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敏妃娘娘頭上的傷已經結疤了,看樣子再上一天藥就可以了。只是此傷口頗深,就算日後癒合了,只怕也會影響容貌。”隨軍醫官站在大帳中回話。他一點都不敢擡頭,要知道若不是孤堡中出了這麼一樁大事,他這樣的九品隨軍醫官,如何能見得到當今聖上的天顏。
趙元點了下頭,似是放心了不少。他接着問:“上次朕見到敏妃時,她受驚嚇過度,情緒異常不穩,不知現在情況可好些了?”
隨軍醫官回道:“敏妃娘娘上次出現痙攣主要因爲還是受傷後失血過多,氣虛血虧所至,但是現在縣城裡上等補藥很少,娘娘身子嬌貴,微臣不敢亂開藥,主要還是每日服用皇上從宮裡帶出來的人蔘膏。”
這個診案趙元頗爲贊同:“饒是你這樣細心謹慎之人,辦事頗得朕心。敏妃體制本就柔弱,腸胃一向不好,平日細心照顧着還經常要鬧些小病症。若是在她現在頭上有傷的情況下,腸胃再不合適了,朕是怕她病情會加重。”
接着趙元看了一眼這個隨軍醫官:“朕這次出宮行走匆忙,沒有帶上御醫,可是敏妃與郢雪卻都需要緊急救治,所幸縣令推薦你來處處考慮周到,令朕放心。因縣令舉薦你有功,朕將他官職升一級。你則隨朕回宮,到太醫院裡當差。”
隨軍醫官一聽,激動不已,忙磕頭謝恩。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這樣一個久居邊關之人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到京,入太醫院這樣的地方當差,簡直是祖墳上冒清煙了。
“敏妃這裡已經平穩,郢雪那裡情況又是如何畢竟,她也餓了那麼多天,經過這幾日休養精神還好嗎?”趙元問起郢雪語氣頗爲輕描淡寫。
隨軍醫官不敢怠慢,馬上如實稟報道:“微臣診脈後,可以斷定公主除了因爲飢餓氣力不支,精神不好外,身上再沒有其他的傷情。所以這幾日微臣就讓廚師用補氣血的糯米,山藥,牛肉,羊肉入菜,爲公主補身體。只是……”
“只是什麼?”趙元低頭看起了書案上的摺子,隨口問道。
“只是公主每次吃飯時,都要先挑出新鮮口味好的菜式或是點心用食盒裝好。每天晚上都親自送到敏妃娘娘那裡,可是敏妃娘娘每次都不讓公主進門,一開始是推說身子不好不想見人。現在也不用什麼理由了,直接讓公主吃個閉門羹。”隨軍醫官老老實實地回答。
“還有這種事情。”趙元放下手裡的摺子,目光深如夜空:“傳郢雪。”
可能是每天都受敏妃冷落的緣故,郢雪進帳回話時,神情顯得十分低落憔悴。
行過禮後,郢雪也不像往常那樣問東問西說個不停,只是訕訕地站到了一邊。
趙元神情清冷地問:“你這幾日都去看望了你的母妃嗎?”
“回父皇,兒臣確實每日都到母妃所在的廂房請安,只是母妃始終不肯見兒臣。”郢雪委屈地低着頭,像是難過地馬上就會落淚。
“你的母妃爲何不肯見你?你可曾想過?”趙元沉着臉,看不出態度有任何緩和。
郢雪撇了撇嘴,馬上跪了下來道:“兒臣自知打傷母妃是十惡不赦,大逆不道。可是在當裡的情形下,兒臣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能救母妃的性命。”
“當天夜裡,鐵甲怪人步步緊逼,皇后爲保大齊皇室尊嚴要求院裡的所有女眷全部自盡。可是兒臣才十三歲,不想死呀,而且兒臣也不想母妃死,所以纔會出此下策。”
趙元帶着洞悉一切的冷漠說:“你想要既然已經得到,爲何還要將皇后所在的正堂門從外面栓住。你是決意要致皇后於死地嗎?”
這樣直接的質問出自趙元之口,郢雪就是再年輕不懂事,也能聽出其中的殺機。她還未開口回答,就先落下淚來:“父皇所言,雖是實事,卻並非兒臣本意。當時,皇后命令將整個正廳焚燒,若是兒臣不在外面灑油點火,誰又能做這樣的事情呢?況且,當時情況複雜,若是不將門栓住,一會火一燒起裡面宮女有一個跑出來,勢必就有更多人往外跑,到時候不僅皇后娘娘想保住大齊皇室尊嚴的心願不能完成,還白白製造了混亂,令兒臣母妃也沒有了逃生的機會。”
趙元冷笑一聲:“你年紀輕輕卻是這般伶牙俐齒,信口雌黃。你將門從外面栓住,無非是希望吸引鐵甲怪人的注意,從而爲自己的逃走爭取時間。這一點就是你那受傷的母妃也是心知肚明,正因爲這樣,她才遲遲不肯見你。因爲她不能原諒你將皇后可以翻悔的路給都堵死了,她也不能原諒自己教出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兒。”
郢雪此時心裡更加害怕了,她泣不成聲地說:“兒臣當時實在沒有想那麼多……剛纔所說真的都是兒臣本意,還請父皇明鑑。”
趙元輕輕一斂眉,只是在一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中,蘊藏了心裡許多的苦楚。他讓郢雪擡起頭來,然後盯着郢雪眼睛說:“你只道自己在當夜的那點心思皇后沒看出來嗎?朕曾經到正廳的廢墟上檢查過,當時正廳的門除了從外面被你栓住外,在裡面也被栓住了,你可知這是爲什麼嗎?”
郢雪眼珠轉了轉,茫然地說:“兒臣不知。”
趙元直視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那是因爲皇后知道你不想死,想和敏妃一起逃走。她爲了不引起正廳裡其他人的效仿,故而同意了讓你與敏妃去取菜油。在你們走以後,她就讓人把門從裡面栓緊了,也就是說,她不會再讓你們進來了,讓你們自行逃走就是了。”
聽父皇這麼說,郢雪顯然一時難以接受。她愣了一會後,號啕大哭起來:“母后爲了兒臣真是用心良苦,兒臣所作所爲實在是有悖綱常,罪大惡極!兒臣懇請父皇將兒臣賜死,兒臣到九泉之下再向母后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