然而然地垂下了眼瞼,臉上似有無限遺憾的神情。
衆賓客聽了,大都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神色也不像剛纔那般嚴肅了,有的已經接着喝起了酒。
榮妃沒想到允央竟然留着後手,氣得咬緊了後槽牙,心裡道:“好個宋允央,沒想到你在這裡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