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謝容華的疑問,允央沒馬上回答只是從梳妝檯上拿過來一個金累絲點翠蘭花香囊給謝容華掛上衣襟上的黑瑪瑙葫蘆扣上。
“這個味道是新配出來的玉葉香,驅蟲又安神,你聞着可還合心意?”允央耐心地爲謝容華整理好香囊上垂下來的金絲穗子。
謝容華沒有看這個香囊,倒一直盯着允央。過了一會,她終於沉不住氣開了口:“貴妃可當妾身是這皇宮裡親近的人?”
允央愕然地擡頭:“姐姐何出此言?”
謝容華有些不滿意地搖了下頭:“聽你剛纔說皇上一時半會還不能返京,而醇親王事也不過是今天呈來冊頁上的一大段,這麼說來北疆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本來妾身不是個愛管閒事人,可就是見不得你什麼事都不說,自己扛着。”
“現在已到什麼時候了?醇親王做的這些事情,對大齊邊疆的安定倒底有多大的破壞力,現在還看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形勢只會越來越嚴峻。”
允央眼裡忽然有些酸澀,她有些疲倦地倚在花罩欄的邊上,嘆口氣說:“其實這些事如果換個人來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麼困難。可是妹妹處理了這幾天後宮的事情,卻覺得頭暈腦漲,說不出的疲倦。尤其……尤其,冊頁上還要求妹妹處理隆康宮的幾個宮人。可是……真是下不了手。也許妹妹真的沒有統領後宮的才能,現在真是勉爲其難了。”
謝容華從允央晦澀的言語中瞭解到她現在真的很需要支持與安慰,於是她拉着允央的手,讓她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又往她手裡塞了一盞茶,還往茶裡放了兩個青梅子。
允央蹙了下眉:“姐姐莫不是耍笑妹妹,這麼酸,如何下嚥?”
謝容華在她旁邊坐下,雙手扶在膝上,笑嘻嘻地說:“就是要酸一些,你飲下去纔會有通透的舒暢。最好,可以把眼淚引出來。”
允央淡淡一笑,放下茶盞:“姐姐的用心,妹妹明白。只是就算把眼淚流出來又有什麼用,現在皇宮裡危機四伏,陰霾籠罩,婦人心腸纔是此時最不可取的。”
“所以說你是個明白人。”謝容華瞭然地說:“既然這樣,那就說說隆康宮又有什麼事,讓你這樣爲難?”
允央面露難色,沉吟了一下說:“這件事情本宮這才第一次聽說,不過姐姐在漢陽宮裡呆的時間長,也許有所耳聞。”
謝容華眸色一斂:“不知妹妹說的是……”
“醇親王的怪癖。”允央低聲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謝容華雙脣微微張開了些,但是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很吃驚。
“原來你們都知道。”允央有些難以置信地說。
謝容華從容地點了下頭:“妾身只是聽說過一點,但是卻一直不能判斷真假,所以就沒有在貴妃面前提起過。”
允央明白,這種皇室秘聞,還是關於皇嫡子的,自然是敏感之極,別說謝容華這種備受冷落的妃嬪,就算是允央這樣盛寵之下的貴妃,也不敢輕易觸及這處話題。
不過今天既然話趕話說到這裡了,允央也就不再回避,如實相告:“冊頁中寫着,隆康宮裡有一間別室,住着幾個外族人,是皇后專門爲醇親王練鞭子準備的。還特別暗示,醇親王因爲屠城之事已是衆矢之的,若是再讓人抓住其他把柄,對大齊皇室不利,故而讓本宮早些把這些人的投入懸榔府。”
謝容華閃過一絲冷笑:“皇上這是打算再一次放過醇親王。”
允央表情也很複雜:“想起之前的遭遇,本宮真是覺得皇上對醇親王太過溺愛了。”
“妹妹可知皇上爲何這樣溺愛皇嫡子嗎?”謝容華問。
“還能因爲什麼,不就是因爲他是皇后所出嗎?”允央像是隻怪不怪了。
“這事說起來還是個謎團呢。”謝容華目光飄忽看着窗外:“據說醇親王小時候最是膽小靦腆,皇上爲了鍛鍊他的膽量就讓他跟家丁到城外去獵,卻沒想到被山賊掠走,三天後被解救了來。”
“不知那些山賊對醇親王做了什麼,他被解救回來後,整個人都變得冷酷殘暴起來。聽說他最愛做的事就是拿着帶關細刺的鞭子抽人。醇親王府上沒有一侍妾,也沒有鼓舞伶人,但是卻傳門養着好些人專門挨鞭子。聽說,醇親王心情好與不好都要拿鞭子狠狠地打人,若是半天不打人,他就渾身難受。這麼看來,隆康宮養的幾個外族人,大概就是這個用處。”
允央聽到這裡愈發感到爲難:“這麼看來,這幾個外族人也是備受折磨,如果把他們再投入懸榔府……只怕他們再難活着出來了。”
謝容華拍了拍允央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說:“貴妃心軟,大家都知道。但是這一次,貴妃卻一定要按皇上的意思辦,除去皇上對醇親王的溺愛以外,大齊皇室的尊嚴更需要貴妃來維護。”
允央擰着柳眉,心情愈發低落:“謝謝姐姐提醒。現在看來,皇下對於醇親王的愛護真是令人動容,若是早明白這點,本宮當初就不會幻想着皇上會爲小皇子報仇雪恨,以至於……心灰意冷到今天。”
謝容華知道小皇子之死是允央心裡最大的傷痕,而趙元后來對於醇親王包庇的態度,令允央大爲寒心。
正因如此,誰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小皇子,可是沒想到今天允央卻說了這麼多回。
“姐姐多一句嘴,妹妹還是將隆康宮的這幾個外族人送進懸榔府,只要和懸榔府裡管事的官吏說好將這幾個外族人單獨囚禁,並且囑咐他們不能對這幾個人用刑。這麼一來,這幾個外族人流落不到宮外,醇親王的秘密就保住了。”
允央感激地望着謝空華:“還是姐姐想得周到,這樣一來,就算是朝堂之上想要以此來攻擊皇上與醇親王了,也一定會因爲沒有證人證據而自討無趣。”